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澹臺臨秋正忙於處理批不完的奏折。謙公公自外走進，躬身道：“皇上，攝政王求見。”

澹臺臨秋顧不上擡頭，只隨口說了句：“讓他進來。”

謙公公應聲退出門去，隨即，澹臺知茗走了進來：“參見皇兄！”

臨秋仍是只顧看著奏折，皺著眉頭道：“你來的正好，這幾份奏折你幫朕看看。”

澹臺知茗微微蹙眉：“皇兄，那是奏折，除你之外誰也不能翻看。”

臨秋不耐煩道：“別人不行，你沒關系。別廢話了，快來幫幫朕！”

知茗有些無奈，對著臨秋抱了抱拳：“皇兄，臣弟是來與你辭別的。顧祉譽傳來消息，凜千策那邊的事情有些棘手，臣弟必須親自去一趟。”

話音剛落，澹臺臨秋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又要走？這才剛回來幾天？你說你，一年到頭有幾天是在皇城渡過的？這件事真的非你去不可嗎？咱們目前只是需要穩住凜千策，以顧祉譽的能為，這麽點事他會辦不好？”

知茗面色未變，輕道：“沒錯，臣弟也相信祉譽的能為，不過凜千策行為如此過分，若不教訓教訓他，豈不有損我東離國威名？還有，這件事之後，臣弟會在外游玩一陣子，還請皇兄莫要急著召我回城，有什麽事，差人傳訊給我就好。”

澹臺臨秋目光一凜：“所以，你此來並非是想征求朕的同意，只是來通知朕的，是嗎？”

知茗淺笑：“皇兄會同意的，不是嗎？”

說完，轉身便朝禦書房外走去。

澹臺臨秋雙掌握拳，冷聲一嘆：“七弟，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澹臺知茗腳步稍頓，唇角微揚：“還不是拜皇兄所賜？”

“你...”

“皇兄，昨晚臣弟對你說的話，希望你務必斟酌，莫要輕視了那個辭心。臣弟急著趕往寧城邊境，就先告辭了！”

語罷，再度擡步，不理會身後之人殺人的目光，兀自走出門去。

當一個人，連最重要的東西都已經失去，他還會在意什麽？還會怕些什麽呢？

澹臺知茗前腳剛走，一名黑衣侍衛自禦書房外走進，跪地：“皇上，清良人自殺了。”

“什麽？”澹臺臨秋疾步走到侍衛身前“可有問出些什麽？”

侍衛頷首道：“她什麽都不肯說，不過經暗衛辨認，清良人該是龍臨暗衛的成員無疑。”

澹臺臨秋面色凝重起來：“她竟是龍臨暗衛，朕竟絲毫沒有發覺！”

“皇上，接下來我們怎麽辦？可還需要繼續查下去？”

澹臺臨秋稍作思慮：“林清兒已死，以九弟的城府，想必不會讓我們在她身上尋到任何線索，就不必再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了。你速去幫朕調查辭心，看她是否也是龍臨暗衛，還有她的底細，查的越詳細越好。另外，派兩名暗衛尾隨七弟前往寧城邊境，七弟的一舉一動全部告知與我。切記，莫要被七弟發現了行蹤。”

“是，屬下這就去辦！”

翠煙宮，玉蘭匆匆自殿外跑進，滿面焦急的找到顧祉眉：“辭心，不好了，剛才聽到消息，清兒，清兒她死了！”

顧祉眉心頭一緊，自座位上站起：“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死的？”

“聽聞是一早，皇上的人提審清兒，清兒不知怎的，就服毒自殺了！”

服毒...自殺...

顧祉眉身子一晃，跌坐回椅子上。玉蘭連忙上前攙扶：“辭心，你怎麽樣？”

顧祉眉擺了擺手：“你先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玉蘭有些擔憂，看了眼顧祉眉，隨即輕聲一嘆：“好吧，你要保重身子。”

說罷，轉身走出殿外，幫顧祉眉關好了門。

顧祉眉怔怔的坐在那裏，想起昨夜澹臺錦繡所言。當時雖然心中清楚卻不願相信，如今，卻是不得不信了。

原來她一直視為姐妹的清兒，竟一直都在她面前演戲，苦苦扮演著天真無邪的角色。這場戲被清兒演的天衣無縫，顧祉眉竟絲毫沒有察覺，當初有多相信清兒，如今便是有多震驚。

不過雖然如此，這段時間的相處，至少清兒待她的姐妹之情不是假的，對澹臺錦繡的深情，也不是假的。

一個人的一生可以悲哀到何種地步？被心愛之人當做棋子，無用則棄之，卻甘願為他做這枚棋子，至死無悔。清兒一直對澹臺錦繡仰望崇拜，而澹臺錦繡眼中卻是更高的天空。這樣的愛情，毫無公平可言，是顧祉眉不屑一顧的，清兒卻窮盡一生去追求。

也許，在顧祉眉眼裏，清兒的愛情是一種悲哀。但清兒，已經知足了。

想起清兒純凈的大眼睛，俏皮的笑意；想起她每次抓到蝴蝶時那孩子般的模樣，顧祉眉始終不願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也許扮作一個角色時間久了，連清兒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不知不覺，淚水劃過臉頰。顧祉眉擡手擦去，倔強起身，打開門，迎著天空刺目的陽光，絕然而立。

澹臺錦繡說過，這次的事是皇後所為，而皇後原本的目標是她顧祉眉。若不是顧祉眉順勢成全了月妃的小伎倆，這日該死的，就是顧祉眉了。陰差陽錯，讓清兒替她擋了這一劫，但她絕不會讓清兒白白死去。

此仇，必報！

多日後，寧城。

時至深夜，顧祉譽與寧城邊境將領邱洛仍在營帳之內議事，邱洛滿面憂慮：“這凜千策時不時的搞些小動作，真是不傷人膈應人。再這麽下去，咱們的軍心都散了。”

顧祉譽面色冷厲，語氣淡然：“他是想逼我們先動手，繼而有充足的理由掀起這場戰爭，想必此事中錦皇帝是不知道的。而他這麽做的目的，該也只是想引出七王而已。放心，只要咱們穩住不接招，任他再怎麽搞小動作，也無濟於事。邱將軍只要想辦法安撫軍中人心便可，其他事，就交給在下與惡靈暗衛。”

邱洛點了點頭：“有顧校尉在，將士們的心已經穩下不少。我比較納悶兒的是，真的就只因為那凜千策曾敗在咱們攝政王手下，他就這般敵視咱們攝政王嗎？戰場輸贏都是常事，怎至於他掀起這麽大的陣仗來對付攝政王？”

顧祉譽淡淡道：“他們之間的事，很微妙，我也說不清楚。棋場相逢的對手切磋技藝，輸的一方總想著翻盤、苦苦糾纏求戰，而贏的一方卻屢戰屢勝，懶得再戰。循環往覆，時日久了，怨念越來越深，執念也便越來越重。真不知他二人是相愛相殺，還是惺惺相惜。”

“是煩不勝煩！”

營帳外頭忽得傳來這一聲慵懶的話音，顧祉譽精神一振，立即起身：“七王！”

話音落下，確是澹臺知茗掀開營帳的簾子走了進來，揚唇一笑：“多日不見，兩位近來可好？”

二人見到澹臺知茗，都是驚喜不已，但驚喜之餘，不忘跪地行禮：“屬下參見攝政王！”

澹臺知茗淺笑，擡了擡手：“哎，何必拘禮？快快起身！”

二人聞聲站起，與澹臺知茗一同圍坐在桌前，顧祉譽問道：“七王，你怎麽會半夜到此，還是孤身一人，淩峰和燕十一呢？”

澹臺知茗輕道：“我派他二人去中錦國了。之所以這個時候來，是不想暴露了行蹤。凜千策那家夥太粘人，讓他知道我的行蹤，我可還有消停日子過？”

顧祉譽點了點頭：“確實如此，七王到這裏的事，還是保密為好，最好連這軍中的人都瞞住。否則我毫不懷疑，凜千策不出三日就會出現在這軍營，找七王你算賬。”

邱洛聞言，點了點頭：“好，屬下一定保密。不過攝政王既然身在軍營，又怎麽可能不在將士之中現身呢？”

“這個簡單。”澹臺知茗說著，對顧祉譽輕笑了笑。

顧祉譽會意，轉身去取來了一套惡靈暗衛的黑色衣衫和面具。二人對視一笑，澹臺知茗道：“顧校尉，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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