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前的一個晚上，王府中——

“愛妃，愛妃……”

“這邊應該這樣，然後再那樣。”

“愛妃，我有話要對你說。”

“不對不對，這裏應該是弧線才對。”

“愛妃！”黎曜揚按住子淩肆意揮毫的手，將她拉至身前，兩眼死死的盯著她。

子淩不覺吞了一口唾沫，這個人好像真的生氣了，小心翼翼的將手抽出，向後退了幾步，說道：“好嘛，有什麽話就說吧。”

“沒什麽了。”黎曜揚冷冷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房了，沒事別找我，有事更別找我。”說著，立即拿起她的畫，以百米十一秒的速度奔回房間，關上房門，這才松了一口氣。

沒想到這黎曜揚平時一副誰惹我都不生氣的樣子，真的生氣起來也像一座冰山讓人受不了，看來他們家果然有這方面的遺傳基因，不過黎蘊遺傳的更多而已。

皇宮中——

今晚又是一個寂寥的夜，同樣的令人孤枕難眠，在這樣的一個夜裏，黎蘊和冥憶都不自覺的走到那扇門前——這扇門，囚禁了冥憶，束縛了黎蘊。

擡手撫摸門上的條條裂痕，那是以往被關在這冷宮中的棄妃留下的，內心的孤獨、不甘、憤恨、痛苦不斷折磨著她們，這扇門便成了她們唯一發洩的工具。

他和她，只有一門之隔，卻如千裏之遙，心裏想著不同的人，卻想著同一件事——明天的出征。內心雖有憂慮，但決定的事情決不可改變，一切已成定局，只是此刻還想保持著那份奢望罷了。

他們就那麽靜靜的站著，時間仿佛凝固了，不知何時，這份寧靜才被打破。

“皇後娘娘，天晚了，快歇息吧。”

“皇上，明天就是出征之日，還請保重龍體。”

兩人再次望了那門一眼，一切都結束了，轉身離去，同樣的路，不同的方向，轉身的一瞬間，是一生的決定。（路人尤：這門真不錯啊，還隔音呢。作者：靠，我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氣氛就被你這麽一句話給毀了，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就算你妒忌我的文采，你也不需要這樣來打擊報覆我吧。路人尤：就你？鄙視的看了一眼。作者：你你你，我畫個圈圈詛咒你）

第二天，是出征之日，大街上擠滿了人，不，應該是跪滿了人，在道路兩旁整整齊齊的跪成八路縱隊。而皇宮中，更是刀槍林立，殺氣沸騰，就這樣，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出城沒多久，突然，子淩從路邊躥出，來到黎曜揚身邊，這家夥，自從昨天晚上跟她吵了一架之後，就一直沒跟她講話，連早上走的時候也沒跟她說一聲，還從來沒看過他這麽生氣呢，可是，到現在為止，她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生氣。（看來，她的情商果然是負數的）

“有事嗎？”黎曜揚依舊冷淡的問道。

子淩仔細打量了他一番，一身銀白色盔甲，手握長劍，身騎赤馬，沒想到以前他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穿起這一身來還挺有魄力的，果然是人靠衣裝啊。

“給你。”子淩拿出一個朱紅色的盒子給他道。

“這是什麽？”

“給你的臨別禮物。”

“給我的？”

“是啊，如果你不要的話，我可以送給黎蘊。”

“你敢。”說著，一把搶過子淩手中的盒子，心中雖然驚喜但還是強忍著不表現出來，別過頭去，騎馬狂奔而去，直到離子淩夠遠之後，黎曜揚才停了下來，打開盒子，裏面是一幅畫，是子淩昨天畫的那幅畫。

這是送給我的，可是我卻……想到這裏，黎曜揚心中頓時一陣懊悔，恨不得現在一下子來到子淩身邊，給她賠禮道歉，可是當看到空白處寫的那幾個字之後，黎曜揚的腦後頓時出現無數條黑線，那上面寫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覆還。

冥憶站在窗邊，聽著馬蹄聲、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重回寂靜，冥憶換上以前的一身黑衣，離開了這冷宮，從今天起，我要回到我以前的生活。

當冥憶走後，子淩推門而入，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滿意的笑了笑，突然，目光瞥到角落裏的被揉成一團的一張紙，子淩撿起紙團，將紙弄平，上面草草的寫著：我們就像兩座冰山，冰山相撞，只有毀滅。

呵，冥憶，你們這兩座冰山，碰到我這團紅火焰，就快變成碧泉水咯。

☆、

營帳內，燈火通明，離黎明到來還有兩個時辰，士兵們都在歇息，白天激烈的一戰令他們身心俱疲，而天一亮，令一場惡戰又會開始。

此時，黎曜揚靠在墻邊，如珍寶般凝視著手中的那幅畫，粗糙的畫工，笨拙的筆法，看到這些便想起了子淩。

她的調皮、叛逆總讓他生氣，但同時也給了他無限的驚喜，每每看到她總會不自禁的跟她拌嘴，看到她氣得紅撲撲的臉頰，心中就充滿了滿足感。

來到這裏已經三個月了，每一天都度日如年，沒有她的日子竟是那麽難熬。

回憶起出征前的那一夜，那是他第一次對她發火，只因為她對他的無視，她不知道，她的每一次無視，他的內心就像被掏空了般難受。收到這幅畫的時候他真的很高興，即使是為了捉弄他，但至少表明她的心中有他，這就足夠了。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覆還。”呵，會這麽做的，也只有她了。

忽然，一陣冷風吹來，燭光忽明忽暗，黎曜揚來到桌邊，撥了撥燈芯，燭光再次明亮起來。

黎曜揚瞥了一眼伏在案前研究戰術的黎蘊，自從來到這戰場，他幾乎徹夜不睡，不只是為了冥憶的事而傷神，也是因為……

“皇兄，休息一下吧！”

“不了，明天還有一場惡戰，我必須做好準備。”

“照你這個樣子下去，仗還沒打完，你人就先垮了。”

“沒關系。”

黎曜揚見勸說不了黎蘊，就又改變戰略道：“皇兄，你是不是喜歡冥憶？”

“我不會喜歡任何人。”

“冥憶受傷的時候你憤怒，冥憶誤會你的時候你心痛，冥憶被打入冷宮時你自責，誰都看的出來你喜歡冥憶。”黎蘊雖沒說什麽，但黎曜揚卻看到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愫。

又一陣風吹來，桌上的紙張四處飄散，露出最底層的那一副畫卷，黎蘊正欲將畫卷收起，黎曜揚卻搶先一步將畫搶在手中，仔細端詳了一番。

畫中所畫的是一個滿頭銀發、身著紅衣的女子，她倚靠窗邊，眸中透著一股傲氣，妖而不嬈，秀而不媚。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皇兄也不例外啊，不知畫中女子是誰，是否姓冥？”

“我不可能愛上她，也不能愛。”

“皇兄，你是不是還在想著那件事？”

“我永遠也忘不了，永遠。”

“皇兄，我覺得如果愛一個人的話，就應該勇敢的去追求。”

“我不斷提醒自己，如果我的愛會讓他受傷，我寧可離開她，可是……”

“可是你做不到，所以你就把她鎖在冷宮之中，我看得出來冥憶是愛你的，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可以超越一切，甚至——死亡。”

“死亡，我憎恨死亡，它讓我失去的，太多了。”

這時，一個哨兵跌跌撞撞的沖入帳內，焦急的報告道：“皇上，敵軍正朝我營逼來，兵馬約有三十萬左右。”

“是乾兆國？”

“不，是巽雷國。”

“他們的首將是誰？”

“是巽雷國大將軍宇文桀。”

宇文桀，一聽到這三個字，黎蘊全身就如觸電一般，他雙拳緊握，全身散發出急凍般的冰冷，宇文桀，你終於來了。

巽雷國的軍隊急速前進，來到峽夜谷時，忽然，山頂傳來隆隆巨響，緊接著，無數塊巨石紛紛從山頂滾落，敵軍猝不及防，頓時死傷無數。隆隆巨石過後，山谷又重新歸於平靜。然而，事情還未結束，無數支箭形成一塊巨大的幕布，從山頂急劇落下，敵軍頓時潰不成軍，無數的鮮血在山谷中流淌，那觸目驚心的紅色甚至連月光也黯淡了許多。發動了三次箭陣之後，三十萬大軍只餘下七萬左右。

宇文桀望著這一副慘景，本以為這次可以徹底擊敗風沼國，沒想到竟在這小小的峽夜谷栽了跟頭，還未開戰，就損失了二十三萬人，黎蘊真不愧是那個老頭子的兒子，做什麽事都不忘了留一手，但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弱點，這個弱點會讓他們賠上性命。

“繼續前進。”宇文桀冷笑著揮了一下馬鞭，帶著餘下的七萬人馬朝前進發。當來到裕關口時，黎蘊已帶著十萬人馬在前方等候。

“黎蘊，十多年沒見，以前的那個黃毛小子，如今還真長成了一頭獅子。”

“這也對虧了您啊。”

“哦，看來那件事你還記得啊。”

“我當然記得，畢竟以前我也尊稱你一聲宇文叔父，十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以前那個驍勇善戰、精於謀略的宇文叔父如今卻不勝往年了，一下子損失二十多萬大軍的滋味如何？”

“你這黃口小兒，今天我就送你去見你父王。”

頓時，戰場上廝殺聲一片，黎蘊的軍隊雖然人數眾多，但經過多次激戰，兵馬勞頓，而宇文桀的軍隊這三個月來一直養精蓄銳，士氣沸騰，黎蘊和黎曜揚雖能以一敵百，但畢竟寡不敵眾，而且敵軍也總是攻擊實力偏弱的黎曜揚。

經過四個時辰的戰鬥，黎曜揚的精力已徹底耗竭，而敵軍依然連續不斷的撲來。

當一支長矛直朝黎曜揚刺去時，黎曜揚想側身躲過，全身卻使不出一點力氣，忽然，身邊仿佛掠過一陣風，血沿著長矛滴下，黎蘊捂著胸口，臉色一片蒼白。

“哼，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父親和兒子一樣的愚蠢。”宇文桀譏諷道。

“恐怕你想錯了吧。”頓時，長矛爆裂開來，草哦剛黎蘊的指縫間飄出無數帶血的粉末。

“看來是我小看你了，不過即使殺不死你，但你也受了重傷，我現在就解決你。”宇文桀拔出劍，正準備刺向黎蘊的心臟，忽然，一支箭飛來，射中宇文桀的肩膀，接著，十幾萬大軍向這邊而來。

看到最前面的那個人，所有人都不禁一楞，宇文桀更是怒不可遏的吼道：“東方墨，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可是盟軍。”

“盟軍？我軍作戰的時候可沒見你來幫忙，現在你想坐收漁翁之利，做夢。”

趁著巽雷國和乾兆國起內訌的時間，黎曜揚立即帶著黎蘊連夜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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