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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十三生之骨生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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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山突然開始覺得劇烈的搖晃起來,茶羅旎正站在山腳下翹首以盼餘洺偕的歸來,孰料情郎沒等著,卻等到了滾滾落石。

茶羅旎呆楞著站在原地,頭腦發怔,一瞬間,竟手腳都不能自己。她仿若一只游魂,失去了所有的神智與動作。

她甚至無法挪開腳步,逃離這一場災難。

落石砸到她的面前,砸中了她的腳,她卻毫無知覺。

哪兒還能有知覺呢,心都已經痛到麻木了,身體的痛就不值一提了。

最後她是怎樣逃離那場地動山搖的呢,好像是她的瘸腿師父來找她了。

在客堂醒來後,她仿佛失了憶,對過往的一切絕口不提,活的樂淘淘的,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他的師父是九齋堂的鬼生,長相蠻狠,腰間還有兩盤肥肉。

她的師父瘸了一條腿,是被狼狗咬斷的,聽說他年輕時愛上一位公主。

一個黑暗組織的殺手配不上一國公主。組織裏的人都這樣告訴他,他不信,非要闖入皇宮。

一個黑暗組織的殺手配不上一國公主。皇宮裏的人都這樣告訴公主,她覺得對,於是放狼狗咬了闖入她寢宮的鬼生魏明朗。

從皇宮瘸了一條腿出來的魏明朗從此潦倒度日,肚子上的腹肌也不知不覺變成了好幾圈肥肉,像是案板上的豬肉。他胡子也許久沒刮了,長得密密麻麻如蔥郁的森林。臉上本來硬朗的五官也變得圓潤起來,漸漸看不出棱角。

於是常年時日,他便成了這幅模樣,滿臉橫肉,瘸腿,身材臃腫,愛喝酒,喝醉之後總愛逢人就說他那段陳芝麻爛谷子的往事,一說就是一晚上,說完了就像個孩子似的抱著院門錢的那顆山竹樹哭,一邊哭還一邊流鼻涕。

公主喜歡吃山竹,後來遠嫁楚國和親,就再也沒有吃過山竹。

魏明朗院前的山竹樹每年都要結一大堆果子,爛在地上,惡臭滿盈。周圍的孩子總愛在山竹成熟的季節來偷瘸子魏明朗的山竹,可是每次都被瘸腿的他打的落花流水。

茶羅旎就是第一個偷到山竹的人。

魏明朗說他第一眼看到茶羅旎的時候就覺得,她就像他和公主的孩子,她眼睛像公主,嘴巴像他。所以他一時看的失神,才讓她趁機而入偷到了山竹。

茶羅旎則堅持他喝醉了,她不像他們任何一個人,公主她沒見過,但最起碼她的嘴巴一點兒也不像瘸腿魏明朗。

後來瘸腿魏明朗以山竹為條件,要求她跟他學武,他說一個女孩兒不能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末了他又喃喃說,連被要求去和親,都逃不走高樓聳立的皇宮。

茶羅旎欣然應允,因為她不僅很愛吃山竹,還喜歡習武,兩全其美,百利而無一害,她何樂而不為呢?

此後她就跟魏明朗一起朗練武了。

但練武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麽好玩兒,所以她總是跟魏明朗玩貓捉老鼠的游戲。這導致了後來她在魏明朗那兒學了些三腳貓的功夫,卻練就了一身逃跑與隱藏的絕技,爐火純青。

直到那年,她跑來練武,卻被人告知餘洺偕在浮香樓喝花酒。

她怒火攻心,一溜煙兒似的跑去浮香樓,正好看到他與一生的娉娉婷婷的姑娘相擁親吻。

女人天生善妒,尤其是在面對一個長得比她好看,穿著比她有味道的女人的時候,她的心更是燃燒到了極致。

有人說過,越是心虛越是聲嘶力竭。自卑也是如此,越自卑,越生氣。面對容顏,面對身段,她自嘆不如。

事情到了今天,誰也沒料到瘸腿魏明朗的徒弟也因失神山下變成了瘸腿。

後來魏明朗使勁渾身解數找到了酒鬼神醫,治好了她的腿。

只可惜,心病難醫。酒鬼神醫能治好她的腿,卻治不好她千瘡百孔的心。

世上難為是情愛,如覆水難收,如江河難逆流。瘸腿魏明朗在餘洺偕死後經常念叨這句話,說給他們師徒二人聽。

哦,茶羅旎也變得愛喝酒起來了,幸而食量少,才得以沒有像她師父一樣,肥肉滿身。

瘸腿魏明朗沒告訴她的是,那天是他和小鶴兒和柳衾和鴛鴦兩姐妹合謀策劃的一出好戲。

他只是為了讓她受到打擊,然後跟他奮發圖強的練武,卻沒料到她對感情如此潔癖,竟然因此對餘洺偕再難相信。

瘸腿魏明朗的目的達到了,他那愛胡鬧不好好練功的徒兒終於肯靜下心來好生練武了,卻變得悶悶不樂,甚至連笑也笑不真切了。

於是瘸腿魏明朗又想,該想個法子開導一下他那死腦筋的徒兒。

他說,玲瓏山上有座墓穴,穴裏又把古劍,威力尋常。陵墓裏面很嚇人,機關重重,但由於年代久遠,那些機關早已失靈,你且這樣,你誇大其詞說裏面很危險,看他願不願意替你尋的寶劍,若他寧願舍去性命也要為你取來寶劍,你還有什麽不能放下呢。

茶羅旎覺得有理,於是她連夜勘察了陵墓,掃除了一切潛在危險。

可人算不如天算吶。

餘洺偕就這樣死了,在他還沒聽到她說原諒之前。

縱觀此事,當年魏明朗的一個小舉動恍若蝴蝶效應一般,生生讓他的徒兒與戀人生死兩隔。

誰能料到未來如何?誰能?誰也不能。

無論未來發生了多大的事,我們都只能選擇默默承受,承受困難,承受離別。

在茶羅旎進入九齋堂選拔的那一年,瘸腿魏明朗因誘哄花丞相家女兒練武而被關入花家地牢。在被壓入地牢前,他喃喃說,那女孩像我和公主的孩子,眼睛像公主,嘴巴像我。

後來茶羅旎才吃小鶴兒口中得知,原來瘸腿魏明朗竟和公主有過一個孩子,在兩個月時,被公主的母後親手打掉。

而也是因為如此,堂堂一國公主,生的貌美如花,傾國傾城,卻遠嫁楚國和親,還是做妃,永不能為後。

也永遠吃不到魏明朗為她種下的山竹。

世上難為是情愛,如覆水難收,如江河難逆流。

這是魏明朗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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