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好了藥，將傷口包紮，凜千策松了口氣：“好了！你餓了沒有？瀲玉指送去的東西你都沒吃吧？想吃什麽，我叫人給你做。”

“我沒胃口。”

“總餓著怎麽行？”

“左右都是個死，飽著死餓著死有什麽區別？”陸祉眉輕道“你若真為我好，不如陪我出去騎騎馬吧！”

凜千策想也沒想，應道：“好。”

如此，陸祉眉反倒覺得有些意外：“你不怕我跑了？”

“你不會的，”凜千策唇角微揚“我相信你。”

馬棚之前，凜千策牽出兩匹馬來，其中一匹，便是陸祉眉來時所騎的那一匹。

“你的馬不錯，是東離皇帝的馬吧？”

凜千策將韁繩交到陸祉眉手上，問道。

陸祉眉點了點頭，不語。

瀲玉指雙手插在袖中，從一邊走了過來：“你二人這是要幹什麽去？帶我一個啊！”

凜千策道：“阿默想騎馬，你就別湊熱鬧了。”

瀲玉指雙目一瞪：“我...我為什麽不能湊熱鬧？”

凜千策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會騎馬。”

聞言，陸祉眉稍感意外：“堂堂玉面軍師瀲玉指，不會騎馬？”

瀲玉指撇了撇嘴：“凜帥，你洩露了軍中機密給敵人。”

凜千策輕哼：“這算什麽機密？”

此時，陸祉眉已經翻身上馬，駕馬來到瀲玉指身前，朝瀲玉指伸手道：“來，上馬！”

瀲玉指微怔：“啊？”

陸祉眉輕嘆：“你不會騎馬，我帶你啊！”

瀲玉指眨了眨眼，隨即咧嘴一笑，拉著陸祉眉的手，一躍坐上馬背。陸祉眉道：“坐穩了。”

說完，搖動韁繩：“駕！”

馬兒忽得向前跑去，瀲玉指險些摔下馬，驚得緊緊環住陸祉眉的腰身，將臉貼在陸祉眉背上，閉上眼大叫道：“不行，阿默你慢點，慢點慢點！”

凜千策看著陸祉眉腰間瀲玉指的手臂，頓時眉頭一皺：“瀲玉指，你給我放手！”

話音落下，凜千策快速翻身上馬，追上前去。

此時，寧城軍營中，正是一片忙亂。

將軍營帳中不斷傳來諾敏的喊叫聲，染夢在床榻前照料著，澹臺知茗站在帳前，對手下幾名士兵道：“快，去請產婆，越快越好！”

士兵應聲，快馬離開。澹臺知茗仍是站立難安，焦急的來回走動著。

女人生產這種事，他從未經歷過，眼下聽著諾敏痛苦的叫聲，他還真是有些手足無措。需要做什麽，可以做些什麽，完全沒有頭緒。軍中又都是些粗漢子，一個都幫不上忙，當下只能期待產婆快些到，希望諾敏不要出什麽事才好。

大概半個時辰左右，士兵終於將產婆帶到。那產婆是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手上拿著一個包袱，想來裏面裝的該是接生用的東西。

澹臺知茗連忙迎上前去：“大娘，人在裏面，您快進去看看。有什麽需要，盡管提！”

產婆點了點頭：“攝政王放心！”

山峰綿延，樹木林立，厚厚的積雪覆蓋，連樹枝都掛著一層銀白。西山的餘暉照在天地之間，金燦燦的陽光灑在滿山積雪上，閃閃發光，煞是好看。

但眼前的光明，卻是天黑的前兆。

山巔之上，三個人，兩匹馬，並肩而立，看著落日夕陽，默契的沈默著。

凜千策轉頭看著陸祉眉的側顏，金色光芒映照下，這張倔強的臉柔和了許多。

“在想什麽？”

陸祉眉淡聲道：“我在想，你會在什麽時候殺了我。”

凜千策再度看向夕陽：“若我不殺呢？”

“那我會殺了你。”

陸祉眉語氣尤為淡然，凜千策卻是目光一黯：“沒有別的可能嗎？”

此言落下，許久的靜寂。

氣氛安靜多時，一直未曾言語的瀲玉指打破了沈默，轉頭看著他二人，笑如春風：“如此美景下，你二人能不能不掃興？不管將要發生的是什麽，都是無法改變的，何不珍惜眼前，讓自己少些遺憾？”

二人未曾理會瀲玉指，齊齊轉身上馬。瀲玉指連忙追去：“餵，你們兩個，等等我啊！”

於是，二人策馬在前奔跑，瀲玉指狼狽的在後面追趕大叫。夕陽下，三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馬上的二人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眼瀲玉指，直到瀲玉指再也跑不動，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不肯起身，這才停下，掉馬回頭。

瀲玉指喘著粗氣擡起頭，看到返回的二人，搖頭一笑。

凜千策和陸祉眉亦是忍不住笑了笑，看著陸祉眉久違的笑意，瀲玉指的笑容之中，多了幾分欣慰。

若他們提早知道，三人之中最先離開之人，是最無辜的瀲玉指，是否會將他今日笑容，深深刻在記憶中？

同一時間，寧城軍營，將軍營帳之中，傳來陣陣嬰兒哭聲，響亮，悅耳。

賬外的澹臺知茗等人，聽到這一聲啼哭，都是長長松了口氣。染夢更是輕拍著胸口道：“沒事了沒事了！上天保佑！”

不多時，產婆走了出來，對澹臺知茗行了個常禮，笑著說道：“攝政王，陸夫人生了個男嬰，母子平安！”

澹臺知茗點了點頭：“大娘，真是多謝您了。”

產婆道：“哪裏的話！陸將軍是英雄，他的死，我們寧城百姓都是心痛不已。如今能親手為陸夫人接生，民婦心中也能安慰些。產婦剛生下孩子，身體是很虛弱的，我看這裏也沒個合適人照料，攝政王能否允許民婦留下，照顧陸夫人和孩子到足月？”

澹臺知茗點頭：“如此最好，那就辛苦大娘了！”

入夜，中錦大營將軍帳中燈火通明。桌上擺著幾碟小菜，凜千策輕抿了口酒，對陸祉眉道：“曾經戲言，說你若進了宮，定是禍國紅顏。沒想到你如今成了皇後，卻是戰場梟雄。那日見到你時，我真是嚇了一跳。”

從坐到桌前，瀲玉指就忙著不停的吃，沒能騰出功夫說上句話；陸祉眉也一直保持著惜字如金的態度。唯有凜千策，似是心情不錯，不停的說著話。

但面對著凜千策，陸祉眉是一點胃口都沒有，更不想多說什麽。

想起他是殺死陸祉譽的兇手，想起陸祉譽的容顏，陸祉眉便恨不得立即上前殺了凜千策，可她忍了下來。

瀲玉指夾了些菜放進陸祉眉碗中，笑得很是開心：“我們三人能坐在一起的機會不多了，阿默，你就吃一些吧！”

陸祉眉默了片刻，勉強拿起筷子吃了幾口，便起了身：“我累了，失陪。”

看著陸祉眉走出去，凜千策和瀲玉指的笑意很快淡了下來，雙雙放下筷子，嘆了口氣。

事情畢竟發生了，他們之間，根本不可能像從前那般坐在一起喝酒談心。

是他們太天真了。

沈默半晌，瀲玉指遲疑著開了口：“你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