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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裂痕蘭貴愕然,想說什麽,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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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裂痕 蘭貴愕然,想說什麽,又不……

蘭貴愕然,想說什麽,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他畢竟是慈寧宮的掌事太監,於朝堂博弈上差著些,卻不是個笨人。有了章太後的提點,自然能輕易的想明白其中關節。隨即臉上浮出了一抹苦笑,這聖上可真是……

章太後手裏的茶碗,透出的是宜人的溫度。她提點完蘭貴後,亦陷入了沈思。外臣對她的攻訐,她是一直不服的。先皇去的早,留下的一幫臣子不說好生輔佐,為了一己私利,竟踩在她們母子頭上作威作福。這便也罷了,她長居於後宮,看慣了妃嬪們為了爭寵上位的萬般手段,自然知道何為弱肉強食。因此,她帶著年幼的庶子,周旋於眾朝臣之間,一步一步,終於大權在握,結果呢?

滿口仁義道德的男人們,開始暗暗教唆起了她的庶子。說甚牝雞司晨、惟家之索,放他娘的狗屁!若不想叫個女人統領天下,你們這幫臣子倒是好生盡責盡忠吶!難道她樂意放著太後的清福不享,成日間天不亮起床,天黑透了都未必得閑吃飯。好容易她理順了朝政,這起子貪官汙吏又來尋她的不是了。章太後暗暗呸了一聲,沒卵子的東西,你們也配帶個把兒!

更讓她鄙視的是庶子永和帝。永和帝年幼的時候,她面對的是如山般的奏折與一眼望不到頭的算計。日日夜夜的鬥爭博弈,哪裏顧得上那個孩子。是以,也沒料到庶子竟長成了心胸狹隘、小肚雞腸的模樣。章太後百思不得其解,若說小皇帝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那親手把他養大的順妃也不小氣吶!他那比針眼還小的氣度到底像誰?

章太後有時不由的想,如若那小子大氣點兒,自己與章家又該何去何從?權力一旦膨脹,便再無收回的可能;坐擁天下的滋味,爽快到了難以言喻的地步。所以她絕不願把手中權力拱手相讓。然而,這畢竟是楊家天下,沒有婦道人家主持的道理。她一手提拔的朝臣們,隨著小皇帝年歲漸長,慢慢分化,一個一個背離了忠心,倒戈向了帝王,並毫不留情的沖她發起了奪權的號角,一點點的蠶食著她手中的地盤。

緩緩閉上眼,章太後有些疲倦的靠在了椅子上。其實,她並不似眾人眼中的那般強悍無敵。能保住今時今日的威望,來自於無數個日夜兢兢業業的布局。

脆弱只有一瞬間,短到細心伺候的蘭貴都未曾發覺。章太後重新睜開眼,略有些泛黃的眸子,又有了神采。她優雅的用茶碗蓋撥弄著碧綠的茶葉,語調悠然的道:“蘭貴啊,你猜,若是聖上疑心澄哥兒是我的人,他會怎麽做呢?”

蘭貴幹笑,那位主兒的想法,他可猜不出來。

“華陽也是可憐見兒的,叫他伯父逼得連下三濫的手段都用上了。”章太後笑著搖了搖頭,“其實那孩子,也挺不錯的。”

蘭貴無奈的道:“娘娘,他可不記您的好。”

章太後不以為意的道:“他還小麽,小孩兒家家的懂什麽?”

蘭貴被噎的說不出話了,華陽郡公都望三十的人了,誰不說句年富力強,到了老太後嘴裏,就變成小孩兒家家的了。

“他啊,不知道當年我們老楊家的江山何等的風雨飄搖。”章太後慢悠悠的道,“加上他那小心眼的伯父,十年如一日的挑撥他與章家的關系。偏偏他外祖母小氣吧啦的,那會子他還小,在外家受了氣,可不是記仇記的真真兒的麽?朝上的大人們有時候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我也是真沒法子駁斥。一個華陽,堂堂郡公,在臣下家裏被慢待羞辱;一個澄哥兒,從四品的官兒了,媳婦兒還叫當堂罰跪。”章太後深深的嘆了口氣,“榮華富貴迷了眼吶!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這話慈寧宮內無人敢接,章太後也是心中煩悶,隨口念叨念叨。人年紀大了,少不得嘴碎些。不比年輕時那般能藏住話了。不過,也僅限於此。她隨手把茶盅擱在了旁邊的小幾上,接著方才跑偏的話題,慢條斯理的道:“既然華陽有心,我們不妨幫他一把。”

蘭貴忍不住問:“娘娘是說……幫……郡公?”

章太後輕笑:“我不幫他,他不就與他伯父針尖對麥芒了麽?”

蘭貴小心翼翼的用餘光偷瞄著章太後,精神已經緊繃了起來。別看老太後眼下好似尋常人家的老封君般的和氣,發起狠來的時候,那絕對是六親不認的。且越是看著平靜,說不準下手便越狠。

章太後看向一旁僵直的蘭貴,問道:“你有話要說?”

“娘娘,”蘭貴朝乾清宮方向努了努嘴,把聲音壓的極低的道,“那爺倆幹起來,不是更好麽?”

章太後不想搭理蘭貴了,吩咐道:“你去請首輔過來,我有話同他說。”

蘭貴只是個太監,先皇在世時,管的是坤寧宮。不想一路跟著皇後,成為了當朝最有權勢的太監之一,便是乾清宮的梁安,見了他亦得退讓三分。偏他自幼養的性子,不愛管外頭的閑事,連司禮監都懶的去,鎮日只守著慈寧宮照應太後的衣食住行。因他在此道上細心,章太後倒是十分看重他。許多昔日同僚也背地裏說過他的小話,他卻是充耳不聞。去司禮監作威作福?呵,太後跟聖上都快鬥成烏眼雞了,他怕不是閑命長了才敢伸手往朝政上摸。

當慈寧宮的總管有甚不好?錢財豪宅良田地位樣樣不缺。萬一老太後蹬腿去了,後頭當家的也犯不著跟個圍著慈寧宮打轉的老太監不是?到時候大不了吐出點錢財分給梁安,自家出宮頤養天年,豈不妙哉?

見太後又嫌他蠢笨,他樂的不消琢磨朝政,屁顛顛兒的親自跑到文淵閣,把章首輔接到了慈寧宮。見到了章首輔,章太後方才輕松愜意的模樣不覆存在,她雖穿著常服,但與身著大禮服端坐在乾清宮的簾子後頭時一般無二。章首輔倒是笑瞇瞇的,雪白的胡須打理的飄飄欲仙,恭恭敬敬的朝太後行了禮,方從容溫和的道:“娘娘今日有何吩咐?”

章太後先揮退了一幫子宮女太監,身邊只留下信得過的蘭貴與阿糖、阿玉兩個心腹宮女。按說時下禮教森嚴,章太後此舉十分不合後宮規矩。雖說慈寧宮並不在後宮之內,到底不便外男來來往往。可自打章太後與章首輔聯手明裏暗裏整死了好幾十個拿著規矩說事的腐儒,此事便再無人敢嚼舌根。從那時起,章太後的慈寧宮眾臣來來往往,與不遠處的乾清宮門前的熱鬧相映成趣。

待宮女太監們退出了慈寧宮大殿,章太後方一五一十的把丁年貴打探出來的消息告訴了出來。章首輔何等機敏之人,章太後話音將落,他便爽快的笑道:“此事容易,樓蘭那小子走了靖南伯的門路,不日便要出京。在他離京之前,我設個家宴,喊他們兄弟兩個來家吃頓飯便是。”

章首輔與太後兄妹攜手多年,自有默契。當他聽到章太後轉述的丁年貴的回報時,心中已有了與章太後差不多的想法——華陽郡公既敢把楊景澄往章家推,那他章家也不懼徒手接人。哪怕那兄弟二人在唱雙簧又如何?野心是養出來的。楊景澄初入仕途,還不慣官場傾軋,依舊保留著赤子之心。然當年的章太後,不也僅僅只是個閨閣女子麽?只消在楊景澄心裏打下一個小小的火苗,翌日他野心膨脹,豈能不求章家?章家是後族,更是他的母族,他能真屠了章家不成?章首輔自認看人有幾分準頭,這個小世子,他沒那個膽。

章太後警告了一句:“不要再讓瑞景壞了事!”

章首輔滿面嚴肅:“知道。我會讓她母親多叮囑幾句的,實在不行,讓瑞安公尋個院子,叫她靜養。”

章太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道:“澄哥兒的心腹裏,沒有我們的人。有些話,還是想法子點撥他一句兩句的好。”

章首輔自然明白章太後說的是哪樣的點撥,無非是人心隔肚皮的老話。章太後今日特特將他招來商討個眼下只空有個皮囊的小世子,正是看中了華陽算計了他。

章太後微微勾起嘴角,滿京宗室,真當誰都能入她的眼?而華陽郡公,又真當自己做的水過無痕?她不信楊景澄沒有半點疑慮。那麽,只要有這一絲裂縫,她便有信心往裏埋下種子。章太後從不擔心楊景澄不就範,即使他忠心可昭日月,也有的是法子把他逼到絕路,逼到他自投羅網。至於華陽,章太後輕蔑一笑,既上了永和那小王八羔子的賊船,那便已經是個死人了。

推開楊景澄?手中多了張牌的章太後心情愉悅的想,那就,多謝了!

一個半時辰後,瑞安公府。

楊景澄捏著手中來自章府的帖子,扭頭對顏舜華道:“一個兩個的,把我架在火上烤啊!”說畢,幽深的目光看向了華陽郡公府的方向,華陽哥哥,章家出手了,你,又將怎生應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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