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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求助(4-17第三更)齊成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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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求助(4-17第三更) 齊成濟……

齊成濟臉色一變!饒是他久居官場,養氣功夫絕佳,也難掩錯愕之情。他無比震驚的瞪著顏舜華,不明白她一個內宅女眷,是如何知曉自己那堪稱隱秘的布置?緊接著悚然驚覺,難道他的謀劃已然人盡皆知了麽!?

顏舜華把手裏的帕子用力絞了絞,用以鎮定自己的情緒。她從未以如此強硬的姿態面對長輩,尤其是他外公這般位列高官又是一家之主的存在。多年的教養讓她不自覺的慌亂,可眼下的局勢又逼的她不得不像個男人一般彰顯鋒芒。在這短暫的幾乎只有一瞬的對峙中,她陡然想起了章太後。她想,四十一年前先皇駕崩時,章太後是否也如同她現在一般色厲內苒的亮出了獠牙。

深吸一口氣,顏舜華微微調整了下在家中對著鏡子練習過無數次的神情,倏地冷笑一聲:“在此節骨眼兒上,剛好有位平素看著康健的閣臣要告老,外公你怎底就那般好命呢?”

被外孫女質問的齊成濟臉色青白交錯,好半日說不出話來。

顏舜華嘴角微勾,臉上極盡嘲諷之色:“連我等內宅女眷都知道,閣臣告老,少說得唱個三請三讓的好戲,於閣老將上折子,您便沖上去了。是生怕天下人不知道您站了誰麽?”顏舜華神色一斂,冷冷的道,“你問過世子,他讓你站了嗎!?”

齊成濟心頭一顫!比起華陽郡公,他自是希望楊景澄上位的。他不姓顏,恰能有外戚之實而無外戚的罵名,如此好事,誰能不心動?然而楊景澄三番五次的表示無奪儲之心,不論他是真心還是假意,親近之人總不好明目張膽的逆著他來,不然豈不是公然落他顏面。誰料,他暗地裏的動作竟被顏舜華摸的一清二楚,驚愕之餘,更多的是難以壓抑的惶恐。楊景澄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楊景澄身後的華陽郡公。

偏偏怕什麽來什麽!顏舜華不消齊成濟說話,自顧自的道:“外公可好奇,您夥同黨羽在聖上跟前秘密舉薦您入閣之事,我一介在家養胎的婦人是從何而知的?”

齊成濟一個激靈,錦衣衛三個字猛的沖入腦海,臉色開始發白。不知過了多久,他強行平覆了砰砰亂跳的心,試探著問:“可是郡公的手筆?”

顏舜華緩緩的點了點頭。

不幸言中的齊成濟頓時如墜冰窟,只覺得刺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滲來,冷的人骨頭縫都冒著寒氣。突如其來的恐懼頃刻間將他拖進了回憶中。他不大記得哪一年,只記得那一日下著大雪。他的同僚因貪腐被抓入了詔獄。他那時遠不如今日的老練沈穩,出仕沒幾年,尚有幾分天真與無畏。明知詔獄駭人,偏要去送同僚一程,方算全了彼此的情誼。

然後,踏雪而去的他,見到了永生難忘的景象——完全看不出人模樣的前同僚,以及……立在同僚身旁,手裏拿著截腸子的……華陽郡公。耳邊傳來前同僚淒厲且詭異的哀嚎,眼裏看見的是華陽郡公那雙冰冷又戲謔的眸子,仿佛只消一瞥,便能輕易排出哪幾樣刑罰的組合,能讓一個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唉——”長長的嘆息,從顏舜華的方向傳來。驚醒了沈浸在往事中的齊成濟。

“世子為避郡公之鋒芒,直接退去了江南。”顏舜華看著把自己撫養長大的外祖父,苦笑道,“您何以認為自己可與郡公一較高下?”

齊成濟方寸大亂,再保持不住往日的官威,頭搖得好似撥浪鼓般的道:“我沒有!舜姐兒,外公真沒有!”驚慌之後,他的語調裏又帶上了幾分期冀,“你能讓世子從中說和的,對吧?舜姐兒!咱齊家老小幾十口子人……”不知不覺間,已是淚滿衣襟。

“郡公既派人與我說明,便有不打算追究的意思。”顏舜華語調柔和了下來,“外公,您已經位列三品。縱然不如章首輔那般權傾天下的爽快,居於京中也輕易無人敢欺。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何?”

齊成濟方才險些被嚇出個好歹,身在朝堂的他比顏舜華更清楚惹惱了華陽郡公的下場,此刻滿心盤算著該如何賠罪,哪還生的出甚爭權奪利的心思,忙不疊的應了下來,還沒忘了朝顏舜華道謝:“多虧了你願來告訴一聲,方免了滅門之禍。來日世子歸家,我再登門拜謝。”

顏舜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會子總算想起她的身份。且哪怕驚慌失措之時,都顯出了八面玲瓏的本事。這幫當官的,可真是死也死得、活也活得。

齊成濟在心裏將今日的消息暗暗捋了一回,又接連看了特特來傳信的顏舜華好幾眼,終於冷靜了下來。對於他想當閣臣之事,華陽郡公理應只是警告,否則上門的就不是他的外孫女,而是錦衣衛了。

想到此處,他不免又是狠狠一個哆嗦,乾清宮傳出聖上有意楊景澄的之事在三月初,三月中旬閣臣於延緒便陸陸續續的請病假,並與探病之人抱怨老不當用,合該乞骸骨歸鄉了。

緊接著三月二十一日,於延緒通過通政司遞交了告老折子;三月二十二日,朱明德承諾替他與次輔湯宏說合;三月二十四日,永和帝暗中命湯宏操持此事……

“世子,是何時下定決心離京的?”齊成濟在短短的半刻鐘內,聲音便幾近沙啞。

“四月初十。”顏舜華平靜的回答,她當然不會把楊景澄早想溜之大吉之事說出來,挑的正是與華陽郡公正式商議的日子。

齊成濟剛止住的冷汗再次冒了出來!事後諸葛亮並不難當,覆盤之後,他清晰的察覺到了華陽郡公不動聲色的布局。太狠了!誰成想一向以暴虐剛愎示人的華陽郡公,竟有如此綿密陰毒的心思!今日之計,他仿佛窺見了章首輔的幾分風采!齊成濟頭一回感覺到,自己與真正世家名門那宛如天壤的差距!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顏舜華見齊成濟似醒過了神,輕不可聞的松了口氣。楊景澄正在風口浪尖上,與他相關的一幹人馬頂好是把腦袋縮回腔子裏,裝成千年王八萬年龜,叫人想不起來才好。否則休說長樂一系,便是華陽郡公亦不會輕饒。

“外公,”顏舜華仔細想了想,又道,“您在朝堂上不算年老,何必著急?待到那日……咱們家有的是體面。您且想想,許多年來哪個敢在北鎮撫司大堂裏嬉笑怒罵?又有哪個敢進出郡公府如自家一般?這都是之前的舊事,與聖上的看重不相幹。您只要耐心些,甚升官入閣的,將來皆是小事。如今咱們且韜光養晦為要。”

齊成濟擺擺手道:“你不必再說,我知道了。從此我只在衙裏做個好好先生,橫豎禮部無甚要緊事,下衙了在家教子侄讀讀書,也是樁美事。你……家去上覆世子,只說我借著此番丟臉的由頭在家躲羞,再不胡亂見人了。”

顏舜華不厭其煩的提醒道:“圍著您奉承的,未必是真向著您的,您在外千萬仔細些。”

“教唆我去當出頭的椽子麽!”齊成濟回過味來,“我若成事呢,他們跟著占便宜;我若敗落了,與他們不相幹,只管脖子一縮,肯去詔獄裏給我送個終的都算厚道。嗐,我同你講這些作甚!橫豎都是做老了的勾當,我一時叫人迷住了,日後再上當便活該不得好死了。對了,”齊成濟面容嚴肅的問,“你與錦衣衛有聯絡?”

顏舜華立刻擺出一副坐立不安的踟躕模樣來。

“別給我裝相,你且嫩得很!”齊成濟看外孫女兒居然跟他演上了,沒好氣的道,“我知道忌諱,錦衣衛不能打探。只是你千萬仔細些,叫人揪住了小辮子可不是玩的,世子遠在江南,未必護的住你。”

顏舜華睜著無辜的雙眼,一臉天真的道:“外公說什麽呀?我婦道人家聽不懂。”

齊成濟好懸沒叫噎了個跟頭,您合該就是章太後的親孫子媳婦!真真的不要臉!

要緊的話帶到,顏舜華不便再與齊成濟獨處,省的叫人起疑。於是又去外頭尋到了外祖母顧老太太,娘幾個湊在一塊兒說起了家常。直到申時初,顏舜華頗覺疲倦,方與外家告辭。顧老太太與董氏並徐氏不敢挽留,密密叮囑了跟來的一番,把人仔仔細細送上了公府的馬車。

世子夫人的馬車極為華麗,朱頂華蓋的車身配上威嚴的儀仗,各級官員與久居京城的百姓自覺避讓。朱纓搖晃,四匹馬拉動的大車筆直的向前走著。寬敞的車內,顏舜華疲倦的靠在迎枕上,不自覺的輕撫小腹。她沒想到獨自留京是此般的艱難,楊景澄被人監視,府中更是布滿了各路密探,要緊的信件只能在她手中交匯。龐雜的信息宛如巨石般沈重的壓在她的肩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而最讓她焦慮的是,楊景澄與錦衣衛傳給她的信,真的無人拆看過麽?火漆封口,又真的能避免老手的窺視麽?如若這一切都落進了旁人眼裏……顏舜華深深打了個寒戰,根本不敢想那令人窒息的後果。

手中的帕子越絞越緊,信息不能斷,還有什麽辦法,能更加的安全和隱蔽?

小跑的馬車忽然減速靠邊,正在沈思的顏舜華被唬了一跳,手不自覺的連顫了好幾下。一雙溫暖的手覆了上來,耳邊響起了溫柔且悅耳的聲音:“奶奶,您有哪裏不舒服麽?”

顏舜華猛的擡頭,對上了葉欣兒滿含擔憂臉,怔住。

良久,她驀得輕聲道:“欣兒,如今在京中,我能靠的只有你了,你……可願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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