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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長子(4-28-3)京城,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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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長子(4-28-3) 京城,七月……

京城,七月初九,寅時。

安永郡王府燈火通明,安永世子夫人痛苦的□□斷斷續續。郡王妃守在床邊急的額頭冒汗,而郡王與世子楊興雲則是在院子裏不停的轉著圈。楊興雲的小妾亦即將臨盆,宮裏一口氣派出了六個太醫,四個守著世子夫人,兩個看著世子側夫人。整個郡王府上上下下宛如繃緊的弦,期盼著幾個時辰後的母子平安。

兩個時辰過去了,世子夫人依舊沒有生育跡象。催產湯一碗一碗的灌,偏生宮口未開,胎兒怎生都沒動靜!折騰了一宿的世子夫人已沒了精力,她又痛又怕,哭都哭不出來。

隨著天色大亮,各家府邸都接到了信兒,紛紛打發人來問候。宗室裏有生育經驗的婦人皆乘坐馬車,前來照應。不巧,華陽郡公婦人與長樂郡公夫人恰在門口碰了頭。好在二人皆是大家閨秀,楞怔不久,互相見禮後,一言不發的進了安永郡王府的大門。

天色越來越亮,世子夫人還在掙紮。新任梁王妃韓氏皺眉道:“七月份,日子有些不好呢。”

七月半為中元節,是以整個月份都被稱作鬼月,多少有些忌諱。梁王妃稍稍提及,在場的婦人皆心中一突。宗室近二年來壞事不斷,好容易迎來了添丁的喜事,可別出甚意外才好。

江陽國公夫人雖無子,膝下卻有個女兒,於子息單薄的宗室而言,亦算腰桿子硬的。她略帶嫌棄的看了梁王妃一眼,岔開話題道:“瑞安叔叔家的嬸嬸生的牛哥兒甚為健壯,今日怎沒見她來?”

梅夫人道:“她早起使人到我家,讓我給郡王府帶個口信。說是澄哥兒媳婦開始害孕吐了,她走不開。”

前段時日的“惡婆婆”之語可謂喧囂直上,在場夫人聽到梅夫人的轉述,不由的眼神亂飄。

長樂郡公夫人笑道:“我二姑姑脾氣急了些,心裏還是惦記著晚輩的。”她正是瑞安公府章夫人娘家族侄女,看到眾人神色,趕忙幫自家姑母描補了兩句。

眾宗室夫人紛紛在心中暗暗撇嘴,拉倒吧,都差點叫人跪流產了,算哪門子惦記晚輩。她少惦記些,只怕顏舜華還命長些。在座沒有孫子的夫人更看不慣章夫人,多好的兒媳婦啊!進門就懷孕!章家人可真不識好歹!

保慶縣公夫人羨慕的道:“今年喜信兒不少,算上澄哥兒媳婦,咱們家能添三口人呢!還有沒有誰家的媳婦兒懷上的,說來我聽聽?”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險些叫保慶縣公夫人問出了眼淚來!旁人家裏一個老太太一年怕都能抱三個孫子,堂堂宗室,在京幾十號親王國公府邸,居然只有三個孕婦!想到此處,夫人們的眼神又朝著幾個姓章的瞟了過去,原本宗室不至於這半慘的,都怪當年章太後殺太多了!看如今的磕磣樣兒!

幾個章氏女被長輩同輩們看的後背發毛,長樂郡公夫人趕緊轉移話題道:“嗳,你們說,瑞安公家的澄兄弟是不是真個有偏方?我怎麽瞧著懷上的幾個,都是朝他拿的偏方呢?”

眾人的目光又齊刷刷的看向了梅夫人,保慶郡公夫人急切的道:“興哥兒媳婦,你同澄哥兒媳婦好,她有沒有告訴過你什麽?”

梅夫人從容笑道:“倒也說過幾句,只是不大信的真。”

武隆國公夫人是個急性子,當即道:“哎呦,你管它真不真,且先說給我們聽聽。靈了我擡著銀子謝你,不靈我也不怪你。快快說來!”

梅夫人道:“頭一個乃賑災做善事,已在雲哥兒妻妾身上應驗了。”

此事乃去歲宗室裏的一大新聞,在場諸人皆聽說過,此刻又聽梅夫人提起,就有機靈的眼珠轉了轉,拍著大腿道:“嗳!澄哥兒所在的寧江府受災了不是?你說我們要不要捐點米糧銀錢?靈了自是千好萬好,不靈也是行善積德,叫菩薩保佑。若叫我今年能抱上孫子,我一年少裁幾身衣裳少戴些首飾,都是甘願的。”

一語說到了眾夫人的心坎上,枯坐著等著裏頭生育的她們立時討論起捐錢捐物的事來。在座皆是財主,三言兩語的議定了大致方向,又推舉梅夫人出來總攬,頭一個偏方大家便算蹭著了。可一個偏方不保險,武隆國公的夫人又急忙忙的追問起了旁的偏方。

“第二個麽……”梅夫人臉上浮現猶豫之色,“聽澄哥兒媳婦說,要放了腳才靈哩。”

“啊?”眾夫人齊齊驚訝出聲!江陽國公夫人仔細想了想,道:“我是聽聞她放了腳,敢情這事是真的!”

武隆國公夫人倒吸一口涼氣:“她可真下得了本錢!”

保慶郡公夫人道:“我現在放腳還來得及不?”

江陽國公夫人:“……”您老都四十多了!快絕經了砍了腳都沒用好吧!

保慶郡公夫人察覺自己說錯了話,臉紅了紅,忙描補道:“我是說,非得裹了腳再放的,還是索性要大腳的?咱們得問明白啊,不然豈不是白撒秧?”

此話說的有理,武隆國公夫人道:“是呀,我是不成了,可我們國公有好些年輕的侍妾。我們到底挑哪樣的才是正宗的偏方?”

正宗的偏方……梅夫人被此形容噎了噎,想著宗室裏娶親皆是大家閨秀,哪個不是雙小腳?倘或她說句非得天足,不是教唆人寵妾滅妻麽?於是含混的道:“我也不知道哪樣才算正宗,橫豎澄哥兒媳婦是自家親自放了的。”

長樂郡公夫人可惜的道:“我看過她的腳,裹的極好的。小蓮瓣兒尖尖翹,恰只有三寸,半分多餘的都無。休說男人家,我看著都覺的憐愛。她竟舍得放了。”

武隆國公夫人道:“放個腳換個兒子,這劃算的買賣,我能把我家的女眷的腳全放了!”

梅夫人:“……”宮裏放了腳的宮女多了,也沒見誰懷上。不過顏舜華真的懷的太快了!

宗室早缺兒子缺瘋了,別說放個腳的小事,他們這些年來更奇葩的偏方都試過。現看著楊興雲家的中了第一個偏方,楊景澄自家中了第二個偏方,貪心不足的她們又追問起了梅夫人,問她有沒有第三個偏方。

梅夫人真有!她面露難色的道:“第三個偏方堪稱匪夷所思,你們心裏有數才好,千萬別亂試。”

一直旁聽沒說話的新泰郡王妃忍不住插嘴道:“該不是要服食甚馬尿之類的吧?”

江陽國公夫人在心中暗道:聽著你仿佛試過了的樣子。

“那倒沒有。”梅夫人無奈道,“聽說要騎馬,還得是高頭大馬,越大越好的那種。”

眾夫人:“……”

梅夫人道:“我們郡公說,八成是澄哥兒自家頑皮瞎扯的。”

長樂郡公夫人忽然插話道:“說來瑞安公世子說甚事都沒個正形,聽著都像開玩笑似的。可細細想來,竟是應驗的多,不靈的少吶!”

梅夫人拿著帕子的手緊了緊,長樂郡公夫人飽含深意的話她自是聽的分明,而廳內眾夫人微變的神色,也表明了大家夥皆知她在說什麽。俗話裏常有皇帝金口玉言之說,在朝堂上,乃帝王一言九鼎的意思;可在民間故事裏,難免帶上了神話色彩。

傳聞前朝□□當年起兵之時,有次不幸落入了敵軍手中。敵軍對他嚴刑拷打,讓他交出寶物。半昏迷間,他夢見個老神仙,叫他咬緊牙關,不可洩露天機。於是他一言不發,疼的咬碎了滿口的牙。待軍師將他救出來時,發覺他碎了的牙齒重新長了出來,如玉石般的光澤好看。遂成金口玉言,後來做了皇帝。

這故事編的漏洞百出,哪哪都圓不上。可民間老百姓就愛聽傳奇,說書人為了賞錢更愛講。時日長了,雖不至於家喻戶曉,可金口玉言四個字,牢牢跟皇帝綁定在了一起。若是平時,識文斷字的夫人們聽到如此荒誕的故事,不過一笑了之,不同愚夫愚婦計較。但長樂郡公夫人做此暗示,由不得叫人多想。

長樂郡公實不得人心,此前章家扶著他與華陽郡公打擂臺時,泰半宗室氣的想扇死他的心都有。可眼下他被章家拋棄,重新做回了混吃等死的郡公,宗室和朝臣們對他的氣性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僅作為宗室,他生育了兩個兒子,專心致志的花天酒地,著實典範!他夫人說的話,眾人竟願意聽上兩句了。

梅夫人連連深呼吸幾口氣,野心,她自然有。在場哪個女人不想高坐上首、母儀天下。尤其她夫君行事果斷老練,親生的長子又聰慧沈穩。很早以前,她便覺得天下合該是她們家的,長樂不足為懼。不成想章家當機立斷的舍了不中用的長樂,把無甚劣跡的楊景澄推到了臺前。曾經的宗室盟友們,一個個開始做壁上觀,華陽郡公以一己之力同時對抗帝後兩大派系,可謂風雨飄搖舉步維艱。

而長樂郡公與華陽郡公結怨頗深,如若放任他夫人次次聚會上扇陰風點鬼火,華陽郡公的日子將更為艱難!

於是梅夫人定了定神,倏地露出笑容,慢條斯理的道:“那咱們可千萬別得罪了他,省的惹的他咒我們幾句,豈不是不得好下場?”楊景澄在京中時罵長樂郡公可是從來不避著人的,長樂郡公夫人非要說楊景澄金口玉言,不怕她夫君果真叫楊景澄罵死麽?

長樂郡公夫人呼吸一滯,心還真漏跳了好幾拍。

梅夫人制住了死對頭,也沒窮追不舍,趕緊把話題拐到了育兒上去,一時間廳裏又熱鬧了起來。就在此時,產房內響起了嘹亮的嬰啼。梅夫人騰的從椅子上站起,連聲問:“可是生了?是兒是女?世子夫人可平安?”

“是兒子!”安永郡王妃欣喜的話語從裏間傳來,“好大的胖小子!王爺,咱們有孫子了!”

院裏的安永郡王登時喜的跳起,一疊聲的喊:“快,快!往宮裏報喜!掛弓箭的呢?放鞭炮的呢?都給我動起來!”

世子夫人側頭看了眼自己千辛萬苦生下的兒子,幾乎喜極而泣。就在她想昏睡過去的瞬間,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尖叫聲中闖了進來。溫暖的、略帶粗糙的大手撫上了她的臉頰:“你辛苦了。”

世子夫人的淚水唰的落下,哽咽著道:“幸不辱命。”

楊興雲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柔聲道:“你先睡吧,孩子有我呢。”

“嗯。”世子夫人應了一聲,疲倦的閉上眼,嘴含微笑,沈沈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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