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祉眉看了眼桌上那散著餿味的飯菜，虛弱道：“先放那兒吧，待會兒再吃。”

小琴眉峰一擰：“待會兒再吃？我還要送這些盤子碗回去呢，宮裏那麽多活要幹，我哪有時間等你待會兒再吃！”

顧祉眉心中不屑，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連一個小小宮女都這麽囂張無禮。

裝作吃力的起了身，走到桌前，將那些餿掉的飯菜一口一口的吃進肚子。小琴看著，只覺得陣陣發嘔，捏著鼻子，一個勁的催促顧祉眉：“你能不能快點吃？”

顧祉眉不做理會，仍不慌不忙的吃著，雖看起來虛弱了些，但一如往常的端莊。

小琴看著卻很是不耐煩，幹脆搶過顧祉眉的碗筷，將飯菜全部倒在桌上，端著空了的碗碟便走了開，走到門口，還不忘回身對顧祉眉說了一句：“我回來之前，把桌上收拾幹凈。”

顧祉眉蹙了蹙眉：“你說什麽？”

小琴揚了揚下巴，轉身走回桌前，將托盤重重放在桌上，拉著顧祉眉的胳膊，將她從凳子上拉起來，指了指桌上灑落的飯菜：“我說在我回來之前，把這些都收拾幹凈，你聽清楚了嗎？”

顧祉眉目光微冷：“你搞清楚，我辭心再落魄，也是你的主子，是這翠煙宮主人。”

小琴不屑一笑：“那又怎麽樣？就你這副模樣，能有什麽作為？不過是在這後宮之中混吃等死。也不知道月妃娘娘怎麽想，竟然讓我來盯著你這樣的人。你還是大發慈悲趕緊死了吧，也省的我在這裏跟你遭罪！”

“你...”

顧祉眉微怒，區區一名宮女，說話竟如此刁鉆，不留餘地。

小琴見激怒了顧祉眉，面色更加不屑：“怎麽？我哪裏說錯了？我不妨明著告訴你，就算你身體好起來，被皇上召幸，你也敵不過我們月妃娘娘，到時候你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你若不信，盡管試試。”

顧祉眉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唇角微揚：“你的話我記住了，不過我也必須提醒你，行事留些口德，為自己留些餘地。”

小琴翻了翻白眼：“不需要你提醒！”

說罷，端起托盤轉身走開。

對於這種人，勸誡過已是仁至義盡，既然多說無用，顧祉眉也不願浪費口舌。看了眼桌上的飯菜，無奈一嘆。

收拾便收拾了吧，也沒什麽大不了。無所謂該是誰做，為圖個清凈省心，值得了。

收拾過之後，顧祉眉去到西偏殿，探望臥床不起的玉蘭。見她面色蒼白，眼神呆滯，整個人看起來死氣沈沈，顧祉眉擔憂問道：“玉蘭，你可還好？”

聽到顧祉眉的聲音，玉蘭木然轉過頭，緊緊抓住顧祉眉的手：“沒想到那些傳言竟然是真的，這些天你都是怎麽過來的？”

顧祉眉將玉蘭扶著靠在床邊坐下，隨即坐到玉蘭身側：“身在什麽樣的環境，就要適應什麽樣的事。無力改變的事實，唯有想辦法接受，不是嗎？”

玉蘭嘆了口氣：“辭心，你知道嗎，我最欣賞的就是你這種坦然樂觀的態度。那天給你送飯來，看到你在這樣的逆境之下還笑的那麽開心，我真的很佩服你，從那時起我就覺得，你這個朋友，我一定要交。雖然沒想到會因為你過上這樣的生活，不過能跟你這樣的人在一起生活，總比在外面勾心鬥角好得多。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做到像你這樣的坦然樂觀。”

顧祉眉微怔，沒想到玉蘭會忽然說出這樣一番話。

玉蘭話語之中聽不出半點虛言，顧祉眉心中竟有一點感動。她，究竟是是敵是友？

......

南靖國邊境，軍營大帳。

澹臺知茗端坐在一方長案前，顧祉譽手持長劍站在他身側。底下，跪著陳震山，和另外一名身著鎧甲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道：“攝政王，此次若不是您及時趕到，我等還真沒法子安撫這些士兵。這次的事，屬下難辭其咎，請攝政王責罰！”

陳震山瞥了那男子一眼，冷聲道：“不過是一群逆賊，殺了一了百了，何必費力去安撫？多此一舉！”

中年男子又道：“什麽多此一舉？若不是將軍你到此之後欺壓這些將士，他們怎麽會群起暴動？皇上是派你來整頓南靖國軍隊，可不是派你來搗亂殺人的！”

陳震山雙目一凜：“你說誰搗亂？”

“你不是搗亂是什麽？你來之前，這軍隊一切都好好的，大家也都很服從管制，沒有人說一個不字！”

“他們都是逆賊，如果沒有反心，怎麽樣都不會暴亂，依我說，這些人都該殺，留著根本就是隱患，遲早成為禍害！”

“你...”

“都別說了。”澹臺知茗靜靜的看著他二人鬥了半晌的嘴，一直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此時開口，語氣也極為平淡“這件事已經過去，不必再提。不過今後，請諸位一切按皇命辦事，若有違背，軍法處置，絕不姑息，就算是將軍也不例外。”

此言不軟不硬，意在提醒陳震山收斂性子莫再胡來，兩人領會其意，陳震山雖有不滿，可此處是南靖國，澹臺臨秋和澹臺知茗已經徹底切斷了他與丞相等人的聯系，不管他對澹臺知茗有多看不慣，澹臺知茗也畢竟是攝政王，任他再怎麽膽大，也不敢有所違抗。於是，與那男子一同抱拳應道：“屬下明白！”

不過應聲之後，陳震山又道：“對了攝政王，你那個紅顏知己還沒有找到吧？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我看你還是趕緊去找那個小妞吧，她一個姑娘家流落在外，萬一出點什麽事，或者再被賣進青樓去，那可就不好了。”

澹臺知茗仍舊面色未變，輕道：“本王的事，本王自有打算，不勞將軍您費心。若沒什麽事，你二人先下去吧！”

陳震山輕哼了一聲：“是，屬下告辭。”

話畢，另一名男子也抱拳退了出去。

澹臺知茗輕聲一嘆，扯過旁邊的一張空白畫卷，提筆蘸墨，畫起畫兒來。筆墨勾勒成形，繪出竹林撫琴的女子輪廓，顧祉譽見了，默默一嘆。

“七王，祉眉若知道你這般惦念與她，怎會舍得離開？”

澹臺知茗筆尖一頓，苦笑：“她是明知我會這般惦念她，仍選擇狠心離開。”

繼續揮墨，直待筆下之人輪廓漸漸完整，神態舉止活靈活現。如此傳神的畫作，足見畫中之人在他心中有多深刻。

顧祉譽又是一嘆，心知再提顧祉眉，也不過是讓澹臺知茗多幾分心痛，便是轉移了話題：“對了七王，之前皇上壽宴你沒有回去，淩峰說，皇上可是很不高興的。現在這邊的事解決了，你要不要回一趟皇城，與皇上當面解釋？”

澹臺知茗將毛筆放下，端詳著畫中之人的面容神態：“你說，她究竟在哪兒？”

顧祉譽無奈：“七王，我在問你...”

“行了，”澹臺知茗打斷道“我知道我該回去與皇兄請罪，明早咱們便出發回皇城。現在輪到你回答我，她究竟在哪兒？”

“這...”顧祉譽目光一黯“我若知道，又怎會不告訴你？”

“你是她的哥哥，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她怎麽可能不跟你聯系？”

“可她確實沒有跟我聯系。七王，她待我，與待你，在感情之上難分輕重。既然下得了狠心離開你，不與我聯系也是意料之中。我想，她應該也清楚，一旦將行蹤告知與我，我一定會帶你去找她。”

澹臺知茗苦澀一笑：“她就這麽不想讓我找到她？”

顧祉譽無奈：“連咱們的人都沒能查到她半點消息，可見她下了多大的決心。七王，聽我一句勸，別找了吧！”

澹臺知茗微微搖頭，伸手撫上畫中之人的面頰：“除了找她，我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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