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祉眉看也沒看顧祉譽一眼：“是你叫下人把酒藏起來的？”

顧祉譽走到顧祉眉身前坐下：“是七王...”

話剛出口，忽覺失言，便是輕咳了一聲，伸手奪過顧祉眉手中酒杯：“喝酒解決不了問題，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我的好妹妹，你還是趁早想開些，這場婚事不過是走個形式，七王心中深愛之人唯有你，你何必鉆牛角尖，跟自己過不去？”

顧祉眉面色微冷：“不管是不是形式，劉沅琪將要成為攝政王妃，成為他的正室妻子，這是事實。你說我鉆牛角尖，你又是否站在我的立場想過？要與她人分享心愛之人，我做不到。”

顧祉譽一聲輕嘆：“皇族子孫，哪一個不是妻妾成群？七王倒是想與你單獨廝守，可皇上不允，他又能如何？”

顧祉眉拿起茶壺，猛地灌了口酒：“我顧祉眉，寧願一世孤獨，也不與她人爭愛。”

顧祉譽一怔：“你想做什麽？你要知道七王有多在意你！但凡有一點挽回的餘地，他都不會選擇這條路！祉眉，一生難得遇此良人，你若就這般輕易放棄，可對得起你二人曾經許下的諾言？”

“諾言？呵！”顧祉眉冷聲一哼“如今這諾言只剩我一人獨守，莫非你要我抱著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誓言獨守到老？既求不得，我何必讓自己落得那般卑微的地步？”

顧祉譽急的站起身，在屋內來回走了幾步，之後走到顧祉眉身前，抓著她的雙肩問道：“你舍得嗎？”

顧祉眉一怔。

顧祉譽追問道：“你告訴我，你舍得嗎？今後不會後悔嗎？如果你確定不會後悔，好，我不管你，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但是祉眉，七王有多在意你你比我清楚。這些年隨他南征北戰，他的性子我了解，他不是個容易動情的人，恐怕這輩子，他都不會再對任何人動心。我不想看到你與他錯身，你要知道，兩個人一旦錯過，便是一輩子的事，沒有回頭路可走。”

顧祉譽嘆了嘆，松開手：“你也獨自闖蕩了這麽久，這些事你自己想想清楚。”

擡手奪過顧祉眉手上酒壺，輕道：“這些酒我拿走了，保持清醒的頭腦，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說罷，轉身離開。

顧祉眉皺了皺眉頭，看著關緊的屋門，心中一陣失落。她確實舍不得，也下不定決心離開澹臺知茗。可是想說服自己留下，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不是不夠愛，恰是因為太過深愛。她已經能想象到今後與劉沅琪勾心鬥角的那個自己，如果一場愛情需要用卑微遷就去維持，最後終會失去自我。而一旦失去自我，再最後，將會一無所有。

恍然想起在酒樓時聽到的陳震山與劉煥的談話，想起澹臺知茗所說，藏在禦書房的陸府案卷。這一次，她究竟該如何抉擇？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府裏的人就全都忙了起來。顧祉眉將自己關在屋子裏，聽著屋外來往的人匆忙的腳步聲，想到澹臺知茗正在穿上那一身火紅的婚服，就完全沒有跨出門去勇氣。只能如往常那般，坐在墻角，抱著膝蓋，一個人發呆。

攝政王娶妻，乃是舉國大事，這一日，整個皇城都是熱鬧非凡，不少臨城的百姓和官員也都跑來湊熱鬧。

澹臺知茗深得民心，他的大婚之日，百姓們都是異常開心，全部自發聚在迎親隊伍必經之路上，對他抱以祝福。文武百官亦是紛紛來到攝政王府，送上賀禮，等著喝喜酒。

這般盛況，就連新皇登基那日都有所不及。只是身為新郎官的澹臺知茗，卻始終沒有一絲笑意。

“皇上駕到！”

隨著謙公公一聲高呼，澹臺臨秋駕臨攝政王府。百官跪地相迎，澹臺知茗亦是迎上前來，跪地迎接。臨秋心情大好，上前親手將澹臺知茗扶起，雖即擡手道了句：“都起來吧！”

上下打量了眼澹臺知茗，臨秋笑道：“七弟穿上這婚服，真是風華絕代啊！連朕這做兄長的都想要多看幾眼，更別說是女子了。”

澹臺知茗頷首道：“皇兄過獎了，裏邊坐吧！”

此時皇城街道上，身著喜服的劉沅琪坐在花轎之中，樂的正是合不攏嘴。聽著轎外百姓們熱鬧的呼聲，想著澹臺知茗就要成為她的夫君，心中甜似蜜糖。

花轎很快擡到了攝政王府門前，澹臺知茗自王府走出，將劉沅琪扶下花轎，迎進正堂，拜天地，一切聽從媒婆和司儀的指揮，全程面無表情，更沒有一絲笑意。

這一點，蒙著蓋頭的劉沅琪自然看不到，可在場賓客可都看得清清楚楚。澹臺臨秋有些不悅，說了是演一場戲，可這場戲被澹臺知茗演的實在太過隨意。

不過看著尋常意氣風發的澹臺知茗如今這逆來順受的模樣，澹臺臨秋倒也欣慰。至少澹臺知茗沒有由著性子做出什麽不合規矩的事，這在當下來說已經很不容易。

拜過了堂，劉沅琪被月兒攙著進到寢殿，也就是洞房，只等澹臺知茗應酬之後，來幫她掀起蓋頭。

不過劉沅琪並沒有老老實實的坐在寢殿之中，擡手掀開蓋頭的一角對月兒問道：“月兒，打聽到了沒？”

月兒點頭：“在偏殿第三間客房。”

劉沅琪得意的一笑，將蓋頭扯下仍在床榻上：“走，咱們去關心關心她！”

月兒搖頭：“現在不行，咱們再等等。”

劉沅琪疑惑：“怎麽了？”

月兒撅著嘴道：“那個顧祉譽在顧祉眉屋裏，等他走了咱們再去。我已經吩咐一名侍女去看著了，王妃您就放心等著吧！”

偏殿屋內，顧祉眉正牢牢抱著一個酒壇坐在墻角，顧祉譽不斷試著去奪，顧祉眉就是不肯松手。

“我說妹妹啊，你已經喝的夠多了，咱們今天不喝了行嗎？”

顧祉譽看著自家妹妹這頹廢的模樣，又無奈又心疼。清楚她心中不好受，所以由著她喝了許多酒，想著等她喝醉了睡著了，也就不用難過了。可沒想到的是，顧祉眉酒量好的實在出乎他的意料，喝到現在，連他顧祉譽都有了醉意，顧祉眉仍是清醒的很，好像那些酒都喝到別人肚子裏去了一樣。

顧祉眉擡眼看著顧祉譽，輕道：“你不是說今天讓我喝個夠？”

“我是沒想到你喝了這麽多還不夠！”

“哥，我今天什麽都不想做，也不想說話，只想喝酒，你能不能不要管我？如果你累了就先回屋休息，讓我一個人靜靜也好。”

顧祉譽無奈一嘆：“好吧！你既然這麽想喝，我今天就豁出去，陪你喝到底！”

說著，自桌上取來一壇酒，打開來，盤膝坐在顧祉眉身前：“來吧，幹！”

顧祉眉揚唇一笑：“行了，你喝不下別勉強了。我知道你心疼我，我會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你放心吧！”

“真的？”

“真的。”

顧祉譽輕嘆：“那好，你答應我，明天一早，要讓我看到一個容光煥發的顧祉眉。”

顧祉眉點頭一笑：“我答應你。”

顧祉譽亦是一笑，起身，走出門去。

關門的一瞬，顧祉眉的笑意瞬間變作苦澀。容光煥發？這麽多年強作笑意的活著，裝出個容光煥發有何難？

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屋外來往的腳步聲也少了許多，想來賓客已經逐漸離去，澹臺知茗和劉沅琪，快洞房了吧？

想到這裏，顧祉眉嘴角笑意更加苦澀，舉起酒壇猛灌了一口酒。

這一口酒還沒等咽下，屋門忽得被人推了開。顧祉眉含著酒看過去，劉沅琪正緩步踏進屋內，在屋內掃了一眼，看到坐在墻角抱著酒壇的顧祉眉，笑出了聲：“哎呦，咱們江南蘇城大花魁，怎的這般狼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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