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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設局跟在後頭的探子們簡直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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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設局 跟在後頭的探子們簡直猝不……

跟在後頭的探子們簡直猝不及防,萬沒料到楊景澄偷摸的溜出家門,轉了一大圈又跑到華陽郡公府來了。且此時離宵禁不遠,他們心裏不由生出了不好的預感——這位該不會想歇在華陽郡公府吧?

不怪探子們著急上火,實則楊景澄此刻的處境十分危險。華陽郡公果真豁出去對他動手了,誰又能怎樣?華陽郡公的地位早已深入人心,因此無論是永和帝還是章太後,要跟他當面鑼對面鼓的硬杠,心裏多少是有些發怵的。畢竟,錦衣衛不單個個是刑訊的好手,暗殺的本事亦是一等一的。惹急了他,真有人能不怕他背地裏捅刀子?

因此,這幫章太後特特派出來的探子當真是急的冷汗直冒。幾個人湊在一處,先派二人回宮中報信,其餘人等皆趴在不遠處的樹冠上隱匿著身形。如今春分剛過,日頭不算很長。說話的功夫,天色明顯暗了下來。隨即郡公府邸裏走出來一人,那人沒帶帽冠,只一根玉簪束發;身著玄青雲雷文的道袍;腳踩一雙千層底的家常布鞋,正是讓探子們極為防備的華陽郡公。

楊景澄隨手把紙包往華陽郡公手中一扔,笑道:“原來哥哥在家,我還當今日得等上一會子呢。”

華陽郡公沒說話,把泛著油光的紙包遞給了旁邊的隨從,對楊景澄做了個請的手勢,兄弟二人便並肩走進了大門。掛在樹上的探子們幾乎捶胸跺足,若是旁的人家還罷了,錦衣衛頭子家裏,借他們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入內探查!為首之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華陽郡公夜裏一個發難,他們哥幾個就得在太後的盛怒之下給楊景澄陪葬了。

華陽郡公與楊景澄素來親厚,因此,楊景澄進府,先去內宅拜見了嫂嫂梅夫人,又與兩個小侄兒說了會子閑話,方跟著華陽郡公去了他常與人議事的院子裏。只不過今日並沒有進外書房,而是在小池塘邊的涼亭裏設了一桌席面。

四月初夏,夜風宜人,水邊的涼亭裏著實舒爽。華陽郡公單手執壺,姿態隨意的給楊景澄的杯子裏倒上酒:“媳婦兒查出有孕,便這般高興?”

楊景澄從進門開始就掛在臉上的和煦的笑容倏地消失,眼皮耷拉了下來,能看見深深的折痕。細長而略帶著彎曲的睫毛直接把平日裏明亮的眼眸蓋住,並在鼻梁上打出了一片模糊的陰影。他號稱來尋華陽郡公喝酒,卻沒伸手去端酒杯,更沒碰自己買來的鹵菜,就那麽安安靜靜的坐著,一言不發。

華陽郡公沒再說話,夜風吹拂下,細細的品著杯中的酒。他不嗜酒,近來更是事物繁忙,不敢貪杯,因此下人預備的是帶著些微酸甜的青梅酒。借著點酒香,品嘗著那若有若無的青梅滋味。

風吹著樹葉沙沙的響,池子裏的荷葉舒展,隨風搖曳。偶或有條鯉魚躍出水面,帶起一串兒水珠,又嘩啦一聲落入了水裏。仲夏將至,細碎的蟲鳴聲,隱藏在層層的樹葉間,聽不真切。

一盞盞的燈籠亮起,除卻屋舍涼亭裏的照明,池塘邊或路邊亦布滿了羊角燈。暖黃的光打在碧綠的葉子上,是有別於白日陽光下的通透的美。

美景、美食、美酒,原該是沈醉舒暢的,但此時此刻,卻不知不覺變的沈重,仿佛空氣裏凝滯了厚重的水汽,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嗒。”精致的瓷杯落在石桌上,發出了輕微且清越的脆響。華陽郡公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道:“說吧,什麽事?又在哪受了委屈?”

楊景澄垂下眼瞼:“我今日去尋表哥樓英了。”

華陽郡公不疾不徐的問:“然後呢?”

“榕王想納他妹子,我讓他這幾日便把妹子嫁了。”楊景澄低落的道,“還有,讓他即刻預備離京。”

華陽郡公有些意外,譚夫人壽宴上的林林總總他自然一清二楚,卻不料楊景澄的反應竟如此迅捷,不僅當日提前離開,公然落了章家的顏面,今日還火速斬斷了新生的牽扯。加上昨天夜裏的一番做作,手段也未免太過激了。作為章家的死對頭,華陽郡公自然覺得楊景澄上道,然而作為兄長,不免為他擔憂。事緩則圓,許多時候說的不止是好辦事,更重要的是好做人。楊景澄根基未穩,被章首輔惦記上,終究會有麻煩的。

“其實昨夜,我並不知道媳婦兒懷孕了。”楊景澄很是無奈的苦笑,“我沒想到她居然使出罰跪兒媳這等小門小戶的手段。一時氣惱,有心給她個教訓,順道借此徹底撇開章家——他們家的閨女害我媳婦兒流產,從此便是不死不休了。誰知道……”

“你太急切了。”華陽郡公點評道。

“我不急切,待榕王納了我表妹,再放我表妹多回娘家幾趟。”楊景澄眸色漸漸轉冷,“到那時,可就是泥巴掉進□□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一言說的華陽郡公簡直頭痛欲裂。他得知章太後亦看重楊景澄後,便有心將此事透露給永和帝知道。許多年來,永和帝肯容忍他,全因長樂擺明車馬依靠著章家。兩害相權取其輕,再怎麽著這也是老楊家的江山,敗給了他到底不必愧對列祖列宗,是以咬牙壓著長樂,方形成了之前均衡局面。而眼下他手中的勢力,暫不能撼動永和帝的威望,他依舊得接著謹小慎微、接著小心翼翼的維持著脆弱的平衡。因此,他必須得讓永和帝懷疑楊景澄。只有永和帝真心實意的認為楊景澄與長樂乃一丘之貉,他才不需要與永和帝赤身肉搏,才不會讓章家坐收漁利。

誰成想,這實心眼的孩子,只差不在腦門上刻上“我與章家不共戴天”的字樣了。永和帝又不傻,這還能信他與長樂無二!?偏偏楊景澄之所以跟章家擺明車馬的不對付,正是為了支持他!

華陽郡公心裏五味雜陳。

楊景澄終於動了筷子,他夾起塊豬耳朵,在嘴裏咬的嘎吱嘎吱響。

“章家那處,你休鬧的太僵了。”沈默了好一會兒,華陽郡公終於艱難的開了口,只是面上依舊什麽也看不出來,“太後對你的關切並非全是假意。”

“噗!咳咳咳!”楊景澄剛喝進去的半口酒,直接噴了出來!他震驚的看著華陽郡公,他哥哥今日叫人換了嗎?

華陽郡公好笑的道:“我若只會硬碰硬,墳頭草只怕比你都高了。”

楊景澄無言以對。

“你總是要好過長樂的。”華陽郡公斂了笑,認真的道,“如若太後與聖上容不下我……”餘下的話不必說盡,想必楊景澄能聽得懂。

楊景澄怔怔的看著華陽郡公,好半晌才道:“為何你總是……如此的悲觀?”

“從古至今的儲位爭奪,不到最後一刻,誰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贏家?”華陽郡公語調從容,好似看淡了生死,無所謂前程。

“婦人想在夫家立足,尚且知道須得多生幾個兒子,方有保障。”華陽郡公輕笑,“我們楊家的天下,只有我一個準太子,像話麽?”

“原先,你沒入兩宮的眼。我也沒想那麽多。也不知道誰把你擡了起來,細細想來,亦是好事。我若有個萬一,有你在,天下依舊是楊家的天下。因此,你與章家,不妨虛與委蛇。”

華陽郡公一番話,可謂語重心長。楊景澄張了張嘴,不知如何反駁。他與章家明面上確實沒什麽深仇大恨,剛出仕半年而已,想得罪人都沒處得罪去。便是在北鎮撫司衙門裏,幾次三番的擠兌章家一系的官員,也僅僅只是口角之爭,擱朝堂上屁都不算。何況他因不愛用重刑,哪怕在吳子英被殺的次日,耿德興出言不遜,他也只是打一頓了事。若是不明真相的人看了,非得當他受章家之托照拂那貨不可——在詔獄裏只敲了一頓板子且沒落下殘疾,怎麽看怎麽像章家塞在詔獄裏的奸細啊!因此,要緩和關系,並非難事。

可是,楊景澄不願意。他無法忘記前世憋屈而死的恨,更沒忘記他生母之仇!此時肯說服自己放過章夫人,只因外務紛亂,無暇他顧而已。不然昨夜他不會那麽大反應。都已經在北鎮撫司混了半年的人了,果真沒有更陰損更不招人眼的手段麽?太多了。但那一瞬間,他真的就想讓章夫人去死,像他前世那樣,在巍峨的權勢面前,眼睜睜的、無能為力的看著自己奔赴黃泉!

楊景澄臉上的恨意一閃而逝,卻沒逃過華陽郡公銳利的眼。早在瑞安公托情想送兒子入錦衣衛時,華陽郡公便把人查了個清楚明白。因此,楊景澄與章家到底在何處結的死仇,他心裏大致有數。然而,讓楊景澄繼續與章家杠下去,恐怕他將命不久矣。

畢竟,比章太後更恨他入骨的,是禦座上的帝王。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華陽郡公淡然的道,“凡事外露,不該是高官所為。”

楊景澄沒答話。

“行事柔和些,你自家少得罪人不提,亦是讓我後繼有人、心中不慌。”華陽郡公看著楊景澄的眼睛,緩緩道,“只當是讓我安心,如何?”

華陽郡公的眸光深邃,光看他平日暴虐的行事,絕不會想到他盯著人看時,竟能無端端的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暖柔和,叫人不忍拒絕。

楊景澄呆了好半晌,不知不覺的便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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