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一看向緊閉的屋門：“這個，估計只有屋內這二人知道。”

顧祉眉無奈，屋內這兩個人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來，她也不想一直在屋外等著，便是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為澹臺知茗做的那件衣服，只差一點就要做好了。

本以為發生了這件事，塞北一行就要耽擱了，然澹臺知茗仍是下令次日出發趕往塞北。

臨行前夜，顧祉眉站在窗邊看著天空，想起澹臺知茗說過，塞北的星空是極美的，心中多了些向往。

塞北是游牧民族集居之地，地域遼闊。聽聞那裏的人，最喜歡在廣闊的草原上策馬奔騰。且塞北林中野獸遍地，很適合狩獵。

顧祉眉一直希望有一天能痛痛快快的騎馬馳騁，享受那種隨風而行的自由感覺，因此，對於這次塞北之行充滿了憧憬。

沒過多久，澹臺知茗敲門走進：“還沒睡？”

顧祉眉笑著迎上前去：“你來的剛好。”

說著，從櫃子裏取出剛剛做好的衣服：“試試看合不合身。”

澹臺知茗聞言，伸手便解開了腰帶。顧祉眉一怔：“你這是？”

澹臺知茗一邊脫下衣衫一邊道：“不脫怎麽試？”

無奈，顧祉眉也只好由著他。

換上顧祉眉新做好的衣衫，輕撫上袖口精致的繡工，澹臺知茗欣慰一笑：“嗯，大小合身，不過這白梅青竹相襯，可有何寓意？”

顧祉眉微微擡眸：“梅蘭竹菊四君子，梅花探波傲雪，剪雪裁冰，一身傲骨，是為高潔志士；青竹篩風弄月，瀟灑一生，清雅澹泊，是為謙謙君子。我覺得這兩者很適合你，所以繡在這衣服上。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澹臺知茗點頭：“祉眉的心意，我自是喜歡。不過我倒覺得，梅花用來形容你更合適。”

顧祉眉為澹臺知茗沏上一杯茶，遞給他：“你好像有心事。”

澹臺知茗接過茶盞：“我幾時是沒有心事的？”

“可尋常，你不會展露於面。”顧祉眉站在澹臺知茗身後，為他揉著肩膀：“是因為那個飛鏢？”

澹臺知茗輕抿了口茶，之後將茶杯放到桌上：“你可知道，那飛鏢的來歷？”

“我好奇問過燕十一，連他都不知道，我又怎麽知道？”

澹臺知茗閉目：“那是皇兄手下暗衛之物。”

顧祉眉手上動作一頓：“皇上，也有暗衛？”

澹臺知茗點頭：“他的暗衛，才是真正的暗衛，這些暗衛的存在，除了我之外，知道的人不會超過三人。而且，他手下暗衛有多少人、都是什麽身手，包括身份、藏身之處，我都一概不知。這龍紋飛鏢，正是他賜予暗衛首領的。”

“他要殺你？”

“不，”澹臺知茗睜開眼，沈思道：“我對他還有用處，他不會在這個時候對我起殺心。如果那真的是他手下暗衛，也絕不會這麽容易被我們抓到。”

“可你說了，這些暗衛的存在，只有少數人知道，龍紋飛鏢更是難得一現。”

“若這少數人之中，有劉煥或陳震山呢？”澹臺知茗道：“皇兄對我確實有防備之心，但目前還不至於想要殺我。今天的這些人，明顯是陳震山派來的，這些人的身手，在軍中算是精英，但想對付我的暗衛，陳震山也該清楚，他們並沒有勝算，那他為什麽還要派手下來送死？費了這麽大周折布下一個不可能成功的局，不過是想借這龍紋飛鏢，離間我與皇兄的關系。”

顧祉眉恍然大悟：“殺不掉，便使用離間計，此法倒也精明。不過他們應該沒料到，你如此輕易的看透了這一切。”

澹臺知茗自嘲的笑了笑：“我當時，是真的認為皇兄想要殺我，因為我清楚這龍紋飛鏢意味著什麽。若不是顧祉譽條理清晰，分析的透徹，也許我還真的會中計。”

說到這裏，澹臺知茗眉頭微微皺起：“今天一戰，對方對我們的布局看起來很是了解，連派出的人數，都是依照暗衛的數量經過了精確的計算。早先在江城，我就發覺身邊有內線，但一直沒能找出這個人，現在看來，必須抓緊查出這個內線，才能保證今後的行動萬無一失。”

內線...

顧祉眉心頭微有驚異。若說內線，她該是算上一個，但她從來沒有傳出過什麽消息，澹臺知茗口中的內線當然另有其人。

對此，顧祉眉早也清楚，銅面人口中那個隨時監視著顧祉眉行為舉止的人，也許與澹臺知茗所說的是同一個人。她也希望澹臺知茗能盡快將那人查出來，也免得她陽奉陰違之事傳到銅面人耳中。怕只怕，澹臺知茗查下去，會查到顧祉眉的身上。

次日一早，顧祉眉早早的梳洗整齊，與澹臺知茗踏上去往塞北的路程。此次行程燕十一和淩峰因為要率暗衛調查那份名單，便沒有跟隨，趕車之人，便由淩峰換成了顧祉譽。

青城距塞北路途遙遠，三人早起趕路，入夜便找地方休息，連續趕路多日，旅途的勞頓，顧祉譽和澹臺知茗倒是受得住，但為顧祉眉著想，還是決定尋個地方歇幾天再走。

此時剛巧路過林城，這裏的花燈會是東離國出了名的，這幾天又正值花燈會舉辦之日，三人便就在這林城尋了個客棧暫時住了下來。

午間開始在客棧各自休息，到了晚上，三人吃過東西，便一同去往花燈會所在的街道。沒等到目的地，周圍已經是人山人海，熱鬧的景象使得顧祉眉心情一片大好，澹臺知茗卻是擔心得很，緊緊拉住顧祉眉的手，生怕被人群沖散。

往時顧祉眉並不喜歡湊這種熱鬧，更討厭在人群之中擠來擠去。如今身邊有了澹臺知茗，好像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即便是周圍吵嚷的聲音噪雜的不行，她也沒感到一絲煩躁。

顧祉譽在前面為他二人開路，澹臺知茗拉著顧祉眉的手緊隨其後。有顧祉譽做先鋒，即便人潮洶湧，三人也很快走到了花燈會之中。

街道兩旁各式各樣的花燈應有盡有，攤子上還掛有一些燈謎。顧祉眉拉著澹臺知茗擠進一個攤子前，攤子周圍，幾名男女正看著攤上字條一籌莫展，口中念叨著：“這到底是什麽字啊？”

“唉！這字謎實在有些難，咱們換一家攤子吧！”

然顧祉眉僅在攤子上掃了一眼，便伸手扯下了一張寫有燈謎的紙條。身邊一名女子見了顧祉眉的舉動，提醒道：“姑娘，這字謎是要猜得出才能扯下來的。”

顧祉眉對著那女子微微一笑，隨即喃喃念出上面的字：“一點殘燈伴夜長。”

稍作思慮，顧祉眉嘴角微揚：“我知道了，這是個炙字。”

那女子怔了怔：“這位姑娘真是好才氣，我們這些人在這看了半天，也沒猜出一個啊！”

攤子周圍其他人見了，也是對顧祉眉投來讚賞的目光。

攤子的主人是個白發老者，見顧祉眉猜出了燈謎，便微笑說道：“姑娘，要不要再猜猜別的謎語？如果你能連著猜出三個，我這有獎品。”

顧祉眉擡眼掃過那些燈謎，之後又隨手扯下了一張：“就這個吧！林木森森...九木，是個雜字。”

這下，那些人更是驚嘆了：“這姑娘好聰明啊！”

“是啊！”

見顧祉眉猜謎猜的興起，澹臺知茗寵溺的一笑，隨即也跟著扯下一張字條：“東風有信無人見，該是個諷字。”

老者聽了，笑道：“二位男才女貌，看著相配，又都這麽聰明，真是天生一對。來來來，這對鴛鴦佩，雖然不是什麽貴重物件兒，但也算是老身對你們的一份祝願，希望你二人能夠白頭偕老。”

顧祉眉接下老者遞來的鴛鴦佩：“謝謝老伯！”

之後，與澹臺知茗對視一笑。

顧祉譽欣慰的看著這二人，他與澹臺知茗相識多年，澹臺知茗從來不喜歡走入人群，更懶得去猜這些簡單到家的字謎。如今只因為顧祉眉，便讓澹臺知茗有了如此轉變，他在驚訝之餘，為自己的妹妹感到高興。

人的一生若能遇上一位良人，該是此生最好的福氣了吧！摯友和親妹相處時的融洽，他看在眼裏，心中也有所向往。只是這樣的幸福，從來都是他不敢想的。

如他這般雙手沾滿血腥、滿身戾氣之人，尋常人見了都避之不及，有什麽人會喜歡上他呢？還有他所背負的血海深仇，此仇不報，他又有什麽資格去愛？

命運的安排，總是能給人驚喜。他又怎會知道，此次塞北之行，一樁大好姻緣，正在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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