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們的對話，顧祉眉始終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待冷無言離開，澹臺臨秋欣慰一嘆，得意笑道：“九弟對你如此信任，定不會想到，在他重重布計之時，他已經悄無聲息的落入了我們的算計之中。再過兩天就要定勝負了，真想快點看到他落敗時的表情。”

澹臺臨秋言語之中對將要到來的一戰頗為期待，顧祉眉看在眼裏，心中隱隱有些不忍：“你看起來很高興。”

“拖了這麽久的一戰，總算要結束了，朕不該高興嗎？”

澹臺臨秋擡手將顧祉眉拉到床榻坐下，抱進懷中：“朕的皇後，這一次，還真是多虧了你。等事成之後，朕一定要好好賞你！”

可顧祉眉在意的，又哪裏是封賞？

對於澹臺臨秋現下的表現，顧祉眉心中有些發寒。想了想，抱著一線希望，開口問道：“你準備怎麽處置九王？”

澹臺臨秋目光倏然陰冷，沈聲道：“謀朝篡位這種事，既然敢做，就該想到會有什麽後果。”

顧祉眉眉頭緊了緊：“你是要殺了他嗎？”

澹臺臨秋默了片刻，長長一嘆：“不說這個了，朕有些餓了，辭心，去給朕弄點吃的吧！”

對澹臺臨秋這番回答，顧祉眉失望得很，可她又能說些什麽呢？

日出，日落，太醫們又是在長秋宮忙碌了整整一天，可不管他們怎麽做，澹臺臨秋仍是不見好轉，反而脈搏越來越微弱。

太醫們心急如焚，眼看著澹臺臨秋漸漸失去生命體征，卻都無計可施。

皇上病重，乃國之大事。為避免引起騷亂，皇宮內外所有知情者是守口如瓶，沒有將這消息洩露半分，不過澹臺錦繡等人仍是得知了消息。

入夜，鄭天成、劉煥二人秘密到達九王府，在正殿與澹臺錦繡議事。

這一場議事，直持續到次日淩晨才結束。鄭天成和劉煥在夜色的掩護下先後離開九王府，而後，劉煥回到府上等待消息，鄭天成則是暗中離開了皇城。

在鄭天成騎著馬跑出城門的時候，顧祉譽與騎射營的兵將正隱在道路兩旁的草叢中。

看到鄭天成，顧祉譽身側一名士兵問道：“顧校尉，是否趁機將他拿下？”

顧祉譽搖了搖頭：“他的兵，三天之內不會醒，憑他一人根本算不上威脅，咱們還是盡快進城。”

這時，忽聽城門聲響，顧祉譽連忙對手下人道：“來了，走！”

說罷，率先走出隱身之處，朝向城門奔去。隱在草叢中的其他人，起身跟在顧祉譽身後，這些人個個身背弓箭，身形利落、步伐矯健。

剛剛走到城門前，城門便是從裏面緩緩打了開。開城門的，是兩名身著夜行衣的人，其中一人開口冷聲道：“顧祉譽，讓你的人動作快些！”

聽了這聲音，加上那人富含敵意的目光，顧祉譽不難認出，這人正是冷無言無疑。

對於冷無言的敵意，顧祉譽好似習以為常，並未理會。轉頭看到立在城門兩側一動不動的守城侍衛，目中閃過一絲疑惑，而當他發現這些侍衛眉心處的銀針，就更加疑惑。

轉頭看向在場的另一名黑衣人，那人身形看起來是個女子，但並不是顧祉眉。正準備開口發問，卻見那黑衣女子朝向他跑了過來，扯下了蒙臉的黑布，露出一張俏麗的面孔，興奮的笑道：“小女子念蟬，早聽聞顧校尉大名，一直想親眼見見顧校尉英姿。今日終於得見，顧校尉果然如傳說中那般英姿颯爽、英武不凡啊！”

念蟬的舉動有些出乎顧祉譽的預料，顧祉譽蹙了蹙眉：“姑娘過獎！”

隨即，指了指那些守城官兵，問道：“他們這是？”

念蟬笑道：“哦，為了避免麻煩，我把他們都用銀針定住了，他們現在看不到也聽不見。這是皇後娘娘教我的法子，等銀針取下來半刻鐘左右，他們就能恢覆意識了。到時候，這會兒發生的事，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顧祉譽欣慰的點了點頭：“你是皇後娘娘的徒弟？”

念蟬想了想：“算是吧！”

見著念蟬與顧祉譽聊了起來，冷無言面色一冷，走過來，一把將念蟬拉至身後：“顧祉譽！”

顧祉譽劍眉微挑：“嗯？”

冷無言目中生寒，咬牙切齒道：“七王為你們安排的落腳地，在城西密林！”

顧祉譽面色淡然：“知道了。”

說話間，騎射營的所有兄弟都已經進了城門。顧祉譽目光掃過眾人：“走吧，歇腳去！”

隨即，對冷無言抱了抱拳：“辛苦，告辭！”

話畢，率著一幹人等，迅速離開城門處。

目送著顧祉譽等人走遠，念蟬雙目泛光，笑得尤為燦爛。冷無言目光生寒，直直盯著念蟬，沈聲道：“以後離他遠一點！”

清晨時分，一名小太監自長秋宮悄悄離開，出了宮，直奔九王府。

澹臺錦繡早早的等在殿中，待下人將那小太監帶進來，便是迎上前去，詢問道：“公公，宮裏情況如何？”

那小太監對澹臺錦繡抱拳躬身，滿面興奮：“九王殿下，事情成了！皇後娘娘差小的來通知您，趕緊進宮去！”

澹臺錦繡嘴角揚起，笑得邪魅非常：“我知道了，公公辛苦。”

隨即，高聲喝道：“龍臨暗衛何在！”

話畢，兩名黑衣暗衛自暗處現身，來到澹臺錦繡身前：“屬下在！”

澹臺錦繡得意的笑著：“你們，放出信號，通知龍臨暗衛立即行動！發信之後，隨本王進宮！”

長秋宮，顧祉眉跪在地上，伏在床榻邊緣，緊握著澹臺臨秋冰冷的手掌，雙目含淚。身後，一眾太醫慌張的跪伏在地。

空氣安靜的可怕，靜的連羽毛墜地都聽得見聲響。這樣的安靜，是死亡的前兆，而等待死亡的時間，比任何事都要來的恐怖。

許久，顧祉眉終於開口，用輕如縹緲的聲音，打破了這長久的寂靜：“你們，都出去吧！”

身後眾人聞言，如臨大赦，連忙對顧祉眉磕了個頭，急急忙忙的朝外走去，好像將要遠離的不是長秋宮，而是修羅地獄。

攝政王府，燕十一在書房之中，對著墻壁上的梅花圖，獨站許久。

畫中江上那一葉扁舟，搖搖欲墜，是否當真能越過江河大海？有看淡一切的心態，老天又是否會成全？

這扁舟，是顧祉眉用來形容自己，當下，也與澹臺知茗的處境頗為相似。今日這一戰過去，大局將定，可結果能不能盡如人意，就不得而知了。

劉沅琪緩步自書房外經過，失去了澹臺知茗的她，已是憔悴的不成樣子。當下走到這書房之前，便是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想起澹臺知茗生前最喜愛待在這書房之中，每次一待就是一整天，腳步便是不由自己的走到門前，推開了門。

這一聲門響，將燕十一從思緒中拉回。轉身看去，見到站在門口的劉沅琪，燕十一微微一怔。

而劉沅琪，看到燕十一，亦是怔了怔。

若不是穿著這身惡靈暗衛的衣衫，若不是看清了這張面孔，方才那一瞬，看到燕十一的背影時，她差點以為是澹臺知茗回來了。

燕十一對著劉沅琪抱了抱拳，頷首道：“燕十一見過王妃！我想起七王生前最喜愛在書房內獨處，便想著來這裏看看七王留下的東西，還望王妃莫怪！”

劉沅琪點了點頭：“哦，這樣啊！”

燕十一俯身拾起放在桌案上的長劍，走到劉沅琪身前：“王妃，燕十一還有事要做，先走了！”

說罷，擡步離開。

劉沅琪看著燕十一走遠，仍是有些難以回神。方才開門時看到的那個背影，那一瞬間，真的像極了澹臺知茗。從來不知道，燕十一可以跟澹臺知茗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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