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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決心大抵是換了鋪蓋後,沒那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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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決心 大抵是換了鋪蓋後,沒那麽冷……

大抵是換了鋪蓋後,沒那麽冷的緣故,楊景澄這一覺睡的很沈。一直從頭天下午,睡到了第二日早上。依舊半夢半醒,習慣性的喊了聲:“青黛。”

“嗳!”青黛脆生生的應了,反倒把逐漸清醒的楊景澄嚇了一跳,好半日方記起,昨日丫頭們到來之事。

“世子醒來了?”青黛看著心情很好,笑瞇瞇的問道,“我煮了紅棗兒小米粥,您要吃點麽?”

楊景澄笑了笑:“我先洗漱。你喊老丁來攙我一下。”

話音未落,丁年貴出現在床前,一把便將他從床上撈了起來。楊景澄日漸康覆,已經比前幾日好的多。洗漱過後,他吃了些粥,便要去隔壁探望顏舜華。

丁年貴看他精神尚好,沒講什麽啰嗦,扶著他慢慢走到隔壁。驛站的條件著實簡陋,便是昨日丫頭們兢兢業業的收拾過了,顏舜華的屋裏也沒個能讓楊景澄坐的地方。丁年貴想了想,索性把楊景澄放到了床上。又因這畢竟是女眷的屋子,丁年貴只得放下人便跑,直接把楊景澄扔給了白鷺與黃鶯。

楊景澄不以為意,他今日感覺好多了。於是自己略略調整了下姿勢,徑直躺在了顏舜華旁邊,看著顏舜華發起了呆。

“世子……”白鷺走上前來,忍不住道,“奶奶傷的很重。”

“嗯。”

白鷺還想說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楊景澄伸手探向了顏舜華的鎖骨,那裏裹著布條,布條上滲出了星星點點的血跡,心中猛的一抽。想起那令人驚駭的木驢,差一點……差一點,顏舜華就死了。如若顏舜華果真死的那般的屈辱,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雖然現在,他也不知該怎樣面對顏舜華。

手指向上,摸向了顏舜華的臉。原本豐腴的臉頰,此刻僅剩一層貼著骨的皮肉,慘白裏透著蠟黃。微弱的呼吸,顯示著她的虛弱。她真的,能活過來麽?

“早知今日,便不娶你了。”楊景澄拂過顏舜華垂在額間的頭發,眼神裏滿是愧疚。他自己被刺殺也好,受刑也罷。既是卷入了奪儲,哪怕是被動的,心裏雖恨,念頭卻容易通達。顏舜華則是,徹頭徹尾的無妄之災!

“奶奶真的傷的很重。”白鷺哽咽著強調。

“太醫怎麽說?”楊景澄問。

“外傷還好,內傷重。”白鷺仔細回想著太醫的話,開始跟楊景澄解釋。

原來,顏舜華與楊景澄不同。即使鎖骨被穿透,因救的及時,倒也還好。鞭傷更是杜玉娘順手就給治了。然而,黃鴻安當日踹的那一腳,著實重創了顏舜華。以至於她至今都未脫險。

畢竟楊景澄乃外傷,無非日後留疤難看些,可惜了他家裏自幼養的好皮肉,但若說有甚後遺癥,倒不至於。顏舜華便不好說了,太醫光下方子,便斟酌了好有個把時辰,可見病情之險重。且明擺著傷了根基,日後……還不定如何。

白鷺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她已經忘了自己哭了多少回。只是看著自幼伴大的姑娘,變成這副模樣,便忍不住的難過。

楊景澄沒說話,他安安靜靜的躺著,聽著白鷺的哭泣,聽著去洗衣裳回來的黃鶯的哭泣。他清楚兩個丫頭到底在哭什麽,但有些話,他覺得不必同丫頭們講。他現在也不好受,確實沒有了往日那等一遍又一遍解釋的耐心,只好沈默。

不知過了多久,楊景澄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他前幾日因各種不適,睡的很不好。從昨天夜裏開始,方休息的好些。他身體還很虛弱,急需睡眠。

卻不料,等到他再次醒來時,有雙熟悉的眼,落入了他的眸中。楊景澄驀得生出了由衷的喜悅。他的胖丫,是活過來了麽?

虛弱的顏舜華靠在床頭,定定的看著他。兩個人都有很多話想說,但又不知怎麽開口。只好怔怔的看著彼此,相對無言。

屋內熏香繚繞,甜暖宜人。屋外卻下著雨,濕意混著寒意,顯出了幾分北方冬日的威力。鮮明的對比,亦如此刻夫妻的心情。雖得救,兩個人卻都是千瘡百孔。

楊景澄的喉結動了動,良久,他道:“你可千萬要好好的,你死了,我便娶別人了。”

顏舜華眼中的淚光一閃而過:“你娶別人吧,我不怪你。”

楊景澄楞住。

“我昨日醒過一回。”顏舜華沒什麽力氣,說話的聲音很輕,“姐兒,被太後娘娘接進宮了,因此欣兒沒來,吳媽媽也沒來。她們得跟著姐兒進宮去了。”

楊景澄一時沒想明白顏舜華的意思,眼中滿是疑惑。

“你將來……多疼姐兒些,便是了。”顏舜華笑了笑,目光柔和的看著楊景澄,“你值得更好的。”

“你很好。”楊景澄直接道。

顏舜華笑了,她靠在柔軟的大迎枕上,想清楚了葉欣兒的選擇。章太後肯出手救她們不奇怪,但把他們的女兒接進慈寧宮撫養,便耐人尋味了。表面上看,是章太後在告知所有人,楊景澄是她看重的孫子,絕不允許再有人慢待。

但從楊景澄離京時,便不停琢磨奪儲的顏舜華,已隱約察覺到了章太後的深意。

那麽,對於楊景澄而言,他將來註定有很多很多女人。她們漂亮、年輕、幹凈,更不會像她一樣,有著滿身的難看至極的疤痕。顏舜華笑著笑著,眼裏不自覺的滲出了淚。

她不甘心!

她承受了如此慘重的代價,卻要把丈夫拱手讓人。她比葉欣兒更不甘心!可是,世道對女人何其的殘酷。無論她今日承受了多少,醜陋的她,已經徹底喪失了爭寵的資格。

與其日後被嫌棄,不如趁著情誼尚存,為自己的女兒多爭取一點疼愛。好歹,這場酷刑沒白挨。

“我曾聽聞,陳太後生的極好。”楊景澄忽然說起了宮廷秘聞,“比娘娘好看的多。”

這次輪到顏舜華聽不懂了。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楊景澄想表達什麽。

“但,寵冠六宮的,是娘娘。”楊景澄看向顏舜華,“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未必只看外表。”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喜歡聰慧的女人。”

顏舜華頓住。

楊景澄伸手摸到了顏舜華的後背,明顯的感受到了她的僵硬。

他看著顏舜華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這不是疤痕,是我們一起闖過生死關後,得勝的功勳,值得你我一生銘記。”

顏舜華思緒頓時大亂,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了楊景澄。但她的眼裏,楊景澄的目光澄澈如秋水,沒有一絲一毫的戲謔與欺騙,唯有一如既往的真誠。

“你一向很聰慧,有些事,想必你猜到了。”楊景澄道,“但還是那句話,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結局。或許,是你我自作多情;或許,待我們爭到的那一日,我們已過不惑之年。”

“又或許,”楊景澄深吸了口氣,“此番經歷,再遭一回,也未可知。”

顏舜華的臉上,霎時染上了驚恐。這是一場持續到今日,還未完全醒轉的噩夢。她無法忘記鐵鉤穿過鎖骨時,那幾近滅頂的痛苦;更無法忘記,楊景澄被迫跪下時的屈辱。

再來一回?顏舜華用盡了理智,才忍住沒有瘋狂的尖叫。僅僅只是想一想,她便險些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

手被緊緊地握住,棉布包紮的粗糙,帶著溫暖,把顏舜華從令人窒息的回憶中拉回了神。

“舜華。”楊景澄輕而鄭重的道,“還願陪我走下去麽?”

顏舜華喘著氣,說不出話。如若沒經歷過酷刑,她大概會天真的說,無論刀山火海,都願陪你走。可真的經歷過,方知那是怎樣的痛不欲生。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良久,顏舜華顫聲道:“龍景澄,我怕……”

“我也怕。”楊景澄道,“好疼啊!我疼的好久都睡不著。”

顏舜華哭了出來:“我也是。”

“所以,萬一我們再遇到黃鴻安那種人,我手腳麻利些,我們一塊兒死了吧。”楊景澄道。

這一次,顏舜華沒有猶豫,果斷的說了聲:“好。”

“那,萬一我們成功了。”楊景澄道,“一塊兒活?”

楊景澄聲音疲憊而喑啞,話語中的暖意,卻濃郁至可化冬雪。

顏舜華定定的看著躺在身旁的男人,他可以為了自己,獨闖詔獄;可以為了自己,哀求不懷好意的仇敵;還可以……繞一大圈,只為打消她的顧慮,安撫她的心弦。

人世間,只怕再沒有比他更溫柔更體貼的男人。

一股眷戀緩緩的從心底升起,一點點的融化著恐懼的堅冰。宛如春深日暖,沈眠的幼苗蘇醒,破土而出。

“如果,能陪著你,一直陪著你。”顏舜華的身體開始了抑制不住的顫抖,但她任然頑強的道,“哪怕再來一次,我……也願意,陪著你去闖。”如果,我能活到終點的話。

楊景澄拿起顏舜華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而後輕輕說了聲:“謝謝。”

嚴酷的刑罰,對楊景澄亦是莫大的打擊。之所以一直睡不好,除了疼痛,還有始終縈繞在內心深處的、揮之不去的恐懼。他害怕此刻的平靜祥和,僅僅是一場夢。夢醒之後,看見的依舊是黃鴻安的臉,與在他指尖攪動的竹簽。

但他是個男人,是一家之主。他得竭力裝作鎮定的樣子,只是疼痛難忍,而沒有心生恐懼。

這條路,是如此的難走。沒有誰能保證從此便一帆風順。但,顫抖中的顏舜華,積聚起的勇氣,無疑給了他莫大的鼓勵。我們都在害怕,但我們都將一往無前。

卷入旋渦的兩年,楊景澄承載了太多人的希望,亦有太多人為他犧牲。

戰亦死,不戰亦死。楊景澄合上眼,開始了養精蓄銳。既然敵人始終窮追不舍,那皇位,他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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