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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母子血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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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母子血仇

東安樓。

兩方正在對峙。

周圍圍了一大批晉國兵,白兔則站在一旁圍觀,抱胸,無聊地翻白眼。

事情是這樣的。

在對鑫寧宮地毯式的搜查過後,晉國士兵發現了位於梳妝臺下的地道。

這一條地道一直通向東城樓,東安樓下是宮墻外的河流。隆冬時節,河裏已經積滿了厚厚的冰雪。

東安樓距離河面並不高,普通人即使拉一條長繩子也能溜下去,在緊急時刻,不失為是一條絕佳的逃跑路線。

地道被發現,晉國兵順藤摸瓜,自然就在偏僻的東安樓這個觀景臺上,抓住了正打算抱著母親逃跑的燕冠人。

剛要逮捕,奇葩事件出現了,燕如幻也不知道是從哪裏飛出來的,白衣飄飄,向來優雅的冰塊臉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憎恨和嗜血。

殺意滿滿,恨意濃濃,白兔都能感覺到,他的眼睛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

他揮起劍,並沒有去殺燕冠人,反倒是滿眼憤恨地向戈太後刺去!

有人要殺自己母親,燕冠人哪會坐視不理。他雖然沒有多少武功,卻橫下心,拼死保護母親。

為此,他被燕如幻打成了重傷。

燕如幻猩紅著一雙眼,在戈太後恐慌的尖叫聲中,狠戾出劍。人都已經飛到半空中,眼看長劍就要刺進心臟了。

就在這時,更奇葩的事出現了,花蝶衣忽然現身,使出八分力才擋下燕如幻的殺招,緊接著一把將他抱一邊去,拽著他,就是不讓他動手。

燕如幻忍辱負重,磨礪了這麽多年。等待的就是這一刻,現在卻被花蝶衣打斷了,他怎能甘心。拼死掙紮卻掙脫不開,於是急怒攻心,和花蝶衣暴吵了起來。

說是暴吵,其實翻來覆去也就是那麽幾句。讓花蝶衣放手、滾開、少管閑事。花蝶衣勸解他的話同樣翻來覆去也是那麽幾句,讓燕如幻冷靜、別沖動。千萬別因為一時的仇恨,犯下未來永遠都無法自拔的罪孽。

白兔抱胸在一旁看熱鬧,心想這兩人的詞語也太貧乏了,吵架竟然一點看點都沒有。

就在這時,門口圍攏的士兵忽然向兩旁散去,緊接著冷凝霜步入人群,先是看見花蝶衣抱著燕如幻,燕如幻抓著長劍,兩人在那裏爭執個沒完。

再看白兔在一旁積極圍觀的表情。只怕給他拿一捧瓜子,他就能坐下來拍巴掌叫好了。

東安樓正面,戈太後一臉恐慌地站在窗口前,燕冠人唇染鮮血,仿佛受了很重的傷,歪倒在地上努力想要站起來。卻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他身穿鎧甲,冷凝霜聽說了,在破城時,他是站在城樓上指揮戰爭的,然而城破後他卻不見了蹤影。

顯然,他是回來救自己母親了。

白兔見冷凝霜過來,微怔。迎上前,關切地問:

“娘子,這裏風大,你怎麽過來了?”

燕冠人一直戒備地瞪著莫名其妙就滿身殺意的燕如幻。燕如幻只和他接觸過幾次,從來沒有見過他母親,若是有殺意,也應該是對自己,為什麽卻要殺素未謀面的母後?

他的心裏充滿了疑惑和憤怒,但更多的則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挫敗感。

就在這時,冷凝霜的到來讓他的心裏瞬間燃起一絲光亮。

“晉後!”他忽然喊了起來,“我母後年歲這麽大,又只是一個應該頤養天年的太後,對晉國根本構不成威脅。我願用我的命換取我母後的性命,請晉後放過我母後,我願以死酬謝晉後的恩情!”

他嗓音洪亮,決絕悲憤地說。

冷凝霜望向他,她從他的眼睛裏讀出了濃濃的認真。他並不是隨口說說,他的態度很堅定,為了他母親,他真的可以當場自刎而死。

冷凝霜心裏忽然有些感觸,不管戈太後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對於燕冠人來說,那也是生養他長大、用心撫育過他、疼愛過他的母親。就像無論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她永遠都是三只小兔子最喜愛的母親一樣。

滿面驚恐的戈太後,此時似乎嗅到了濃濃的死亡氣息,強大的惶恐掩蓋了她的聽覺,她似沒有聽到兒子那讓人感動的話語,只是瞪著一雙眼睛,仿佛瞪著要剝奪自己生命的死神一般,瞪著冷凝霜,蒼白的嘴唇直哆嗦。

冷凝霜看了燕冠人一眼,又看了一眼面色慘白的燕如幻,頓了頓,忽然指著燕如幻,輕聲詢問:

“戈太後,你認識他嗎?”

戈太後一怔,覷著眼睛多看了燕如幻一眼,緊接著用力搖頭。

燕如幻在看見她搖頭後,是什麽樣的心情,冷凝霜不得而知,但很明顯,他比剛剛抖得更厲害,就像秋風裏垂死掙紮的枯葉,讓人覺得很可憐。

眉一挑,她有些無法理解地說:

“就算是母雞,自己下過哪只蛋也心知肚明,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你竟然會不認得?”

戈太後和燕冠人的心裏同時咯噔一聲,燕冠人是因為仿佛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戈太後卻是因為忽然感覺到強烈的惶恐。

她覷著眼睛,仔細看了燕如幻好一陣,才顫抖著嗓音,不太確定地低聲詢問:

“……你是……冠禮……”

冠禮,燕冠禮,燕如幻用了十年的名字,明明終生都不想舍棄,卻埋藏在心裏二十年,成為一道永遠都磨不去的傷疤。

燕如幻的身體抖動得更厲害,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塞住了似的,讓他拼命地哆嗦著嘴唇,卻說不出一句話。

戈太後怔楞了半晌,竟忽然瘋癲地大笑起來。她像一個披頭散發的瘋婦,指著燕如幻,前仰後合,瘋狂地大笑道:

“冠禮!你是冠禮!你竟然還沒有死!命真大,和你那個父親一個樣!我早就應該想到了,你的這雙眼睛,和那個讓人惡心的男人一個樣!”

“不許侮辱我父親!”燕如幻氣得肺子都要炸開了。一張臉白得如抽幹了所有的血液,渾身亂戰,厲聲喝道。

“侮辱?他那樣的男人,不用我侮辱,他就已經夠讓人倒胃口了!我從來沒見過那麽沒用的男人,被人家羞辱竟然還能笑出來。別人打他的左臉,他居然還會把右臉伸給對方!堂堂一個親王。王府中竟然連吃穿用度都不能隨意,有哪個親王會像他那麽沒用窩囊?!

怎麽,你現在是來替他來報仇的?那就來吧,用你手裏的那把劍殺了我!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後悔!告訴你,和那個沒用的男人成親,是我這輩子最最後悔的事!為他生下你這個想要弒母的畜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汙點!”

戈太後瞪圓了眼睛,聲嘶力竭地吼叫。就像瘋了似的。

燕冠人的心跳已經停止了,癱軟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著戈太後,無聲地喚了句:“娘……”

燕如幻本就破碎的內心已經徹底碎成了渣滓,自己成了完全被否定的存在。一向尊敬的父親又被形容得如此不堪。他怒不可遏,猩紅的眼睛裏是滿滿的憎恨與肅殺。

“我是你的汙點?沒錯,我是你的汙點!”他陰狠地冷笑著,美麗的臉龐因為染上這抹比鮮血還要陰森的笑容,而變得分外恐怖,“那麽今天就讓我這個汙點來了結你的所有罪惡吧,你這個私通丈夫兄弟。又謀殺親夫的淫婦!”

他提劍就想上前,然花蝶衣正在摟著他,不讓他輕舉妄動。以他的功力,他根本掙脫不開花蝶衣的禁錮。

於是新一輪因為焦躁和憤恨產生的爭執又開始了。

冷凝霜實在聽不慣母子相罵嗆聲的畫面,再次望向戈太後,眉毛一揚:

“燕冠群的生母唐妃是被你逼著自盡的,南翼和楊毅是你派來刺殺我的?”

“是又怎麽樣!”戈太後因為燕如幻的刺激,已經進入了理智崩潰的瘋狂狀態,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扭曲得很難看,她豁出去了般大聲吼叫,“唐琬那個賤人,不過是仗著有幾分狐媚相,就使盡了渾身解數勾引皇上!

算她運氣好,若不是那時候只有她兒子那一個人選,那個小雜種早就跟他娘死在雪淵宮裏了!我擡舉了她的小雜種,難道還要幫她作嫁衣裳不成,讓她自盡算便宜她了!

她是賤人!你是賤人!你們全是賤人!上一次你怎麽沒死在慈元殿裏,若是你死了,這個天下也就太平了,你這個滿身惡毒的毒婦!“

一直在旁邊瞧熱鬧的白兔一聽這個老太婆竟然敢罵他娘子,眉毛一豎,就要跳出來。

“娘!”燕冠人滿心悲憤地高喝一聲。

他現在只想保住母親的性命,不管他的母親曾經做過怎樣天理不容的事,那也是他的母親。

別的事情他都可以忽略不想,但有一件他卻無法忽略,母親竟然派人刺殺過晉後!

別的事晉後可以不理會,因為事不關己。然而面對刺殺自己的幕後主謀,以晉後的性子,她是不可能會放過母親的。更何況,那次的刺殺導致了冷颯受害身亡……

想到這裏,他心中越發急迫。拖著沈重的身子,他竟然勉力爬過來。因為無法站立,他只能這樣奮力地爬到冷凝霜面前。

白兔見狀,上前攔在兩人中間,怕娘子有危險。

燕冠人無奈,只能在離冷凝霜三步遠的地方,努力直起身體,雙膝跪在地上,全身是血讓他看上去既猙獰可怖,又絕望可憐。

“晉後,不管我母親做過什麽,請你看在過去的情分上饒我母親一命吧。她已經是五十歲的人了,對晉國和娘娘沒有任何威脅,請娘娘看在我的份上饒恕她吧,我願一命抵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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