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卿不是在說好聽的話安慰雲芷絮，她能重生，她相信這個世間就一定存在因果循環，生死輪回。

今生的債換完了，來生幹幹凈凈地來到趙天麟身邊，和他共白首。

然而，雲芷絮苦笑一聲：“今生，我拿命去還了，那來世就真的能和天麟哥哥在一起嗎？”

不等謝卿回答，雲芷絮看向她，繼續說道：“我拿命還了欠李雲卿的債，那能不能換她李雲卿來生不再出現在天麟哥哥面前？”

謝卿淺淺一笑，道：“李雲卿在你們身上栽了這麽大的跟頭，我想她也不會再想遇到你們了。”

這是她的真心話，如果有來生，她也不想再遇到他們倆了。

“真的嗎？”雲芷絮忽然咯咯笑起來，“如果她不出現，那就太好了。沒有她，天麟哥哥的心裏便只有我一個人，真好……”

沒有她，天麟哥哥的心裏便只有我一個人了……

聽到這句話，謝卿的眉頭微微皺起，這句話怎麽聽著怪怪的。

雲芷絮的目光落在她皺起的眉頭上，道：“你是不是覺得奇怪，為什麽我要這麽說？”

謝卿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這是你和趙王之間的事情，與我無關，沒什麽奇不奇怪的。”

雲芷絮笑道：“你在撒謊，你分明就是覺得奇怪。既然要說，那我索性就全部都說了吧。其實，從前李雲卿對我不錯，她是真心將我當做姐妹一般對待。鎮南王府沈寂多年，我又是庶出，上不得臺面，因而時常被人看不起。但是李雲卿不一樣，她是唯一一個沒有看不起我的人。”

“可是，偏生是命運的捉弄，我偏偏喜歡上了天麟哥哥。從那時候起，我便開始生出了嫉妒之心。但是我還能控制，她是丞相之女，生來就命好，而我是庶出之女，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曾想，她和天麟哥哥是早有婚約，她是正妃，不如日後我做個側妃，效仿娥皇女英，以後仍然是姐妹，這樣也好。”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說時，雲芷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恨意，“天麟哥哥居然不願意，他說李雲卿素來是個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

“那個時候的我好難過，不是因為天麟哥哥不能娶我，而是因為我忽然明白了，在天麟哥哥心裏，有李雲卿的位置。大越的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見的事情，更何況天麟哥哥是皇子，但是天麟哥哥卻顧及李雲卿的感受，不願娶我。就是那一刻，我才忽然明白，天麟哥哥是喜歡李雲卿的，甚至他喜歡李雲卿，比喜歡我還要多！”

“若是他喜歡我多一點，那他怎麽會拒絕娶我，我只是要一個側妃之位啊！”雲芷絮哭著說道。

這是她埋藏在心裏的話，她誰都沒有告訴。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愛趙天麟，但是到頭來，她卻發現，原來趙天麟心裏還愛著另一個女人，而且他愛她，比愛她更多。

謝卿的眉頭微微皺起，“所以就是因為這個，你才要設計李家，你當初去大牢裏，逼李雲卿認罪，也是為了讓趙天麟從此斷了對她的感情？”

“沒錯，既然已經做了，那便做到底。”雲芷絮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來，道，“天麟哥哥喜歡李雲卿的容貌傾城，我便將她打遍體鱗傷。天麟哥哥曾經讚她性情飛揚，剛而不折，那我便要讓天麟哥哥知道她李雲卿通敵叛國，根本就是個人人得而誅之的賤人。”

謝卿眼眸微凝，“那這麽說，李家的冤案，趙王不知情？”

雲芷絮答道：“天麟哥哥的確不知道，是葉德妃，天麟哥哥的母親，她看出了我的心思，她對我說，她也不喜歡李雲卿，若是李雲卿死了，她就讓天麟哥哥娶我做正妃。我當然不會拒絕，德妃和葉成軒教了我這個法子，要想徹底根除李雲卿在天麟哥哥心目中的地位，就一定要讓天麟哥哥恨她。”

衣袖下，謝卿的手指捏的緊緊的，“所以，李家的冤案是你、葉氏、還有葉成軒的手筆。”

雲芷絮點了點頭，“不錯。不然，我一個人怎麽可能有那個能耐，算計李家。”

“那謠言又是怎麽回事？是誰在背後指使的？”謝卿連忙問道。

她的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或許所有的事情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起初，是一個女人找上了我，她拿出了天麟哥哥的從不離身的玉佩，她說她是天麟哥哥暗地裏的人。也是她加我散播謠言，她說只有這樣，才能幫到天麟哥哥。”雲芷絮答道。

“那個女人是誰？”謝卿問道。

雲芷絮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她每次都是夜裏出現的，一身黑衣，蒙著面巾，我根本連她的樣貌都沒有看到，我也不知道她是誰。”

“黑衣女人……”謝卿喃喃說道。她從前倒是見過一個黑衣女人——謝容桑。

雲芷絮、葉氏、葉成軒、黑衣女人、謝容桑……

謝卿倒吸了一口涼氣兒，她好像明白了……

“我只知道這麽多，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了，你也要履行承諾。”雲芷絮目光微凝起，“你答應過我，你會讓我見天麟哥哥的。”

“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會辦到。”謝卿朝雲嬤嬤示意，雲嬤嬤拿出紙筆來，遞給雲芷絮。

“把你說的都寫下來，這是證詞。”

雲芷絮身體一縮，“證詞……我要是寫了證詞，那我就還能活到見天麟哥哥一面？謝卿，你不能說話不算數，你答應過的。”

謝卿淡淡地說道：“我已經說了，我答應的事情就肯定會辦到，你寫下證詞，我會暫時保住你的命，直到趙天麟回來，讓你們倆見上一面。”

“你……你說話一定要算數，不然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雲芷絮放了狠話，最終還是乖乖寫下了證詞。

……

拿到了證詞，謝卿就離開了，證詞則是留給了刑部備案。

回了明華宮，雲嬤嬤見謝卿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問道：“世子妃可是想到了什麽？若是方便，不妨於老奴說說。”

謝卿看了看雲嬤嬤，揉了揉眉心，道：“我覺得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出自同一個人之首，但是現在我還不能確定。”

因為不確定，所以心煩意亂。

“雲飛還沒有回來嗎？”謝卿問道。

“暫時還沒有。”雲嬤嬤答道。

謝卿揉著眉心，一面說道：“我有些累了，我先躺下休息一會兒，若是雲飛回來，立刻告訴我。”

雲嬤嬤點頭應下……

謝卿是真的覺得累了，她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腦子裏閃過了很多畫面，最後定格在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上。

雲錦，我好想你在我身邊……

不知不覺，謝卿就進入了夢中，在夢裏她見到了雲錦。

“卿卿，我回來了。”雲錦朝她伸出手去。

謝卿連忙跑上前去，撲在他懷中，“雲錦，我好想你。雲錦，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雲錦，我好希望你在我身邊。”

雲錦微微一笑，道：“卿卿，不怕，我回來了，我就在你身邊。”

……

“世子妃，您醒了嗎？雲飛回來了。”

耳畔傳來雲嬤嬤的聲音，謝卿猛地睜開雙眼，只見自己孤身一人躺在床上，身旁並沒有雲錦。

原來是一場夢……

“雲嬤嬤，進來服侍我起床。”謝卿吩咐道。

打理好之後，方才叫雲飛進來。

“世子妃，雲飛按照您的吩咐，挖開了他的墳，開棺驗屍，那棺材裏面根本就沒有人。”雲飛答道。

謝卿嘴唇微抿：“葉成軒果然沒有死……”

雲飛點了點頭，道：“屬下又去查了查從前看守葉成軒的獄卒，結果那幾個獄卒在葉成軒死後沒多久，通通都病逝了。所以，真的如世子妃您所料，葉成軒根本就沒有死。”

“葉成軒沒有死？”雲嬤嬤心下一驚，“不是說他在牢中服毒自盡了嗎？像他這樣的重犯，肯定是檢查確認的確已經死了，屍體才會被送出去的。而且，當時世子也是派人檢查過的，他怎麽可能沒死呢？”

仵作可以被收買，但是雲錦派出去的人，是不可能被收買的啊，這一點著實令人費解。

“葉成軒或許的確沒有死，這世上有一種藥物，叫假死藥，服用了這種藥的人，會如同已經死了一樣，尋常人根本察覺不出來。”謝卿輕嘆一口氣，道，“是我疏忽了，葉成軒和謝容桑暗中有聯系，當年謝容桑能假死離宮，自然手上是有假死藥的。”

如此想來，也就不奇怪了。

“雲芷絮說和她聯絡的人是一個黑衣女人，想來就是謝容桑了，昨夜來刺殺雲芷絮的，就是葉成軒。”謝卿淡淡地說道。

“世子妃，您不是說這件事情和北戎有關系嗎？那謝容桑和葉成軒難道和北戎有什麽關聯不成？”雲嬤嬤問道。

任誰也沒有想到，背後之人居然是謝容桑。

謝卿沈思片刻，道：“我記得前朝覆滅後，謝容桑作為前朝女眷，被判流放邊關，雲飛，你再去查一查，謝容桑是不是被流放到了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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