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莊裏正周大想了想道：

“不瞞大人, 老朽等都不清楚到底是什麽原因致使我們周家莊突然種不了莊稼。

只是據大家分析，這些年每每遭受的災難都與動物有關，便猜想著莫不是得罪了山神！”

賈瑜點頭, 他也猜著是得罪山神，再想到剛進村時的視線，他懷疑便是山神在監視著村子。

“那你們采取了什麽行動來向山神賠罪？”

“有的，那第一年沒了收成時，我們便殺豬宰羊擺三牲祭拜山神向山神賠罪, 可並不管用啊，第二年夏收時仍是顆粒無收！”

“那就沒請過道士麽？”周大人追問。

“如何沒請過，還請過幾次呢，只可惜請來的多是騙子，少有幾人進來便搖頭，只說管不得這事，我們也沒法子了！到今年已整整十個年頭了，這幾年村子裏人雖然沒有餓死的, 但因為吃不飽生病死的也不少，如今都是在熬日子, 不知道能熬到哪一天！”周大嘆息。

周大人也跟著嘆氣：

“真是可惜了這兩萬畝良田啊！”

雲州能耕種土地本就少，良田更是有數，這每季少了兩萬畝良田的稅收，很難用其他地方的補平，所以年年稅都是交不齊的。

賈瑜皺眉：

“裏正再仔細想想，村中十年前可發生過什麽奇怪的事？或者是不尋常的，或者是不平事，只當是閑聊，想到什麽便說什麽, 本官不會降罪於你便是。”

見那周大怕得罪他想推脫，賈瑜又加了一句：“說不準哪裏是你們忽略了的，一旦找到原因解決了此事也是為你們村上的人有利不是麽？”

周大一聽慎重起來，再不敢輕視，額頭見汗：

“大人，老朽年老記性不好，不如老朽再叫幾個村中人過來一起回想，許是更齊全些？”

“裏正所言有理，那就請裏正安排吧！”

村子裏幾位從三十到六十歲的村民坐在一起，紛紛說起十年前發生的事。

賈瑜既然說不管事情大小想到便說，他們也確實如此，想到什麽事說什麽事，連哪家生的豬崽有異樣都講了出來。

賈瑜一直耐心地聽著，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心裏卻開始有些莫名的慌亂。

看了眼蒼，倒是安心不少。

蒼老板拍了拍他的手無聲安撫他，心裏卻有些心疼。

他為了不影響賈瑜的輪回，極少插手他的事，更不會給他出主意影響他的判斷，一切都由他自己做主，只做他最堅強的後盾，保證他的安全，叫他少受些苦頭。

此舉也是無奈之舉，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賈瑜為難時自己有多心疼，恨不得直接幫他都做好了，給他一片坦途，但事實卻是不能這樣做的。

曾經的十萬餘年他便是如此對他的，為幫做好一切，不叫他操一點心，可一旦遇上天劫，卻是不能他替他抗，皆要他自己去承受。

想到當初賈瑜承受天劫遍體鱗傷，他只能在外面看著他受苦，那種痛入神府的感覺至今不忘，他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他不能失去瑜兒。

眼見太陽偏西了，方大人喝水喝得都去了幾次茅房，最後終於坐不住了：

“大人，太陽快下山了，天黑山路難行，不如先回城，待明日再過來如何？”

賈瑜默，他也累，想回去休息，但心裏卻有種預感，要在這村子裏待到晚上，待一個晚上或許便能找到原因了。

因為這個念頭在，他才一直忍著下山的欲、望，看看焦急地方大人，賈瑜道：

“本官覺得鄉親們講的故事有些意思，想要再聽聽，既然方大人急著回去，莫如方大人先行下山，左右本官帶的人多，晚些也無妨。”

方大人又勸了幾次，見賈瑜心意已決，便顧不得得罪他，匆匆帶著衙役們回城去了。

就這樣很快天色就暗了下來，裏長自然會留賈瑜等人吃飯。

裏長不好意思道：

“真對不住大人，我們村子不產糧，吃的很簡陋，怕是要怠慢大人了！”

賈瑜笑：

“無妨，剛好本官也嘗一下治下村民們的飯食是什麽樣。不過到底勞煩了鄉親們，待會定會留下茶資，請裏正不要推辭才好！”

這一個大下午的接觸，足夠裏正了解賈瑜這個人，看著溫和，但說出的話卻不許人反駁定下決定便不是旁人能輕易改變的，只好笑著道謝接受。

便這樣，賈瑜一直待在周家莊，直到月上中天。

肉眼可見的，隨著月色越明亮，周家莊四周漸漸被霧氣籠罩起來，霧氣漸濃逐漸向村子聚攏。

滿順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好奇道：

“怎麽感覺這裏的月亮更亮些呢？”

“順哥是看錯了吧，快到十五了，月亮本就要比之前亮上一些，再加上這裏處於半山腰，這才覺得亮些也是有的。”

“興許是我看錯了吧。”滿順也覺得自己的懷疑沒有道理。

“順哥，這肚子還是空的，咱哥幾個進山尋摸些東西吃吧，不然這長夜如何過去？”

滿順眼睛一瞪：

“大人都能吃的，怎麽就你吃不得了？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你們不許亂跑惹禍，萬一真遇上點什麽事，可救不了你！”

“我這不也是擔心大人麽，大人肯定也沒吃好，我去弄些吃的孝敬大人也不行？”

做為貼身書童的滿順猶豫了，他自然知道大爺肯定也沒吃飽，只是這時候外出顯然更不智，想了想道：

“還是安全為上，一會請示下大人，若允許便去，若不許誰都不能亂跑！”

“知道了！”

那家仆抱怨幾聲便沒再纏著滿順。

再說賈瑜，隨著月亮的升高，人竟漸漸有些困頓，村民們交談聲仿佛都遠去了，眼睛一閉摔到身邊的蒼正則懷裏，倚到蒼老板胸前後，突然一個激靈整個人清醒過來，再看四周的村民，只嚇得賈瑜險些尖叫。

蒼老板一把將人摟進懷裏，輕聲安撫：

“不怕，不怕，他們還是人的，不是鬼。”

賈瑜緊閉著眼睛，緊緊抱著蒼老板的腰，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當、當真不是鬼？”

“當真，你的猜測是正確的，這村子確實有些問題，此時是尋找原由的最好時機，千萬不要錯過了。”

賈瑜不敢睜眼：

“那、那這些骷髏……”

“他們只是被迷了心智，此時仍是人，待再過上十幾二十年的，怕是要真正成為鬼了。”

“……”他沒什麽慧根，甄士隱留下的法術還沒入門呢，如今只學了個理論知識，對這類鬼自然也只有一些書面了解。

緩緩睜開眼，看著周圍嘴在動卻不再發出聲音的骷髏們恨恨道：

“說了一個下午都沒有說到有關話題，若不是我心有所感，便是察上一輩子也查不出這等事情來。看來這枉死之人怨氣極大，又有功德在身，否則不會有這等本事，可以控制整個村子幾百人的神智！”

蒼老板點頭：

“不錯，所以找出源頭，完成他的心願，這些人中的咒術自然便解開了，否則再多努力都是無用的。”

賈瑜有些膽怯，咽了咽口水：“看起來村民們的情況仿佛和書上寫的不太一樣，一般中了這種詛咒的人，便是白天像正常人一般，可十年過去了，早便該不像人才對。

對了，霧氣！蒼你瞧，這裏的霧氣仿佛是在保護著村子！”賈瑜驚喜道。

“你說的有道理，那尋出霧氣的來源，是不是就能尋到對付那鬼的辦法了呢？”蒼老板引導著有些亂了方寸的賈瑜。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方法猜到了，但實際行動進來卻是極需要膽氣的，偏賈瑜最缺的就是膽子。

咽了咽口水，賈瑜握緊了蒼老板的手，終於顫巍巍地邁出門。

外面村民們如同真正的鬼魂一般無意識的四處游蕩，而賈家的仆人們已經失去了意識暈倒在地。

賈瑜慶幸村民們不是真的鬼，不吃活人血肉，不然他可是對不起這十多人了。

如今也不能喚醒他們，幹脆任由他們躺著吧，省得醒了跟著嚇破膽。

賈瑜沈下心來，運起這段時間練的伏妖降鬼配套功法，不太熟練地操縱靈氣湧上天眼，夜晚中的一切在他眼前清晰如白晝，賈瑜驚訝地發現，村民們的身上竟有一條濁氣組成的繩索連接著村中最大的那顆槐樹上。

而此時的槐樹仿佛與白天相比又有不同了，顯然更有生機，也更有攻擊性了。

賈瑜咽了咽口水：

“這槐樹……該不會是個大BOSS吧？”

蒼老板笑而不語。

“瞧我這話說的，什麽妖怪敢能蒼面前稱BOSS，嗯，也就是個精英怪而已！”

嘴上給自己打氣，賈瑜卻不敢邁步，因為他發現大槐樹的根竟然將整個村子都盤滿了，他生怕這一動便被抓起來。

不過相比外形恐怖的鬼怪，樹妖顯然更能叫他接受。

看著遠處的大槐樹，賈瑜大聲道：

“那位樹妖，能出來談談麽，你為什麽要害這個村子？”

槐樹動了動，像是在轉身一般，動靜有些大，村民們都被帶動得有些亂了節奏，害得賈瑜一陣心亂跳。

樹幹上出現人的五官：

“外地人，不與你相幹，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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