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晴思緒混亂，亦是沈默，車廂裏的氣氛悶滯，卻沒有人願意打破僵局。

車子開到地下車庫，周業榮說：“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先回去。”

談晴點頭，默默地轉身上樓，也不問他，這麽晚還要去哪裏。

周業榮看著談晴纖瘦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前，對司機說：“你可以下班了。”

意思是不用他開車了，司機面露難色，周業榮不理會，打開駕駛座的車門，他偏頭道：“下來。”

司機只好下車，把黑色卡宴的遙控鑰匙交給周業榮，隨即趕緊打電話給小江。

周業榮煩躁地扯了扯西裝衣領，把外套脫下來丟在副駕座位，午夜時分，黑色卡宴穿透茫茫夜色，來到一處妖孽橫生，不為人知的地下酒吧。

周業榮停好車，熟門熟路地從負三層搭電梯前往楊子奇所在的VIP包間，這個時間點，大多經常在電視上露臉的熟面孔已經喝成爛醉，歪歪斜斜地躺在沙發卡座上。

為數不多仍清醒的人興致勃勃地談論起今天周業榮在本市最大影城舉辦的首映禮。

“今天去了多少大腕，你們數過沒？周業榮的人脈真廣，就連時尚女魔頭劉女士也去捧場了，我什麽時候能混到他那層次？”

“熬唄，周業榮在這個圈子也有二十幾年了吧，他當初就是劉女士挖掘的！”

“你們說的劉女士到底是什麽來頭呀？”

“不太清楚她的背景，但是她在上流社會很有名望，隨隨便便舉辦一個明星慈善晚宴就能籌資上千萬做公益……”

許是聽不慣他們羨慕崇拜的語氣，車憲醉醺醺地站起來，指著幾個乳臭未幹的新人演員說：“你們懂什麽！周業榮要不是有劉長亭撐腰，能有今時今日？”

插話的是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二十年卻始終不溫不火的演員車憲，他與周業榮是同一年出道，只不過一個獲獎無數，事業如日中天，一個卻因長相兇惡只能在電視劇裏演固定的奸佞角色。

這幾個新人演員都是通過近幾年熱門的網絡劇走紅的，小時候看過的電視劇裏幾乎都有車憲這張壞人臉，聽到他這麽說，八卦因子蠢蠢欲動，於是紛紛追問起詳情。

車憲端起啤酒，邊喝邊說：“我們當年一起參加唱歌比賽，我拿第一他拿第二，當時的評委就是劉長亭，她給我們頒獎的時候，什麽都沒說，就走到周業榮面前問他，你想成為超級巨星嗎？如果你想，結束後來找我……我呸！他能有今天，他媽不也是靠陪睡來的！”

“哇……竟然是這樣……”

“所以啊，這個圈子演技不是最重要的。”車憲拍拍臉，“臉蛋，顏值，懂嗎？”

就在車憲得意洋洋的爆料時，周業榮出現在氧吧，他微低頭看手機，右手放在白色西褲兜裏，深紫色襯衣的領口解開兩個袖子，走動時隱約可見精壯胸肌，隨性休閑的打扮，看起來儒雅清貴，叫人移不開眼睛。

“天啊，我沒看錯吧，這不是周業榮嗎？真是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

“這顏值，這身材，這氣質，我看到都硬了，別說女人了……”

“基仔，你喜歡男人，不如你去試試，沒準他跟你是一類人！”

“去你的，他跟禾綠是一對兒……不，車叔不是說了，他是劉女士的入幕之賓……”

“那麽老的女人也啃得下去，嘖嘖，佩服啊！”

“噓，小心說話，要是傳了出去，我們就不用混了！”

幾個新人演員壓低聲音議論，車憲扯了扯嘴角，似在嘲笑他們膽小如鼠，連提起劉長亭都怕隔墻有耳。

“車叔，你跟周業榮不是同時間出道的嗎？那他應該認識你吧？你去找他說說，沒準他會看在曾經的情分上給你一些電影資源，到時你也提攜提攜我們啊……”

車憲在幾個新人演員的鼓吹下，踩著輕飄飄的步伐走向周業榮，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車憲拿起酒杯，正欲說話，周業榮頭也不擡地漠然經過，根本不給他搭訕的機會。

“噗嗤——周影帝根本就不認識他耶！他剛才說的是真的嗎！唬人的吧？什麽歌唱比賽他拿第一周業榮拿第二，我就沒聽過他唱歌……是啊，唱歌比賽拿第一的人卻去電視劇裏客串跑龍套，一聽就知道是吹的……”

幾個新人演員嘲笑的聲音傳入耳朵，被視為透明空氣的車憲下不來臺，頓時氣急敗壞地摔了酒瓶子，陰陽怪氣地說：“喲，這不是鼎鼎有名的周影帝嗎？聽說那位特地去給你捧場了，好大的面子呵——”

周業榮腳步停頓，終於回過頭，微微瞇眼，他看著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酒鬼，印象中沒有這號人物，於是伸手，食指和中指輕輕一動，立刻有人上前把車憲架起來，捂住他的嘴巴拖出酒吧。

秒殺的速度和氣魄讓幾個旁觀的新人演員變成啞巴，連望周業榮都沒有勇氣。

氧吧服務員都曾經過特殊培訓，解決完車憲，穿制服的女經理朝周業榮耳語，“不好意思，周先生，我們已將車憲列入黑名單，他以後不會再出現在氧吧。”

周業榮點頭，頎長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長廊深處，仿佛融入了暗黑世界。

“什麽情況，難道周業榮是這間酒吧的老板？”

幾個新人演員是近期才被經紀人帶進來的，在這之前，他們根本不知道本城還有供明星休閑玩樂的隱秘場所。

震驚未消，女經理就走向他們，做出請的手勢，“幾位，麻煩請我們走一趟。”

“去、去、去去哪兒？”被稱呼基仔的新人嚇到結巴，萬萬沒想到他們早被盯上。

女經理並沒有給他們提問與拒絕的機會，幾個打手壯漢上前將他們幾個架住，以同樣的方式將他們帶到暗房，半個鐘之後，被帶出來的幾個新人演員鼻青臉腫，已經無法見人。

“相信幾位已經明白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了，那麽，歡迎下次光臨。”

女經理說完，優雅地四十五度彎腰，做出送客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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