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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渠道問完之後,楊景澄的目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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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渠道 問完之後,楊景澄的目光開……

問完之後,楊景澄的目光開始游移,全不似平日裏堅定有神的模樣。而後索性垂下了眼,長長的睫毛黑如鴉羽,覆蓋住了一切的神采。只因他深知,消息渠道的建立需要多少心血。他與劉常春的努力,至今也沒有半分成效。因此,開口討要旁人視若珍寶的東西,總是令人羞愧的。尤其是自己眼下毫無能力交換與回報。

不料,丁年貴輕笑出聲:“世子想要哪條?”

楊景澄怔住。

“我沒有這東西。”丁年貴笑道,“但我自己本身就是渠道中的一環。”

楊景澄心神微動。

“四十年。”丁年貴道,“娘娘的渠道,花了四十年。錦衣衛則來源更久。之前您想以劉常春為支點,展開自己的網,不是不行,而是您只怕等不及。”

“是我天真了。”楊景澄爽快承認。

“世間事,多半得撞個頭破血流,方能有些成效。”丁年貴不以為意的道,“再則,您初入仕途不久,手中的資源,豈能與舉國之力相比?”丁年貴頓了頓,“重視信息的力量,您有此眼光,娘娘一直甚感欣慰。”

楊景澄後背一僵,難道……即使他攏住了丁年貴,自己暗地裏的行動,依舊清清楚楚的落在了章太後眼中麽?

丁年貴又道:“其實旁的地方,您現在也不必知曉。最要緊的是京中的消息。您與京中息息相關,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牽連到您。因此,若您想知道京中的任何消息,都可以直接問我。”

“包括聖上與……華陽郡公的。”

楊景澄的心猛的一顫,麻痹的感覺瞬間從胸腔擴散到了四肢百骸!

“當然,華陽郡公多半也把慈寧宮的事摸個七七八八。”丁年貴笑道,“這也是聖上那般厭惡華陽郡公,卻始終用儲君這塊肉吊著他的緣故。華陽郡公是聖上的眼睛和耳朵,沒了他,聖上至少瞎了大半。聖上弄出來的東廠,可不怎麽樣。”

楊景澄的喉結動了動,良久,他問:“娘娘想要我做什麽?”

丁年貴搖了搖頭:“娘娘沒說。她只是吩咐我們,若您實在想知道京中情況,告訴您便是。”

“沒標價的東西,我可不敢要。”楊景澄道。

“我倒覺得娘娘願給,您不妨爽快接下。”丁年貴笑道,“又不是什麽好東西,咱們這套班子,還是依托錦衣衛和東廠。好使歸好使,可娘娘畢竟是女眷,太多的事不方便。麾下的人比不得華陽郡公那邊的服帖。要不然,她養我們作甚?”

楊景澄沒說話。

“因此,消息傳過來,您不能信個十成十,須得自行分辨真假。”說到此處,丁年貴有些意味深長的道,“娘娘走到今日,是很不容易的。”

“尤其是她光明正大的選中了您。”

“放棄長樂郡公,其實就卸掉了一半的臂膀。只是娘娘與章首輔的勢力犬牙交錯,下頭人也不大弄的清楚上頭的想法,娘娘方看著如往昔般強悍。”

“所謂後黨,娘娘的心腹,與章首輔的心腹,並不相同。”

“世子知道,我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便是我們這隊人裏混著章首輔的人。若誰是章首輔的心腹,可謂防不勝防。”

“娘娘完全可以暗中支持您,橫豎聖上直接挑中了您。她旁敲側擊的,通過聖上的手把我們送給您,也是一樣的。躲在暗處,才能更好的伏擊獵物。但娘娘選擇了明示,據我猜測,大抵是想讓您更方便的調動沿途的資源。至於別的什麽,我猜不出來。”

丁年貴說了一大段話之後,沈默了下來。很多事得楊景澄自己去思量,旁人無法替他決策,他亦不可能把如此要緊的事,交給太後的心腹來決策。丁年貴一直沒弄懂章太後,從把他們撥到楊景澄身邊起,其行事風格就與以往大不相同。與章家對著幹,對她並無好處,但她就是幹了。不單幹了,還強硬的逼到章家妥協,逼的他們明面上放棄了一直扶持的長樂。明明她更擅長的,在於暗地裏布局,而不是當面鑼對面鼓的硬碰硬。

“我與娘娘不熟。”楊景澄自嘲道,“你聽我對她的稱呼,便能分辨一二。所有她們那一輩兒的長輩,我人前人後,稱呼皆為祖母。唯有娘娘,我不大敢如此的放肆。”

楊景澄嘴角彎了彎:“娘娘待我,實在過於照拂了。如若我是她自幼養在膝下的孫兒,今日的一切,自然是理所當然。可我一個半路跳出來的遠房侄孫子,受此優待,難免覺得惶恐。她的細致入微,比我父親更甚。因為我父親雖疼愛我,卻是個不擅外務、粗心大意的人。說實話,在仕途上,他幾乎幫不了我。”

楊景澄頓了頓:“雖不願說出口,但事實卻是,娘娘待我,比華陽哥哥待我好十倍不止。”

“我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我做不到吃幹抹凈後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華陽哥哥待我好,我便替他分憂。我在京中讓他為難,那就離京做官,窩在小小的寧江衛裏,折騰著官兵們練兵玩。橫豎不回京給他搗亂。”

楊景澄笑了笑:“眼下,我又該如何回報娘娘呢?”

丁年貴無法回答。

“無以為報。”楊景澄重重的靠在椅背上,躺椅微微下沈,恰好讓他看見窗紙外模糊的一線天光。他的眸光黑如深潭,潭裏游曳著無數的防備與溫暖。兩股力量在深處不斷的撕咬碰撞,誰也占不了上風。

無怪乎入朝為官,須得心黑手狠臉皮厚。楊景澄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似他這等誰待他好一分,他恨不能回報十分的人,當真不適合官場。若非性命攸關,他真想回家做紈絝算了。瑞安公府的大門一關,管他外頭風雲變幻?好容易投胎到了宗室人家,且享受了這一世再談。

可惜,如今想跑,也跑不掉了。

楊景澄攏在袖子裏的十指糾纏著,良久,他緩緩開口道:“京城的消息,你現知道多少?”

“我得去問。”丁年貴答道。

楊景澄側頭看向他:“也就是說,我一旦開始問你拿消息,不久之後,娘娘便知道我乖乖認命了?”

丁年貴笑道:“世子您雖聰慧,然娘娘屹立風雨幾十年,能預判您的行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您心裏疑惑娘娘為何待你好,我想,她看著您如今的樣子,可能想到了她自己四十年前的模樣吧。”

“擡舉了。”楊景澄不認為自己與四十年前的章太後有絲毫可比之處。當年的確先帝新喪,章太後面對滿朝堂的魑魅魍魎,帶著年幼的庶子掙紮求存。但,先帝在世時,章太後已是威懾六宮的狠角色。自己連仇人嫡母都沒掐死呢還!

也別說嫡母姓章,當年的後宮裏,又有幾個妃嬪不是出身名門?當年的章家,亦遠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章太後就是能睥睨後宮,壓的其餘妃嬪喘不過氣,壓的永和帝生母都不敢有反抗之心。尤其是,先帝可不是當今聖上。先帝大權在握,當年的宗室亦算繁茂。

越想,楊景澄就越發覺著,跟章太後對著幹,簡直是條死路!同時,也越發敬佩起華陽郡公,與宛如妖魔般存在的章太後幹了十年,竟能全身而退。若非永和帝總拖他後腿,章首輔夠嗆能玩的過他。

自愧不如!

“我想知道,聖上接到我折子後的反應。”猶豫了許久,楊景澄終是開了口。

丁年貴二話不說,轉身出了門。也不知道他往哪處晃了一圈,不到半個時辰,他又折了回來。

楊景澄挑眉看著他,他卻神色平靜的道:“大概明日便有回應。”

“真不在你手裏啊?”楊景澄笑問。

丁年貴好笑道:“我果真是娘娘的心腹,把我與了世子,娘娘使什麽?以娘娘的脾性,你便是她親手撫養的,不到最後那刻,她也不可能交出底牌。這點,我認為世子好生學上一學。”

楊景澄撇嘴:“我年輕的很,不必考慮那麽長遠。”

“說來,我有一事,還望世子解惑。”丁年貴忽然道。

“說。”

“您替章士閣掃尾,乃兵行險著。險,正在聖上處。”

楊景澄點頭:“繼續。”

“你主動詢問我禦前消息,正是您在擔憂京中有變。如若您估錯了聖上的反應,是會死的。”

楊景澄嘆道:“有些風險,不得不冒。”

“既如此,您想得知聖上的反應,為何不問華陽郡公呢?”

楊景澄面色微變!

丁年貴好似沒看見一般,不疾不徐的道:“您遭了聖上厭棄,乃至被聖上恨到死,對華陽郡公是有利的。因此您不敢詢問他,不敢利用他的渠道,因為……您怕他……騙你,是麽?”

楊景澄的臉色陰了下來。

“您能知道防一手,想必娘娘會很高興。”丁年貴笑瞇瞇的道。

楊景澄輕聲喝道:“夠了!”

“世子,您知道為什麽歷代的皇帝,都喜歡用太監麽?”丁年貴倏地轉移了話題。

楊景澄撇過頭去,不肯理他。

丁年貴也沒有生氣,笑呵呵的道:“一來自然是免得他們□□後宮,但最要緊的是,他們沒有後裔,或可節制貪欲。”

楊景澄腹誹道:沒有親的還有表的更有幹的,節制個狗屁。梁安比章士閣貪多了!

“聖上至今不曾放棄生個自己的兒子;章首輔更不消說,他子孫多的正院都放不下;華陽郡公亦有二子。”丁年貴看著楊景澄,低聲道,“唯有娘娘,是絕無可能再有後人的。”

楊景澄雙眸微睜,一時有些不敢想丁年貴在表達什麽。

“娘娘撫養我長大,世子您待我親如手足。旁人我不知,至少我不想娘娘與您任何一人沒了下場。”丁年貴走近了兩步,輕輕跪下,“世子,您信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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