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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孤寂章太後大年初一痛罵娘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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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孤寂 章太後大年初一痛罵娘家人……

章太後大年初一痛罵娘家人之時,雖先把內外命婦皆打發出了慈寧宮,但卻不曾屏退左右。慈寧宮內太監宮女有幾十人之多,因此將到夜間,該知道的人便都知道了。

因距離緣故,率先接到消息的乃永和帝。只聽他冷笑一聲:“旁人家的孩子?”說畢,又懶洋洋的吩咐道,“這話給朕原原本本的謄抄一遍送去寧江,叫那小子仔仔細細看清楚了,姓章的沒有好人。”

梁安忙陪笑道:“看聖上說的,這點子道理世子豈有不懂的?”說著壓低聲音道,“您瞧他寫給那頭宮裏的信,一件正事兒沒有。甚下田,甚走訪的,說的花團錦簇,實則瞞了一手。”

永和帝挑眉:“瞞什麽了?”

梁安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左右,見其他人都離的遠,方在永和帝耳邊悄悄兒道:“東廠才報回來的消息,世子練兵有成,年前弄了個比武大賽。把寧江衛分成了兩隊,勝者有賞,敗者有罰。”

永和帝立時沒了興趣:“我知道。”

梁安接下來的話差點給噎回肚子裏,永和帝不大願意讓太監看折子,偏又讓梁安監管東廠,收集四處的消息。現是個人都知道楊景澄是永和帝看好的儲君候選,他的折子裏的一筆一劃,大家夥都恨不得看出話來。他梁安能不知道楊景澄在折子裏報過此事?

但顯然東廠獲取的消息更詳細也更準確。為了避免將來永和帝找麻煩,梁安還是陪笑道:“聖上當真無所不知!不過我聽人說,原本寧江衛懶懶散散的,叫世子一收拾,謔!精氣神都不一樣了!一個個孔武有力、令行禁止的。奴才萬萬沒想到,世子恁斯文和氣的一個人,竟有練兵的本事!不愧是聖上,看人的眼光叫奴才佩服的了不得!”

永和帝輕笑一聲,絲毫沒把梁安的話放在心上,只當他在溜須拍馬。對軍事他雖不精通,也略懂一二。要把一支隊伍訓的令行禁止何其艱難?楊景澄年紀輕輕,頭一回做衛所主官,哪有這等本事?便是他們應天的都指揮使蔡儀都未必有。蔡儀他哥哥康良侯出馬還差不多。

至於丁年貴等人,先在錦衣衛後去了東廠。叫練個專管暗殺的一隊高手出來,他信,千軍萬馬就算了。

梁安見永和帝不以為意,趕忙的說起其他的密事來。朝上若要找事,只怕不睡覺也理不完。梁安這一說,便說到了深夜。好好的新年大節,楞是叫章士閣的一封信攪和的幹幹凈凈。裏裏外外的關鍵人物,沒人有心思聽戲吃酒的。

其緣由正是在章士閣引出了章太後的態度。

亥時,華陽郡公府。

寫滿了蠅頭小楷的紙張在火盆裏燃燒,忽明忽暗的光影打在了華陽郡公的臉上。他獨自一人靠座在躺椅上,享受著片刻的安寧。新春佳節,無數人家合家歡聚,梅夫人領著姬妾孩子們在正廳裏自顧自的玩樂,也不來攪他。只因一年到頭,唯有此時,他才能徹底的放松些許。

奪儲之路,越發艱難。

華陽郡公閉上眼,不自覺的又想起了剛被燒成灰燼的密信。章太後口口聲聲的痛罵娘家,可每一個字都是真真切切的維護。她在維護自己的娘家,更在維護楊景澄。

他那兄弟的人緣可真好啊!

華陽郡公在內心裏嘆息。他知道自己今日的舉步維艱,八成來自永和帝的敵對與防備。那畢竟是在禦座上盤踞了四十年的帝王,盡管處處受制於人,依舊可以輕易決人生死。被他明明白白的厭棄,便自有“忠臣”敢對自己陽奉陰違,乃至吹毛求疵。

如果此時永和帝進一步偏向楊景澄,奪儲的艱難將與日俱增。誰也不想跟權勢滔天的章家死磕,誰也不敢真的挑釁殺伐決斷的章太後。選擇楊景澄,既可有從龍之功,亦可不必直面章家,何樂而不為?

原本隱隱向他伸出的觸手,只怕從今日起又要縮回。他們未必看得出章太後的目的,但他們能看出永和帝的傾向。

華陽郡公修長的手指,捏住了扶手。九邊的宣獻伯與英國公怎麽想?獨攬京中軍政大權的靖南伯又怎麽想?

華陽郡公嘴邊溢出了一絲苦笑。九邊最猛的幾個大將,康良侯是太後黨,英國公對楊景澄的表兄照顧有加,靖南伯家的小姐索性與顏舜華成了手帕交,而看似最無關系的宣獻伯,昔年愛將在楊景澄身邊如魚得水。

但凡換個人,他真要不惜代價的動殺心了。奈何是楊景澄,且不論他是否下的了手,他的人又真能在丁年貴等人的眼皮子底下殺人麽?楊景澄的謹慎超乎了他的想象。他竟真的能做到與丁年貴形影不離,哪怕他身邊美人如雲,照例能巍然不動,絕不給旁人有任何可乘之機。

是個人物!華陽郡公縱橫朝堂多年,竟也看走了眼。難道他們兄弟二人,註定有一戰麽?

一枚煙火倏地在天空中炸開,為夜色增添了一抹光彩。多數人家的煙花爆竹在年三十晚上燃放,但也有少數有錢人家願在年初一繼續圖個樂子。物以稀為貴,今夜稀疏的煙花映在夜空裏,比昨日的耀目百倍。

原本熱鬧喧囂的煙花透過窗紙,只剩下了隱約的痕跡。童子的喧鬧,也被厚重的門板隔絕在外,隱隱約約的聽不真切,卻越發襯托的屋內安靜到了冷清的地步。

華陽郡公喜靜,平日裏應酬無數,好容易尋了個空檔躲躲清閑,不知為何竟在煙花的華彩中,躲出了十分孤寂之感。

他結交了許多朝臣、收攏了無數心腹;他有賢良淑德的夫人,有嬌俏可人的姬妾,更有聰明懂事的一雙佳兒。可這些都無法撫慰他心中的孤寂。只因奪儲路上荊棘叢叢,前後左右皆有算計。

忽然想起了那天夜裏,那個陪自己喝酒的人。

華陽郡公睜開了眼,眸色中盡是覆雜。為何偏偏是他?為何永和帝與章太後齊齊選中了他?原來自己竟是天煞孤星到連個兄弟都不配有的地步麽?

無論默念多少次“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他依舊覺得,上天對自己真的過於殘酷了。

同樣無眠的還有章首輔。他背著手,在屋子裏慢慢的走著,一圈又一圈。他的姿態很從容,神色亦很輕松。他今夜叫孫男娣女們哄的高興,不小心多吃了幾塊糕點。老人家比不得年輕人,吃多了就得散一散,不然容易積食。

屋裏南沿的炕桌上,譚夫人在明亮的燭光下一頁一頁的翻著賬本,核對著年節時的開銷。都說年初一不要做活,否則一年到頭皆要勞碌。可似譚夫人這般的當家主母,正是鐵板釘釘的勞碌命。與其壓著事兒等年節後的手忙腳亂,不如不理那虛無縹緲的口彩,從從容容的做事。

眼前人影一晃,譚夫人擡起頭,見丈夫坐到了她的對面。

“想明白了?”譚夫人含笑問。

“有些摸不準脈了。”章首輔亦含笑答。

“旁人家的孩子……”譚夫人頓了頓,“似乎不是說給我們聽的。”

章首輔眼皮都不擡的道:“糊弄聖上的。”

譚夫人輕嘆道:“那娘娘還是惱了。”她說的惱了,並非指今日下午痛罵的那些,而是他們最擔心的,章太後對章家不滿了。如今要辨別的,便是她是僅僅只針對章士閣,還是整個章家。

“與士閣無關。”章首輔說出了譚夫人最不想聽的答案,譚夫人忍不住問道,“何以見得?”

章首輔瞥了老妻一眼:“瑞安公世子壓根沒把士閣放在眼裏,非士閣截他糧草,又向他求援,他壓根懶得搭理。宗室,自有傲骨。他看著和氣,卻不是秉性如此,而是多半時候,他傲的懶同人計較罷了。前年雪災,錦衣衛千戶二所郭興業當眾挑釁,他提刀便砍。遷二所千戶時,餘昌火不服,他擡腳把人踹了個殘疾。”

“他不是長樂,他性子更像華陽。”章首輔在心裏默默補充了一句,更會裝腔作勢的華陽。

“那,咱們要怎麽跟士閣說?”譚夫人的眉間染上了憂色。若聽從章太後的,把章士閣調離徽州乃至江南,楊景澄的威勢定然暴漲。許多年來,與章家嫡系對上的人,無論宗室還是旁人,且沒有讓章家主動退讓的;然而,若不聽章太後的,後果又會如何?

“暫時不說。”

“啊?”

章首輔沒有回答。他端起炕桌上的茶呷了一口,再次陷入了沈思。章士閣在徽州的所作所為,的確並非他授意。但此時此刻,不妨礙讓章士閣繼續試探試探太後的底線。橫豎章士閣那棒槌對上楊景澄,唯有吃虧的命。只要傷不到楊景澄,太後便不會翻臉。

“正月裏正是走禮的時候。”譚夫人試探著問,“那,我們要不要同瑞安公府多來往來往?”

“不必。”章首輔放下茶盞,淡淡的道,“我們不能寒了長樂的心。”

“啊?”譚夫人又一次驚呼出聲,他們不是該兩邊下註的麽?

“長樂才是我們的人。”章首輔眸光冷厲了幾分,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他決計不能讓楊景澄踩著長樂上位。

楊景澄羽翼將成,過於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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