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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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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晴轉過身,只見李冪氣定神閑地站在那裏,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她心一驚,警惕地問:“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想做什麽?”

李冪抿唇笑了,他朝談晴步步逼近,談晴害怕地後退,直到後腳跟碰到硬物,她回過頭,目光在墓碑上一掃而過,然後……就再也移不開了。

李冪認真地盯著談晴,不放過她臉上一絲變化,卻見談晴只是怔怔望著,沒有激動,悲傷,憤怒。這不是李冪所期待的反應,他眼神微暗,沈聲道:“晴晴,你難道認不出來,眼前是誰的墓碑?”

談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最初只是覺得,黑白照片裏的人看起來格外熟悉,追溯到孩童時期,就是這個男人帶著她在山野裏悠蕩,到河裏釣蝦,爬樹上摘野果,人人都喊她父親叫談大明,可是一模一樣的容顏,怎麽在這墓碑上,就寫著談茗。

李冪並不知道,談晴的第一想法是,這不是我爸爸,雖然他將她們母女三個人拋棄了,可是她的內心仍然希望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地方好好活著的。眼前這塊冰冷的墓地裏埋葬的是程荔的父親,與我無關。

談晴這樣催眠自己,反過來盯著李冪,問他:“你不要告訴我,你特地出現在這裏,就是想告訴我,這裏頭埋葬的是我爸爸的骨灰?”

李冪愕然,著實沒有想到談晴會如此冷靜,他說:“晴晴,你不要執迷不悟,周業榮就是害你變成孤兒的罪魁禍首,這樣的人,你竟然想跟他結婚,你對得起你死去的父親嗎?”

談晴冷笑出聲,“關你什麽事?”

“晴晴你忘了,談茗也是我岳父,他死得冤枉,我既然知道了,當然要替他討回公道。”

“隨便你。”談晴不想跟李冪處在同一個地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她徑自邁步下山。

李冪驚詫,倏地握住她纖細的手臂,厲聲問:“我就問你一句,你當真要嫁給周業榮,不後悔?”

談晴懶得再理會他,甩開手,她義無反顧地往前走。李冪難以置信,看著她絕然的不為所動的背影,他失望怒吼:“談晴!我真是錯看了你!”

李冪以為,談晴知道真相一定會崩潰,卻不料她根本不當回事。他在來墓園之前還在想,要是她哭著道歉求他對付周業榮,興許他還會大發慈悲,不讓程荔對她下套。

萬萬沒有想到,談晴是如此沒心沒肺的女人,她眼裏只有周業榮,既然如此,他也沒有必要管她的死活!

談晴忘了自己是怎麽離開墓園的,機械化的走在路上,她的腦子亂作一團。

程荔和談歡差不多大,不可能是談茗拋棄她們母女另外組建家庭生的女兒,所以,程荔只是楊子奇隨便找來減輕周業榮罪惡感的替身。

事實很有可能是談晴猜想的,談茗當年並不是故意拋棄妻女,而是為了賺錢,為了出人頭地,這才離開貧瘠的家鄉,跑到大城市闖蕩,陰差陽錯做了周業榮的替身演員,結果發生了意外。

可李冪說了,當年那場事故並不是意外,而是人為,想到走不出心結的周業榮,一種可怕的猜測在心裏發酵。

談晴不敢再想下去。

小江將談晴送回豪苑,見她自上車就在發怔,他提醒說:“到了。”

談晴回過神,正欲推開車門,她說:“小江哥哥,今天我去墓園的事,你不要告訴周業榮。”

“好的。”

談晴推門下車,站在電梯口,這才感覺到自己的雙腿無力,沒有辦法再往前踏一步。

談晴撐著墻勉強站著,看了看車庫,小江已經離開,他的那些手下以為她已經回家,也都撤了。

談晴鼓起勇氣,關掉手機,對著電梯門,用帽子和口罩武裝自己,隨即搭乘電梯離開車庫,徑自招計程車前往墓園。

先前因為李冪在場,她不敢仔細看清楚,這一趟顯然是為了確認。談父離家出去闖蕩時,她還小,不到十歲,有些記憶早已隨著時光淡忘。曾經有人問她,為什麽不找回談父,難道就不想他,或是怨他嗎?談晴總是笑著說無所謂。但其實她心裏清楚,想又如何,怨又如何,這個離開她的生活將近十幾年的父親,是她想念或者怨恨就能回來的人嗎?她只當他是厭倦這種貧窮的看不到一丁點希望的生活,獨自去別的地方流浪。可如果他不曾拋棄她們,只是在發生意外之後,沒有人告訴她們,他已經逝世的消息呢?

談母怨了他十幾年,她們一家為了生活,都過成什麽樣啊。

談歡為了嫁入豪門,不惜出賣青春,表面上與李冪是夫妻,實際與李父牽扯不清,就連懷的孩子,也因為是女孩而不受待見。談晴永遠也忘不了,病入膏肓的談母為了不讓談歡遭人戳脊梁骨,絕望的抱著小李活沖上大馬路的情景。

這一切,如果談父在,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呢?

談晴回到墓園,認真地看著墓碑上的遺相,直到眼前模糊的照片與記憶中的男人重疊在一起,她才終於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真相。

眼淚滴答滴答落下,她跪在墳墓前,頭重重地嗑下。原來談父不曾拋棄過她們,只是他的死訊讓人刻意隱瞞了。

談晴跪在墓碑前,李冪所期待的那種知道真相後的反應,在無人的地方,談晴才敢宣洩。

暮色蒼茫,談晴站在淒冷的墓園,神情呆滯,前路迷茫,她該何去何從……

約莫過了四個小時,談晴悄無聲息地回到豪苑,打開手機,發短訊告訴周業榮,自己要到栗青家裏去住。

栗青先前說過,要為談晴舉辦脫單派對,還說談晴沒有父母,閨蜜在的地方就是談晴的娘家,到時候接新娘就到她住的地方來接。

周業榮沒有回覆,想必是在忙著安慰程荔,談晴收起手機,周小禮咯噔咯噔地跑過來。

談晴蹲下來問他:“寶貝,媽咪要去栗青阿姨家裏住兩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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