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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鳳後還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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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鳳後還朝

“景容止。8”

方才還好好同自己說話的人,忽然一下子就倒在了自己的身邊,鐘離娉婷被嚇了一跳,急忙伸手扶住他,將手搭在他的手腕兒上,似乎沒有什麽大礙,這才按下心來長出了一口氣。

倒是阿幽年紀小小卻不驚不叫,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對娉婷道:“噓。”

娉婷看了他一眼,很是疑惑他為何這麽說,便開口問道:“嗯?阿幽這是何意?”

阿幽走到景容止的身邊,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他的身上輕輕拍著,仰起小臉蛋兒對娉婷道:“父皇以前告訴阿幽,他累了就會這樣睡了,只要睡醒了就好了。”

童言無忌,但聽到娉婷耳中卻如同驚天炸雷一般,低頭看了一眼躺在她膝頭的景容止,他呼吸清淺,確實像是累極了一般。伸手在他的臉上撫了撫,在她不在的這三年,他似乎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辛苦。

不過娉婷的十指纖纖,在景容止清俊無匹的臉上撫著撫著就變得惱怒起來。已經是坐在了九五寶座上君臨一方的男子,明明素日裏便是個沈穩從容的男子,居然看顧不好自己的身子,由得自己這麽揮霍勞損!

雖然在心中嗔怪著景容止,但是鐘離娉婷心中還是隱隱有所憂慮,正如她所說,景容止畢竟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他總不至於積勞成疾到如此地步,而且聽阿幽的話,這絕不是一次兩次了。

景容止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日暮沈沈,他一睜眼就下意識地在自己的手邊摸索了幾下,空落落地,沒人。遽然坐起身來,剛要下地,就看到那個他日思夜想的人兒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看到他醒了,娉婷走了過來,一言不發地坐在床邊兒。景容止伸手握了握她,娉婷看著他十指修長的手,這雙手方才還摸遍了她的全身,滾燙地好像是裹挾著火種,娉婷咬咬牙發狠地想在他的手背上擰上一把,卻終究還是不舍得,只是撇了撇嘴,任由他握著:起初沒有註意,直到剛剛他在自己眼前暈了過去,她才發現他比之前自己的記憶中清瘦了不少。

景容止將娉婷的手緊緊握著,只覺得安心,便閉了閉眼睛就又想在瞇一會兒,伸手將娉婷扯到自己懷裏,想要抱著她好再度入眠:他是真的累壞了,逐鹿戰亂波及皇朝邊陲,湧入的流民也需要妥善安置。而且,朝中的勢力雖然在這三年中已經被他彈壓地服服帖帖,但總也免不了有人打著歪主意。

以前總是睡得不安穩,被夢境與現實攪得心神不定。不過如今大為不同了,娉婷已經回到了他的身邊,她就在他的懷裏。他,總算可以安心地小睡片刻了。

但是,鐘離娉婷卻好似並不準備讓他就這麽睡過去,被扯進懷裏也不安分,掙紮著坐起身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景容止看,就是不吭聲。景容止知道她是在介懷他突然暈倒的事情,但是她偏偏就是不說話,景容止無奈地彎了彎唇角,伸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我沒事。”

“你沒事?”娉婷難得在景容止面前也露出了這樣犀利的眼神,就這麽盯著他,聲音也拔高了些,“你沒事會在我和阿幽面前忽然暈倒,而且一睡就是數個時辰?況且阿幽還告訴我,你已經不止一次這樣忽然暈過去了,還唬他你是累極了在小憩。”

景容止聽她話音都提高了起來,便知道她心中著急,卻也不辯駁。

“身為一國之君竟然能把身子折騰成這副模樣,也不知是太醫太過無用,還是你……”娉婷語帶譏諷,“我看我還是趁早離了你才好,不然就你這樣勞損過度的身子,要如何與我相伴攜手?我可不想哪天看著你又忽然倒在我身邊,然後就……”

娉婷終究還是沒有說下去,就這麽生生地住了口,景容止順勢把她摟進懷裏,仍是不大溫熱的手掌輕緩地拍打著她的後背:“莫擔心,別忘了我也是精通醫術的,自然是有分寸的。”

娉婷瞪了他一眼還要繼續“訓斥”,景容止急忙道:“好了好了,我這不沒事了嗎?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景容止手掌一輕一重地緩慢拍打著,娉婷有些惱怒的情緒也慢慢地和緩了下來,她的身子慢慢地軟了下來,款款地窩進了景容止的懷裏。景容止貼在她耳邊低低道:“娉婷,這樣的事情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我會仔細愛惜自己的身子。然後等阿幽長大可以打理國事,我就帶你去尋你一直想找的山高水長世外桃源。”

娉婷貼著景容止的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嘴角不自覺地挽起來,然後嘲笑他道:“你如今可是一國之君,哪裏來得逍遙自在?”

景容止摟著她笑,話音裏帶著溫溫的笑意:“真的,君無戲言。”

也色四和的時候,靜園裏走出了一行三人,阿幽搖搖晃晃地走在中間,一手牽著景容止,一手牽著鐘離娉婷,守在外頭的親隨驚了一下,竟然不知道這陌生的女子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到這靜園裏面的,而且看起來她與皇上皇子都甚為親近。

娉婷側頭沖著景容止眨了眨眼,景容止雙眉一挑,他自然知道娉婷這個表情是什麽意思:想必她是從小佛堂那邊潛進來的,這才沒有驚動到他的親隨。所幸如此,不然他也許就錯失了她。

朝著親隨微微一覷,景容止淡淡發話:“還不見過皇後?”

親隨們俱皆一怔,早聞皇後鐘離娉婷死去多年,如今怎麽憑空就冒了出來?但是皇上這樣發話,他們自然是不敢質疑,紛紛跪下朝娉婷叩拜。

娉婷揚了揚手免了他們的禮數,氣度風範居然也絲毫不差。

想起她也曾在逐鹿為後,這些禮儀風度大約也是在逐鹿歷練過的,景容止便揚起了長眉,走過去拖住娉婷的手,另一只手牽著小小的阿幽:“走,我帶你回家。”

回家?

娉婷看了一眼仰著頭看著他們的阿幽,然後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景容止,微微地點了點頭:“嗯。”

但是——

身為“已故”的先皇後,鐘離娉婷的忽然出現著實驚嚇到了一幹人等。景容止帶著她回到了皇宮,將她安置在鳳臨殿中,緊靠著景容止慣常歇息的養心暖閣,足可見他的用心。

“姐姐她真的回來了?”三年不見昔日的清秀丫頭拂曉也出落地更為清麗,她如今已經是武侯百裏長空義妹的身份,聽聞娉婷回宮,便急忙同百裏長空一道兒趕了過來。

武侯百裏長空卻是一派鎮靜的神態,他奉景容止的密令多次派人在逐鹿搜尋鐘離娉婷的下落而不得,甚至不惜親自潛入,也終於是空手而歸。沒想到,她竟然是被一對老無所依的山野夫婦所救,養傷的途中一路隨著流民奔波。

就在拂曉焦急的時候,鳳臨殿內邁出一個宮娥,她朝著百裏長空與拂曉盈盈一禮,說是皇後有請。拂曉立即便迫不及待地跟了進去,百裏長空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擡步進了殿門。19TJ5。

本以為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久別重逢應是笑顏迎人,但是真的見到了,就知道心神震動,非是一股定力可以降服的。

娉婷還是當年那個鐘離娉婷,笑容淡淡地,就像一縷吹拂在湖面的涼風,帶著潮濕又舒適的氣息。如今她已大為不同,縱然是除去她滿身華貴的穿著,在他眼中她依舊是卓然不同。

“怎麽?不是說要見我,見了面反倒都不吭聲。”娉婷的眼中也酸澀地很,多年故友患難相交,跨越生死離別之後再見,總是心中百味縱橫。

拂曉總是眼淺,一聲“姐姐”還未出口,便已經紅了眼眶。娉婷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安慰了她幾句,然後擡起頭來,看著百裏長空嫣然一笑:“侯爺,別來無恙。”

百裏長空定定地看著她,歲月流轉,她在逐鹿跟著流民奔波了三年,比起往日的冷靜伶俐,更平添了幾分安然豐姿。

“皇後,別來無恙。”終歸是君臣有別,百裏長空這樣回應她的問候。

“你我多年故交,何必如此生分。私下見面,還是以你我相稱。”娉婷最是不喜歡這些君臣之禮,她自己也從不喚景容止為君,更不喜歡故交好友稱呼自己為後。

百裏長空頓了頓,然後緩緩開口道:“娉婷……別來無恙。”

娉婷這才挽起笑容,熠熠生輝的清眸映襯地她格外動人。只不過,她打量了一下,轉而問拂曉:“楚夜暉呢?”

拂曉的神情變了一變,在娉婷的一再逼視之下,這才將她與楚夜暉的羈絆慢慢道來。終究是不忍,不忍楚夜暉在自己這樣無法繁衍子嗣的女子身上浪費光陰,拂曉後來便慢慢地疏遠了楚夜暉,刻意不再與他來往。娉婷看著拂曉那副神態,道:“你自己的事情自然是由得你,不過我終歸還是要勸解你一句,相思折磨人,你這般難為自己,楚夜暉也未必好過。”

拂曉半晌不吭聲,她焉能不知楚夜暉總是找著各式各樣的借口出現在武侯府,哪裏是有要事與百裏長空相商,根本就是想看一眼她罷了。

他瘦了,雖然那雙狐貍眼依舊光彩奪目……

寒暄了片刻,夜色漸漸沈了下去,拂曉與百裏長空再待下去也有些不大合適,便起身告辭,娉婷親自送他們出了鳳臨殿,然後目送著他們二人慢慢走遠,自己一人獨自佇立在鳳臨殿前,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看她多麽得意。”鳳臨殿的角落拐角處,皇貴妃沐憐心帶著貼身大宮女夜薇,也不知是嫉妒還是羨慕地說道:鐘離娉婷果真沒有死,三年前她聽到景容止這麽說,她以為他瘋了。原來瘋了的那個人不是景容止,而是她。

“娘娘,皇後一直就是她,她回不回來都在皇上心裏,您早就知道何必還這麽折磨自己。”夜薇寬慰她,縱然是有皇後回來壓了她一頭,但是她依舊是尊貴的皇貴妃啊。

沐憐心咬了咬牙,但是她不甘心吶。

憑什麽鐘離娉婷可以獲得景容止的無上寵愛而她不可以,看她的容貌早已被毀,三年來流落在外誰知遇到了怎麽樣的事情,如今回來了,就這麽輕而易舉地重掌鳳印權傾後宮。

以前鐘離娉婷是被先帝勒令出家的女尼,她可以不在乎;後來鐘離娉婷死了,她可以強迫自己不在乎。只是,如今她活生生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貴為皇後,賜居於鳳臨殿,還有一個深得皇帝寵愛的皇子。這人世間女子所歆羨的一切,她都輕而易舉地得到了,憑什麽!

“娉婷。”

一聲清寒卻帶著笑意的呼喚來自鳳臨殿前方的石子路上,景容止坐在龍攆之上徐徐而至。鐘離娉婷見了,迎著他走了過去。景容止動作更快,下了龍攆幾步就走了過去。

“就這麽幾步路,你無需迎我。”景容止看著換上了華麗宮裝的鐘離娉婷,曳地雲裳使她不大習慣,“這宮裝若是不喜歡,可以不穿。”容己來乎還。

娉婷燦然一笑,伸手牽住景容止的手:“無妨,總歸是要習慣的。如何?今天的政務處理完了?”

景容止微微搖了搖頭:“還餘下些,我想在你這裏用了晚膳再去。”

兩人相攜往鳳臨殿中走,娉婷邊走邊道:“若是以前我還可以幫你分擔些,不過現在身份不同了,怕是不便了吧。”17135503

“我不忍你如斯辛苦。”

斷斷續續的話隨風送至沐憐心耳中,她望著兩人身影的雙眸裏晦澀不明:我不忍你如斯辛苦……這看似平淡,反覆咀嚼卻又覺得就像蜜糖一樣,滿口香甜。

“皇上從不這樣同我言語。”黯然神傷之後便是更為熾烈的憎恨,“一個流落民間三年的女人,當真那麽幹凈嗎?”

..

大結局 入我景中來

“娘娘,您可千萬別做傻事啊。”

夜薇看著沐憐心的神色有些擔心,她之前是在幽王府伺候的婢女,熟知景容止對娉婷的癡迷寵愛,若沐憐心與娉婷對上,絕無勝算。

沐憐心冷哼了一聲沒有做聲:愛上景容止並奢求能夠得到等同的回報,這已經是她今生做過最為愚蠢的傻事,她還會做出比這更傻的事情來嗎?

“隨本宮回去早早歇著吧,明日還有好戲要看。”沐憐心說完轉身就走,夜薇目光閃爍了一下,有些膽怯地看著她的背影。

用過晚膳之後,娉婷屏退了左右宮人,將景容止拉到一旁的軟榻上:“躺下,閉上眼睛。”

景容止看了她一眼,卻也沒有詢問,依她所言躺了下來,緩緩合起狹長的鳳眸。隨後便感覺到溫軟的肌膚觸及頭的兩側,娉婷纖細的手指按捏著穴位,淡淡的話語聲從頭頂傳來:“雖說要為國事操勞,但是也要保重身子。”

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口:就當是為了我……

“明日早朝……”頓了片刻,娉婷還是提及了此事,她是百官和百姓心中已經“過世”的皇後,現在忽然又好端端地出現了,而且立刻便恢覆了執掌後宮的權力,在朝堂和百姓這裏總是不好交代。百裏長空與拂曉能夠獲知此事,想必其他人也很快就陸續都會知道,景容止明日早朝必定不會太過輕松。

景容止伸出手來摸索著攥住她的手指,捏了捏讓她寬心:“你且寬心,凡事自有我在。”您啊哼寵別。

娉婷心中湧起一陣感動,她與他暌違三年有餘,他待她卻一如當初,甚至比起當初還要溫柔體貼地多。也許在旁人眼裏,景容止是寒潭冷澗,凜然自威。但是在她娉婷的眼中,他卻是一如初遇時般清涼宜人,就像他的體溫,初覺得涼涼的,靠的近了方知溫暖。

俯下身子靠在他的胸膛上,娉婷貼著他的胸口問出了一直盤旋在心中的問題:“景容止,你……為何從不問我這三年……”

景容止擡起手來,摸索著解下她的發髻,摸著她柔順的長發,沒有吭聲。

“身為一國之母,卻無緣無故流落民間三年,無論如何說不過去的罷。若是被旁人問起……”娉婷始終對此懷有憂心,她平生最怕成為他的負累。

頭頂被人輕輕拍了拍,娉婷擡起頭來將下頜擱在景容止的胸口,撞進他深邃漆黑的鳳眸中,聽到他清寒的語氣慢慢地說。

他說:“娉婷,其實你大可不必在意旁人如何看你。我曾對你說過,若是你心悅於我,甘願與我結發今生攜手與共,那我便定當舍命以陪。在我景容止眼中,你始終是我的結發妻子,我最心愛也是唯一心愛的女子,如此而已。”

你始終是我的結發妻子,我最心愛也是唯一心愛的女子,如此而已。

娉婷支著景容止的胸膛,抿了抿唇,然後吃吃地笑出聲來,聲音清脆地就像回到了十七歲的時候:“景容止,暌違三年,你越發會言語了。”

景容止微笑地閉上眼睛,胸口傳來娉婷笑意牽起的微微震動,耳邊是她悅耳的笑聲。這些話原本不算什麽,他還有更多的話,想要說與她聽。

穿過宮殿的晚風徐徐,輕輕吹拂著懸掛在宮室裏的環佩,發出叮叮當當的悅耳聲響,景容止清雅的聲音飄蕩在裏面。

“娉婷,我一直很想你對說,在初初相遇的時候很對不住你。尤其是我剛剛恢覆幽王身份的時候,只顧著報仇心切,傷害了你,辜負了你。我一直很遺憾,沒能在你痛失所愛,最絕望的時候給予你呵護與庇佑,反而是糾纏於你到底愛著什麽樣的我。我更遺憾沒能在朔夜的一系列陰謀中全然庇佑你,讓你陷身於逐鹿,度過了惶惶不可終日的三年。所以在重逢相聚之後的每一日,我是那麽熱切地想要將全部的寵愛補償給你,圓滿屬於你,也屬於我的愛情。”

娉婷趴在景容止的心口,將這些他平日從不輕易說出口的話,和著他的心跳聲一起來聽。

“一開始我就發覺你很聰慧,一點即透,就像一顆冰涼清澈的水晶一般。詩詞音律玄機醫術你都學得很快,尤其是在醫術一途,你的悟性遠遠超乎我的預料。你總是很冷靜很通透,遇事能夠自有主張。其實,我偶爾會想,之後你遇到的種種,是不是都是我當初在靜園一手教導所致。如果你不曾這般伶俐聰慧,也許你就安然地生活,不必受這許多的苦楚折磨。但是我卻又被這樣光彩奪目的你所深深吸引,無法自拔。同時,我也感激著這些磨難,它們讓我知曉我自己的心意,也知曉了你的心意……所以你我之間,從來不曾有負累,你給予我的一切,我都甘之如飴……”

情話綿綿,喁喁訴說,娉婷閉著一雙剪水秋眸趴在景容止的胸口,聽著他從不輕易說出口的話,挽著唇角安然睡去。

從此之後,她大約再也不會怕了。

翌日清晨,大內總管海寧來鳳臨殿來提醒景容止早朝的時候,景容止還擁著娉婷在軟榻上安睡,海寧不敢造次,倒是景容止緩緩睜開了鳳眸。

低頭看了一眼趴在他胸口的娉婷,看來是昨夜說著話便都睡了過去,宮人不敢擅自驚擾,就這麽在軟榻上睡了一夜。

抱起娉婷來將她安置回偏殿的床榻上,景容止俯身在她額頭上印下深深一吻這才回養心暖閣更衣上朝。只是他走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鳳臨殿外便有人求見。

“誰啊?”娉婷眨了眨睡眼,聽得宮人回報是青鸞殿的大宮女夜薇。

朦朧的睡意登時便消解了大半兒,該來的總歸是要來,她當日在幽王府便覺察出沐憐心對景容止情根深種,如今她已貴為皇貴妃,似乎不可同日而語了。

遣了人去將夜薇帶了進來,娉婷靠在床榻上打量著她,模樣也算得上清秀,好似在哪裏見過:“擡起頭來,本宮似乎在幽王府中見過你。”

夜薇依她所言恭敬地擡了一下頭,又急急忙忙地低了下去:“回皇後娘娘,您之前在幽王府的時候,奴婢曾經在幽王府伺候。”

娉婷“哦”了一聲,又道:“不知你前來求見本宮所為何事?”原本以為這宮女是沐憐心遣來的,但看起來好像不是這樣。

“娘娘,奴婢是來揭發皇貴妃沐憐心她因愛生妒,深夜與重臣密謀在朝堂之上彈劾您淫亂後宮,小皇子並非皇上親生骨肉!”

夜薇的話一出口,非但是娉婷,連帶著鳳臨殿內的大小宮人也全部都是一驚:皇貴妃沐憐心當真做出此事,必定會在朝野內外引起軒然大波,到時候景容止與她都將受人非議,就連阿幽也要牽連。

事涉景容止與阿幽,這是娉婷萬萬所不能忍受與姑息的,當年的逐鹿敦王妃霍姝如此,今日的皇貴妃沐憐心也如此!

“不知這位皇貴妃的親信重臣是哪位大人?”

“奴婢聽聞,似乎是左丞相沐鐘。”夜薇老實道。

沐鐘?

娉婷念叨著這個名字,忽而一笑。

青鸞殿內,沐憐心也方起來,昨夜差夜薇悄悄離宮同左丞相沐鐘通了一封書信,希望他能在朝堂之上彈劾娉婷與皇子。沐鐘是她初封皇貴妃時,私下裏認得義父,夜薇說過這後妃總得有個依靠才是。偏巧沐鐘與她同姓,便順水推舟地認作了義父。

“娘娘,方才皇後遣了宮人過來,說是與您有話要敘。”沐憐心看到過來伺候的宮人不是夜薇,隨口問了一句,聽聞是有事兒出去片刻。沐憐心沒有作多想,只猜測著娉婷無緣無故與她有什麽話要敘的,難道是要一回宮就給她個下馬威?

想起最初在幽王府的書房裏的不悅經歷,沐憐心撇撇嘴更為不屑。只消今日沐鐘在朝堂上彈劾了她,就算景容止再寵愛她,也難免也招致是非。何況,事關皇嗣的幹凈純潔,群臣必定不能善罷甘休。在此之前,她不妨作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來給娉婷瞧一瞧。

只不過,沐憐心這暗自得意的嘴臉在走進鳳臨殿的時候,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嚇地不覆存在了:皇後娉婷高坐在上,地上跪著左丞相沐鐘與她的貼身大宮女夜薇,而最使她震驚的是娉婷手上所拿著的一張浣花箋。

“來了怎麽杵在門口?”娉婷看到了她,揮揮手讓她進來。沐憐心心驚膽戰地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沐鐘與夜薇。

娉婷在她的臉上掃了一圈,笑道:“怎麽?奇怪左丞相與你的貼身大宮女怎麽會在本宮這裏?其實本宮也沒有料到,早起一醒來就有人告訴本宮一件駭人聽聞的大事。”

沐憐心跪在地上不敢吱聲,就聽到娉婷問道:“不好奇是什麽事嗎?”

“什……什麽事情?”沐憐心顫聲問。

娉婷長嘆了一口氣道:“也無甚,就是有人意圖與朝廷重臣勾結,構陷本宮不忠於皇上,甚至構陷小皇子非皇上龍脈。其實,這要是宮外的市井謠言也就罷了無甚打緊,可偏偏這造謠生事之人是後宮中人。本宮執掌鳳印協理六宮,定然是不能縱容此等謠言橫生滋長。”

“是,是嗎?何人這麽……大膽?”沐憐心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雙腿發抖地幾乎支撐不住。

娉婷慢慢起身走了下來,踱步在沐憐心的面前停了下來,將手中的浣花箋扔到了她的腳邊:“是啊,本宮也想知道是何人如此大膽!構陷皇後,汙蔑皇子,罪該當誅!”

那頁浣花箋晃晃悠悠地飄落在沐憐心的腳邊兒,正是她讓夜薇帶給沐鐘的密信,她特別交代夜薇這密信交給沐鐘之後,讓他閱後焚毀,如今又怎地到了娉婷的手中?

沐鐘與夜薇統統都權當做了啞巴不肯開口,沐憐心料知他們必定不會為了保全她而得罪娉婷,苦笑了一聲,委頓在地。

“看來皇後還是不能容我……”她狼狽地坐倒在地,被揭破之後反而也就不再懼怕了,反正她這一生都得不到景容止的寵愛,她汲汲以求的東西至死都不會得到了。

娉婷看了她一眼,冷斥道:“非是本宮容不得你,是你容不下本宮。皇族血統純潔甚於一切,你竟敢以此來造次構陷,卻還口口聲聲本宮容不下你?真真兒是作的好一副愁苦模樣楚楚可憐!”

沐憐心仿佛是被娉婷的一番話給激怒了,騰地站起身來逼視著她:“皇後說過惡毒,你自己又當好到哪裏?謀害親生父親,禍及全家,狐媚惑主,卻在皇上面前惺惺作態!”

惺惺作態?

娉婷的柳眉一挑,冷笑道:“好一個惺惺作態。”她走近了沐憐心,揚手在她的臉蛋上就是一摑,鮮紅的指印烙印在她白希的臉蛋上,“我不妨告訴你,即便我當真如你所言蛇蠍心腸,滿手血腥,景容止也會對我不離不棄。這,是你永遠也得不到的!”

景容止下了早朝回來,正巧看到侍衛拖著沐憐心從鳳臨殿裏出去,她在聲嘶力竭地吼叫著痛罵著娉婷,景容止皺了皺眉:“將她的嘴堵上。”卻再也沒有多過問一句。

“你也不問問我發生了何事?”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將她攬在懷中:“我信你。”

呵。

娉婷笑了一聲,拿起他腰間的一塊兒玉玨,在自己身上的環佩上輕輕地一敲,說:“然後,我便心悅於你了。”

悅耳的聲音微微回蕩,她這麽無頭無尾的一句話,景容止卻聽懂了,鳳眸裏熠熠生輝,執住娉婷的手道:“既然心悅於我,是否願意一生入我景中來?”

娉婷回身攀住他的脖頸,向他薄唇上吻去,唇齒相接的瞬間輕輕囈語:“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完結了,最後兩章都是多字數哦,算是對周六的補償吧,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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