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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來幽夢(萬更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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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章 夜來幽夢(萬更求訂閱)

白日裏烏雅爾總是倦怠松閑的,任憑鐘離澤拿什麽新奇玩意兒逗弄她都沒有反應,只是懶懶地靠著軟榻閉目休息,蒼白如紙的臉上掛滿了疲憊。咣玒児曉

鐘離澤無奈,就只能是攬著美人在懷,自己看著隔壁規模日益宏大的宅子出神。

如果說他想要報仇,可為何遲遲不見動靜,風波樓主出手之闊綽鐘離澤自問遠不能及,他只要拿那些金銀鋪路,鐘離澤相信自己的生意早就被一搶而光了。

如果說他不想報仇……

鐘離澤自嘲地一笑,那怎麽可能?他將他幽禁於不見天日的靜園一十七年,間接殺死了他心愛的女人,他怎麽可能不對他恨之入骨?

以那個人的性子,怕是恨不得將他拆皮扒骨,寢皮食肉吧。

既然他一定會報仇,那麽他直到現在還遲遲不肯出手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在等待最佳的時機,給予他最痛的打擊。而在這個等待時機的過程中,他只需要稍稍動動手指,自己就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

“唉。”鐘離澤長嘆一聲,使他頭疼的事還遠不止這一件,宮中傳來的消息十三皇子景容止蘇醒了,皇帝要在元宵節大擺筵席以示慶賀,特命皇商鐘離家進貢一千壇宜酒。宜酒的事情好辦,他吩咐給了廣曲酒莊的老許,但是之後一些事情,鐘離澤百思不得其解。

說來也是奇怪,武侯自從護送逐鹿公主阿琪雅回到皇朝之後就再也沒有過問過娉婷的事情,有傳言說阿琪雅公主對百裏長空有意,二皇子為此十分苦惱。

更讓人傷腦筋的是,十三皇子醒來之後,將往事忘得是一幹二凈,連他自己素日與二皇子交好的事情也忘得幹凈,反倒是與現在負責他的護衛職責的百裏長空走得頗近。

這兩個人好像都將娉婷忘記了,但是鐘離澤卻時刻不敢放松,生怕這兩個人突然興致來了想起還有娉婷這麽一個人,他總是不能交代的。

紛雜的事情糾纏在一起,鐘離澤覺得自己的頭悶脹地十分難受。正要伸手捏一捏,就感覺兩根纖纖玉指伸了過來,在他的兩側穴位上輕輕捏著。

回頭一看,果然是烏雅爾醒來了,碧綠的貓兒眼灼灼地盯著他。朝屋外一看,果然是黃昏已過,暮色四合了。

“睡醒了?”

“嗯。”烏雅爾點點頭,伸了個懶腰,這一覺睡得好長,她的精神特別好,一睜開眼就看到鐘離澤皺眉苦思著什麽事。

“烏雅爾,你還知道那風波樓主什麽事?我們得好好合計合計,不然等他來收拾我們,我們連還手之力都沒有。”畢竟烏雅爾曾經是風波樓主的手下,鐘離澤希望能從她這裏得到一點兒什麽有用的信息。

烏雅爾聽他說得有理,歪著頭開始思索著這風波樓主的事情。

“老爺,不好了!”

鐘離澤聽到屋外有人咋咋呼呼都吵著跑過來,原本就緊皺的眉更是擰在了一起,看也不看來人,只是冷硬地問道:“又發生何事了?”

廣曲酒莊的老許氣喘籲籲地道:“老爺,酒莊連日來所釀的一千壇宜酒,昨夜一夜之間竟然都變成了汙水!”

這太匪夷所思了,三日後就是元宵佳節,今天宮中負責采買的公公便來廣曲酒莊提酒。孰知一打開酒莊的酒窖,撲鼻一股難聞的氣味,竟然是一千壇宜酒一夜之間俱化作了汙水。

“這必定是有其他酒莊的人看不慣咱們酒莊能為皇家國宴提供美酒佳釀而幹的下作事,我猜十有八九是酒莊裏出了內鬼。”坐在一旁的烏雅爾聽了,插嘴道。

老許擡眼一看是新進門的夫人,聽說是逐鹿來的美人,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可惜就是臉色太差了點兒,慘白慘白的,看著有點滲人。

鐘離澤讚同地點點頭,廣曲酒莊自從釀出宜酒之後,更是乘勝追擊與各大酒樓商鋪定下契約,一時間再沒有那種酒釀可以與宜酒媲美。如今連皇帝都聽聞宜酒之名,特意吩咐采買公公前來,少不得會有些宵小之輩在背地裏做些手腳。

“烏雅爾說的對,你可有仔細去查查?”

“查了,將當夜在酒莊值夜的十五個夥計一個個詢問了個遍,都說沒有發現異常,而且各自的供詞也都對的上,沒人有明顯的嫌疑。”老許趕忙回報。

這就奇了怪了,夥計們互相證明各自的清白,這至少說明不是廣曲酒莊出了內鬼,而且他們也都說當夜一切正常,那這好端端的一千壇宜酒如何化作了汙水?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吶,除非有鬼怪作祟。”老許無心之言,“而且最要命的是,這宮裏的人還等在酒莊,我們哪裏交的出這一千壇佳釀吶。”

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鐘離澤心裏動了一下。旁邊的烏雅爾轉轉碧綠的眸子,忽然露齒一笑:“當日我進府時不是帶了一千壇酒,都擱在府中的酒窖裏了嗎?或許可以拿這些先擋一擋。反正那些酒也都是我自逐鹿帶來的甘冽美酒,和宜酒相差不大。”

一時間鐘離澤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但是他還是心裏有所顧忌:“這可是欺君之罪吶。”

烏雅爾咯咯一笑,當著老許的面就伸出手指戳了戳鐘離澤的額頭:“你可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宮裏的人哪裏喝過宜酒,喝過宜酒的人又如何能參加得了元宵佳節的宮中筵席?這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皇帝又豈能知道?他既然不知道,又有誰會治你的欺君之罪呢?”

聽起來,好像是個雖然冒險,但是也不易被發覺的法子。鐘離澤心中有幾分動搖了。15890917

看著鐘離澤有幾分動搖,烏雅爾繼續說下去:“再者說了,換酒的欺君之罪會不會被治我不清楚,沒有及時準備好進貢的酒的欺君之罪,你們不立即處理,可就馬上就落到頭上了。”

鐘離澤看了老許一眼,發覺老許也正看著他,烏雅爾這一番話算是真正說到了點子上,鐘離澤和老許不覺都偏向了烏雅爾所說的辦法。

“先就這麽辦吧,一時也確實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咬咬牙就這麽決定了,鐘離澤遣了老許先行去準備。

老許走後,鐘離澤長嘆一聲仰倒在軟榻上,烏雅爾幫他捏捏頭上的穴位,他實在是太累了。他馳騁了商界這麽多年都沒有覺得這麽吃力過,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他簡直可以用疲於奔命來形容。

“你先歇歇吧,老許將事情辦完我會告訴你。”烏雅爾將鐘離澤按下去,用柔嫩的手蓋住他的眼睛。

鐘離澤是身心俱疲,被烏雅爾這麽捂著,眼前黑漆漆的,竟然片刻之間就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屋子裏只點了一盞昏暗的燈,鐘離澤按按跳動不已的穴位坐起身來,嘴裏幹得直冒火:“烏雅爾?烏雅爾?給我倒杯茶。”

可是叫了半天,也沒有人答應一聲。

沒辦法,鐘離澤只好自己起身去倒茶。走到案幾前的時候,腳下一絆,鐘離澤險些栽倒。眼角的餘光不偏不倚掃到了對面的梳妝臺。

銅鏡折射著微弱的昏黃燭光,烏雅爾正拿著木梳對鏡梳妝。鐘離澤走過去拍拍她,她也毫無所覺。只是緩慢地放下木梳,拿起手邊的紅紙,輕輕地抿了一下又一下。

“烏雅爾!”感覺到不對勁兒,鐘離澤一把扳過烏雅爾,卻被眼前過於詭異的情景嚇得倒退了兩步。

“老——爺——,你——叫——我?”烏雅爾宛如一尊提線木偶,慢悠悠地吐出幾個字,蒼白的臉上塗了兩團鮮紅的胭脂,同樣鮮紅的嘴上下蠕動著,發出麻木的聲音。

“啊——”鐘離澤心“咕咚”一沈,兩條腿都禁不住打顫,還沒等烏雅爾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就嚇得扔掉了手裏的茶盅,奪門而出了。

看著他落荒而逃,僵直著身子的烏雅爾忽然靈活地轉了轉她碧綠的貓兒眼,嘿嘿地笑了兩聲。一擡眼敏銳地察覺到屋外的上空有微微的光,她索性朝著那裏露出個得逞的笑。

娉婷從“千裏眼”裏瞧到了這一幕,也挽起唇角勾了勾,收起了細長的“千裏眼”,坐回到椅子上。

鐘離澤現在每日精神都繃得緊緊的,已經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烏雅爾這麽拙劣的伎倆卻能把他嚇成那副模樣。稍後她還會在他的生意上與他一較高下,慢慢蠶食他的產業。哼,她現在越發期待元月十五那天的盛宴了。

她為了鐘離澤一人而精心準備的盛宴。

“樓主,您的藥熬好了,請趁熱喝了吧。”門外有丫鬟端了解毒湯藥來,娉婷嫌惡地掃了一眼,只是讓人將藥碗端進來晾著。

但是一等到丫鬟闔上門離開,娉婷立即走過去將那碗藥端了起來。

拿著藥碗搖晃了一下,娉婷可以看到碗中藥汁裏倒映出來的自己:白裳烏發,唯一美中不足就是這張臉。

伸手到懷裏掏出白虎面具,往頭上一帶,再低頭看倒影,娉婷的嘴角彎了彎。

沒有什麽刺鼻的味道,渣滓也被人小心過濾幹凈,藥碗的旁邊還擱了一小碟子甜口的蜜餞,可謂是精心的準備。

想來也是百裏長空叫人特意準備的,自從幽王景容止醒後,他便更不能長時間到這裏陪伴她。其實娉婷早早說過,她並不需要人陪,可百裏長空仍舊是風雨無阻,哪怕只是匆匆到她的臥房外看她一眼。

細細算來,她真的是欠百裏長空良多。

先是辜負了他的一番情意,又承蒙他數次相救,就連她心愛之人都是他幫忙料理的後事。

聽說皇帝有意借由逐鹿的阿琪雅公主在皇朝游玩的機會,拉攏逐鹿與皇朝和親。據說,護送阿琪雅公主一路來此的武侯,是最有力的人選。

端著藥碗空想了一會兒,藥也涼了,這正合娉婷的心意,隨手就要倒在屋中那棵盆景之中,卻被人死死攥著手腕兒,一伸手把藥碗奪了去。

“不是答應我不做傻事嗎?”百裏長空疲憊地揉揉眉心,怎麽一個一個都不叫他安生,他就知道不能一日不來。

不想繼續被百裏長空數落教訓,娉婷只好顧左右而言他:“涼了,苦。”

明明知道她是在狡辯,但百裏長空卻是拿她沒一點兒辦法,只好命人重新熬了,自己親自盯著她喝完了。14FX7。

“良藥苦口。”看娉婷苦得臉都揉到了一起,百裏長空及時地遞上了一枚蜜餞,“給,甜甜口。”

娉婷皺著一張臉接了那蜜餞過去,邊含在口中邊抱怨:“無名,好苦!”

話一出口,滿室寂靜。

過了半晌,百裏長空率先開了口:“娉婷,他的百日都過了,你還沒去見過他。不如等哪ri你準備好了,我帶你去看看他。”

哪日做好準備?

娉婷苦笑一下,這準備她怕是哪日也做不好了。既然如此,擇日不如撞日。

“那不如就今晚。”

今晚?百裏長空看看這時辰,不如說是今早更為合適。

“那就今晚好了。”

終於是做出了這個決定,雖然與他設想的初衷相反。但不管以後如何,至少是眼下他實在不希望再看到娉婷一步步朝著深淵走下去了。

既然如此,他為何不給她一絲的希望呢?

見百裏長空也同意了,並且站起來就準備帶她去見他,娉婷的心裏驚起一陣慌亂。心跳的很快,“咚咚咚”地好像要穿破胸口似的,她難受得捂著胸口伏在書桌上喘氣。

“娉婷,你怎麽了?”百裏長空覺察到了,急忙走過去扶住她。

擺擺手叫他別著急,娉婷苦笑著說:“要見他了,我……有點兒害怕……”

憐惜地看著她,百裏長空後悔了:“既然你還沒有準備好,那我們隔日再去吧,今晚你先好好休息。”

“不要!”娉婷一聽百裏長空又說不去了,急忙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我稍稍緩緩便好,稍稍緩緩便好,我沒事,我沒事。”

說什麽沒事,卻根本沒有察覺自己一直在無意識地重覆著前一句話。百裏長空心疼地看著低著頭穩定自己情緒的娉婷,果然一提到他,她就會褪下冷硬的面具,變回自己原本的模樣。

“你說,我是不是該換件衣裳?”忽然娉婷擡起頭來看著百裏長空,沈靜如古井的眸子裏居然閃著一點點奇異的光芒。

不過是去見他的墳冢,她竟然都能如此。百裏長空不覺心裏酸澀了一下,但還是微笑著對娉婷說好。

片刻之後,梳洗打扮好的娉婷站在百裏長空的面前。

鵝黃衣裳,雲髻微垂,就連蒼白的臉上也輕搽了些微的胭脂,使得她的臉色看起來紅潤了不少。日雅閉攬是。

三個月以來,娉婷第一次脫下了那件白裳,第一次梳起了自己的滿頭烏發。

目不轉睛地看了一會兒這樣熟悉又陌生的娉婷,百裏長空淡淡道:“走吧。”

百裏長空選的地方果真是山清水秀,娉婷看著這幽靜安詳的環境,一方墓碑就立在紅梅掩映的最深處。

“他就在那兒,你去瞧瞧吧。”

於是,一步一步地走向那裏,走向她的無名,娉婷心裏居然意外地安寧下來了。停在那方墓碑前面的時候,娉婷才看清這墓碑上什麽都沒有。

一面光滑的石面,一座無字碑。

“我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姓氏,多年來無人喚我,我也記不得我的名字。”初相逢時,他這麽對她說,因此她喚他無名。想不到一語成讖,他死後,墓碑上竟然無字可刻。

靠著墓碑蹲下身來,娉婷貼著那光滑的石面,輕輕地吻了上去:無名,對不起,現在才來看你。

“咳咳咳——”

再度不受控制地咳喘起來,娉婷靠在墓碑上喘著氣歇息,嘴角有些濕意,血跡濺在鵝黃的衣裳上,竟然有種觸目驚心的艷麗感。

總覺得墓碑上空落落地太難受,無名那種孤高的性子,必定會責怪她對他的墓碑葬儀不夠上心。娉婷伸出手指狠狠一咬,指尖兒立即就冒出鮮紅的血來。

舉著手指,一筆一劃地在墓碑上寫著。

“吾夫無名氏無名,愛妻娉婷立。”

寫完滿意地看了一看,娉婷又捂著嘴猛咳了一頓。好像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來一般,娉婷無力地癱軟到墓碑旁,笑著對墳墓裏的人說:“百裏長空這尋來的藥一點都不管用,如果是你來治,我早好了。”

可惜,墳墓裏的人看不到,聽不到,更不可能回應她。

“無名,我真的很想早點去尋你,我怕待我老了,到了那裏,從你面前走過,你都不認識我。”娉婷伏在墓碑上喃喃地說。

眼前的景象越來越看不清,她順著墓碑直直地滑向地面,撞翻了墓碑前的新鮮果品。倒下的時候看到視線裏出現了一個人影,白裳黑發,寬袍窄袖,好像是謫仙下凡一般。

“呵呵,無名,我想你想成了癲狂,想到這世上每一個人都像你。”眼瞼漸漸沈重,最終重重地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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