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周哥哥。”林粒看著木架上一堆白骨，不由自主的拉緊了秦周的衣服，連說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

“別怕。”秦周撫慰的拍了拍她的背，然後指著這些白骨說，“這些都是假的，用白石照著人的模子雕刻的。”

不怕才有鬼嘞！滿屋子的骷髏頭陰森森的對著你，你說不怕就不怕了?假的又怎樣?假的難道就不怕了?這個假大聖不會是個神經病吧？沒事兒雕什麽骷髏頭擺房間裏。

什麽奇怪的癖好。

果然這年頭，但凡稍微長得好看點的，或多或少一定有些不為人知的怪癖，連假大聖也不例外。

此時林粒心裏吐槽滿滿，但表面上卻是裝作一副小鹿受驚的樣子點了點頭，又靠近了秦周幾步，小鳥依人的依偎在他懷裏:“嗯，秦周哥哥，有你在我就不害怕。那我們出去吧？”

秦周笑了笑，寵溺的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搖了搖頭，說:“不行。你要在這裏先待上一晚才行。”

啥？在這兒待上一晚?

林粒一臉懵逼，雖然她膽子大，但是……要讓她在這種陰森森的環境裏待上一晚上，那簡直就是要了她的命啊！光是想想她就已經雞皮疙瘩泛濫了。

一想到森森的白骨晚上對著她齜牙咧嘴林粒就一陣惡寒，忍不住將秦周抱的更緊了。

“你餓嗎？”秦周拿開她的手，自問自答，“這麽久沒吃東西，應該很餓的吧，你等著我一會兒，我去給你拿些東西來。”

秦周是沒有回來的，也沒有所謂的食物。

林粒也早在他離開的那一刻預料到了。

因為他離開時，發出了鎖鏈碰撞的聲音，之後，落鎖。

她在裏面被關了13個小時，直到晨光透進來，她才默默打開門，十分平靜的走了出去。

沒有人知道昨夜發生了多麽殘忍的事情，林粒也一度想逼自己忘掉。

可是不能忘。

出了門，室外一片寧靜致遠，春日獨有的生機勃勃在這個不大不小的院子裏展現的淋漓盡致。

她走過去隨手摘了一片蕁麻，手上頓時傳來密密麻麻如針紮一般的疼痛感。她擰眉，牙齒輕咬嘴唇，眼中有淚光流轉，一副我見猶憐的姿態，而在眼眶中打轉的淚珠瘸遲遲不肯落下。

一夜之間，她竟變得倔強如此。

蕁麻帶來的疼痛感並沒有讓她停下手中觸摸蕁麻草的動作，反而隨著痛感越盛，她手上動作越緊。

院外飛速趕來一個人，一身正氣，眉目如劍鋒，他一把拽住林粒的手:“先生說這個一日只能摸一次，切不可操之過急。”

林粒恍若未聞，手上的動作依舊。

男子面色覆雜的看著她:“你這樣不僅無法增強效果，反而會適得其反。”

聞言林粒終於放開了手，她擡起眼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童俞，九齋堂掌櫃。

與九齋堂掌櫃如此相顧無言的時刻，她倒是沒料到。

“先生讓我來輔助你。有什麽要求或不懂的，你盡管告訴我。”說完童俞放開林粒的手，順便拿掉了她握在手中的蕁麻。

“嗯。”

走到自己的小別院，林粒轉身對門口的童俞說:“掌櫃，你先回去吧。我比較習慣一個人住。”

童俞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息一聲，便轉身離去。

太陽很快便升到半空中，與此同時，這個小別院再次迎來了童俞。

他手中拿著一個竹筒。

走到林粒面前。

“吃吧。午飯。把這個戴上吧。”

童俞放下一個疊好的黑色絲帶，又放下竹筒，爾後欲自作主張為林粒戴上絲帶。

“不用了。掌櫃。”林粒伸出手，攔下了他的動作。

童俞略一停頓，想起自己初入“九齋堂”時哭了好幾天，餓了好幾天不吃東西的樣子。

九齋堂從來都不是一個簡單的酒樓而已，它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組織，他們做的生意，也不是飯菜酒食，而是殺人。

來往九齋堂的人，也遠不是吃飯那麽簡單。當然，林粒除外，她是誤將秦周認作了大聖的這一生。

九齋堂的訓練用喪心病狂形容最恰當不過。

餐食並不是什麽粗茶淡飯，更不可能是什麽精致的食物，所謂午餐，說到底不過是一堆傳聞能讓人百毒不侵的蠱蟲而已。

林粒淡定的結果竹筒，擰開上面的蓋子。裏面鮮活的，顏色各異的蠱蟲令人作嘔。

但她至始至終面無表情，甚至沒有在心裏偷偷吐槽這變態的一幕。

她這樣子，讓童俞不免擔心，她骷髏屋裏的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蠱蟲入口，她能清楚的感覺到它在舌尖打轉的動作，在她的牙齒抵達它肥碩的身子時，她驚恐萬狀的閉上了眼，隨後牙齒迅速沒入蠱蟲的身子。

嘔——

童俞看著她滿臉痛苦的神色，體貼入微的為她送上了一杯茶水，不出所料的，她沒有接過去。

蠱蟲並非無味，相反的，它味道很大。

是腐屍的味道，很濃烈，一入口腔，沒有24小時那味道是不可能消散的。

於是接下來的一天，林粒不斷重覆著吃蠱蟲和嘔吐的動作。

夜晚，林粒幾乎虛脫的躺在床上，她望著天花板，睜大了眼睛，在骷髏屋裏的一幕幕又重新浮現腦海。

此刻她多希望，她能像孫悟空一樣，失了所有記憶，如果沒有記憶，那麽她便能心無旁騖的報仇了吧？

骷髏屋不像她想象的那樣恐怖，在夜半時分，她看見骷髏頭發出盈盈藍光，像是來自深海的陽光，能穿透萬物仍幹凈如初。

藍光交織在屋頂，光影如同跳躍的線條，開始在空中匯聚成一片二維的畫面。

秦空恒離開皇宮後的一幕幕都逐漸映現在屋頂。

畫面裏，他帶著十萬軍馬，千裏迢迢行至江南，以謀反罪屠了徐家，且毫不手軟，表情狠戾的如同那年她在茶樓裏看到的，他砸碎菜盤時的樣子。

老話說的對，經商聲勢過大，又不肯歸順朝廷，朝廷勢必會找機會扣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將他們趕盡殺絕的，借此占領他們雄厚的財力。

徐家無疑就是這樣一種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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