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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回程,高燒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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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回程,高燒緩和

夜簾卷起,東方暈紅。

冷凝霜簡單梳洗過,打開房門。

白兔仍舊跪在門前,經過一宿的煎熬,他臉色蒼白,面容憔悴,下巴發青,似乎已經冒出了些許胡渣。他擡起頭,雙眼空洞無神地望著她,像一只被遺棄後又經歷了暴風雨的落水狗,十分可憐。

心裏說不出的覆雜滋味讓她眸光一寒,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地問: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跪在這裏,你是在拿自己來威脅我,還是在告訴別人,我是個惡劣又不識好歹的女人?”

“不是。”他急於反駁地猛搖頭,“是我不對,所以我想讓你原諒我。”

冷凝霜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會兒,在這樣眼神的註視下,他越發蜷縮起來,仿佛在用自己的身體語言懺悔。

“起來吧。”她淡淡說。

短短的三個字,如錘重重敲擊在白兔的心上。他頓時振奮地仰起頭,雙眼晶光璀璨,恍若兩枚電壓過足的燈泡,不可置信地顫聲問:

“娘子,你原諒我了?”

“苦肉計對我是沒用的。”她冷冷回答。

從天堂跌到地獄就是這麽回事!

如被冬雷劈頭蓋臉地從腦袋頂上劈下來,白兔一陣天旋地轉。周圍的世界好似變成了漩渦,將他吸入絕望的深淵,掙脫不開!

“太狠了吧?!”慕吟月“驚悚”地對慕吟風低呼。

慕吟風慌忙死死地捂住他的嘴。

“慕吟風,”冷凝霜輕喚道,“船準備好了嗎?”

“是、是。”慕吟風急忙推開慕吟月,上前來,回答,“一共兩艘船,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啟程。”

“吃了早飯出發。”冷凝霜淡淡吩咐。

“是。”

“等、等一下……”跪在地上被人“慘烈”無視了的白兔連忙開口,“去哪兒啊?娘子,郎中讓你靜養兩三個月!”

“你不能在漢國停留太久,家那邊我也有好多事要回去處理,必須抓緊時間。”

“可是……”白兔跳起來還要說。

冷凝霜已經繞開他,帶著兒子下樓去了。

白兔跪了一晚上,腦袋發暈,裏邊像是有許多水搖搖晃晃、咕咕嘟嘟的。他學著娘子的樣子揉著太陽穴,輕嘆了口氣:

“到底要多倔強啊。”

慕吟風不敢答言,畢竟昨晚雲薔通知他時。他沒問過皇上下意識就去辦了。他心裏是想讓皇上趕快回去的,蘭墨涼一個人在寶積寺,他怕他頂不住。

白兔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去請個郎中來。讓他跟著上船。”

慕吟風領命去了。

早飯過後,一行四十來個人在客棧掌櫃的隆重歡送下前往港口。

港口邊已經停了兩艘大船,據說這是湖州城能找出的最大的客船。

冷凝霜、白兔和十幾個侍衛乘坐後一艘船,剩下的侍衛則登船在前面開路。

從湖州前往麗州,一路上兩岸幾乎全是高山密林。只有幾處需要繞路才可以停泊的小鎮。浪濤滾滾,流水歡歌,往南走是順流,因此客船比來時快了許多。

冷凝霜的房間自然沒有白兔的立足之地。

雙胞胎連日來夜裏睡不安穩,總是做噩夢,冷凝霜帶著他們住在客艙裏。一整宿一整宿地撫慰,每天晚上也睡不好。

過了中午,雨落漢陽江。一絲一絲地飄著,像漫天飛舞的細沙。

冷凝霜好不容易把兩個孩子哄睡著,揉著抽痛的太陽穴,有些疲憊。

門被輕輕敲響,她以為是雲薔。隨口應了。

哪知來人悄聲進來之後,徑直走到她面前。帶來一股苦苦的中藥味,輕聲道:

“娘子,趁熱喝藥吧。”

冷凝霜微怔,擡起頭,映入眼簾那張略嫌殷勤的臉,讓她心裏有種莫名的焦躁。

她不太想和他說話,但又做不到完全無視,無法完全無視的不理人那叫“打冷戰”,她不想越活越幼稚,跟他玩打冷戰這種游戲。

沈默了片刻,伸手接過藥碗。

白兔一喜,她沒完全不搭理他,這是好現象、屁顛屁顛地坐在床沿,摸了摸熟睡中的大兔和二兔。

就在這時,大兔忽然雙眼緊閉,揮舞著小胳膊哭喊道:

“別過來!壞人!放開我娘!”

白兔嚇了一跳,下一秒就反應過來是孩子餘怕未消。才四歲的孩子,先是差一點被摘花宮的殺手刺殺,現在又……

他的心裏是滿滿的愧疚與不忍,慌忙抱起大兔,柔聲哄道:

“不怕不怕,爹爹在,大兔不怕!”

冷凝霜不想再看,端了藥碗直接坐到窗戶邊,望著外頭淅淅瀝瀝的雨。

白兔哄了好一會兒,大兔才算安穩下來,扁扁小嘴,繼續睡去。

室內陷入一片靜默。

良久,白兔垂著頭,低聲開口:“娘子,對不起。”

“和你兒子說去。”冷凝霜頭也沒回,淡淡說了句。

白兔不語,只是將大兔摟得更緊。

夜裏,雨仍舊沒有停歇,淅淅瀝瀝,很吵人。

耳邊傳來一陣壓抑著難過的低泣聲,冷凝霜皺了皺眉,迷迷糊糊醒來,下意識往旁邊一摸,觸手滾燙!

她唬了一跳,心臟猛然下沈,慌忙下地點了燈。回到床邊一看,二兔雙眼緊閉,滿面赤紅,燒得像火炭一般!

冷凝霜嚇壞了,慌忙去叫他,卻叫不醒。

冷凝霜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以前聽人家說,孩子太小發高燒會燒成傻子。

她整個人如墜冰窖裏!

“娘。”大兔被吵醒,揉著眼睛坐起來。

冷凝霜慌忙一把將他抱在懷裏,遠離床榻,沖著房門高聲道:

“來人!”

守在外屋的鐘良聽她聲音不對,以為怎麽了,嘭地沖進來,一眼瞥見她只穿中衣。又慌忙移開眼避走。

“去把郎中叫來,大兔發燒了。”

鐘良一楞,領命去了。

白兔正在房間對面的船舷上打著傘呆呆地釣魚,聽見動靜忙跑進來問:

“怎麽了?”

冷凝霜把大兔裹起來,想交給雷電去隔壁睡。大兔卻不肯,非要守著二兔,無奈,只好把外衣給他穿好。

白兔搓熱了手,一試二兔的額頭,大驚失色:

“怎麽這麽燙?!”

郎中被緊急找來。坐在床邊歪著頭診了半日,又診了那只手,起身走到一邊。對白兔說:

“回公子,小公子或許是之前受過驚嚇,七情不順,相火上升,致使風邪入體。導致發熱。在下寫個方子,煎一劑吃,只要這熱退下去,就不礙。”

白兔聽他說因為受了驚嚇,心裏更不自在,冷聲問:

“吃了藥熱就能退?”

這種事誰敢保證啊?!

在他包藏著無數針尖的冰冷眸光裏。郎中開始冒冷汗。

“先開方子煎藥吧。”冷凝霜冷而淡地開口,接著對端水盆進來的雲薔吩咐,“去問船家有沒有燒酒。拿一壇來。”

雲薔知道必是用來降溫,忙點頭去了。

郎中逃走去煎藥。

白兔面色陰沈,坐回床邊,卻聽二兔燒得迷迷糊糊,可憐巴巴地哽咽著:

“娘。冷……我冷……”聲音難受的都快哭了。

白兔的心裏更不好受,把被子替他蓋得嚴嚴實實的。不料他仍舊喊冷。

白兔慌忙又去翻出一床被子,蓋在他身上。然而還是不管用,二兔安靜了一陣,又開始蚊子似的叫喊。

白兔的眉心皺得能夾死蒼蠅,一疊聲吩咐慕吟風再去找床被子。

冷凝霜蹙眉,用溫濕的布巾給二兔擦著,沈聲道:

“沒用的,他是從裏發冷,不退燒蓋幾層被都沒用,蓋太多他會悶著的。”

“可是……”

冷凝霜焦躁地揉著太陽穴。

白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受高熱折磨的二兔,手足無措。這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讓他覺得糟糕透了。

二兔的呼吸有些喘,鼻翅也在扇。

白兔想了想,忽然脫去外衣,上了床鉆進被子,貼身將二兔摟在懷裏,用體溫去暖他。

有皮膚的溫暖感從胸前傳來,寬厚修長的手掌按在後背上,自裏面湧出源源不斷的熱度,流淌進二兔的身體裏。白兔抱住他小小的身子,嘴唇在他被汗水浸濕的額頭上貼了一下,輕聲道:

“不冷不冷,爹爹抱著二兔,二兔就不冷了……”

冷凝霜楞楞地望著他們父子倆,良久,抿了抿唇,心裏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二兔……”大兔很擔心。

“會退燒,不要緊的。”冷凝霜摸著他的腦袋,淺笑安慰。

湯藥煎好後,白兔扶起二兔,冷凝霜費了好大勁才把湯藥餵進去,又用酒一遍遍地給他擦身子。

直到破曉,孩子的燒終於退了,冷凝霜再也熬不住,摟著大兔歪在對面的榻上打盹。

白兔還醒著,滿臉疲憊地拍著二兔。

二兔出了一夜汗,身上冰涼,突然打了兩個噴嚏,流著鼻涕,睜開眼睛。

白兔急忙拿細紙給他擤鼻子。

二兔一張又一張擤了好一會兒,擡起頭囔囔地說:

“鼻子不通氣。”

白兔就捏他的鼻子,捏一下放松一下,捏一下放松一下。二兔開始是疼,過會兒又覺得癢,開始亂踢亂打。白兔不讓他動,說這樣最管用。二兔不聽,連笑帶叫,就是不讓碰鼻子。

響聲驚動了冷凝霜,她迷迷糊糊地半擡起身,看著對面床上也不知道是在玩鬧,還是在認真治病,總之看上去挺歡樂的。她靜靜地旁觀了一會兒,倒頭躺下。

她不想管了……

二兔在床上躺了一路,直到抵達麗州城那一天,他才生龍活虎起來。

船到達港口時正是上午,繁華的麗州城依舊興旺熱鬧。

冷凝霜猛然想起,當年從富貴村來到麗州定居時,停泊的碼頭正是這裏,一眨眼已經過去六七年了,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兩個孩子重新回來很開心,一路跑在前頭。

白兔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地跟在後頭,連打了幾個噴嚏後,才終於引起冷凝霜的註意。

“你沒事吧?”她皺眉問。

“娘子,”他縮成一團,兩眼發灰,可憐巴巴地說,“我有點冷……”

冷凝霜楞了楞,下意識伸手去摸他的額頭,竟滾燙一片!

白兔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本想說什麽,哪知卻突然眼前發黑,緊接著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昏迷之前,他成功地趴在了冷凝霜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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