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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破局商議完要事的安永郡王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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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破局 商議完要事的安永郡王匆匆……

商議完要事的安永郡王匆匆離開,華陽郡公獨自坐在大堂內,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在案幾上,腦子卻在飛快的運轉。說實話,顏舜華懷孕讓他猝不及防。在儲位爭奪中,哪怕是前朝,生育都是至關重要的因素,何況一向缺兒子的本朝。

“圓房僅一個月,即受孕麽?”華陽郡公覺著自己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他幼年喪父,獨自支撐家業,與一派天真們的族中兄弟自然脾性不合;次後成了錦衣衛,更是成了能止小兒夜啼的角色。他原先並不覺得有什麽,未來天子麽,註定的孤家寡人。孤獨寂寞之事,早些晚些又有什麽區別?直到那一日,瑞安公托情,想把兒子補入錦衣衛。

頭一日的下馬威,瑞安公家的小子讓他大開眼界。那一日的欣喜,至今記憶猶新——宗室裏終於出現個能看的了!之後城外救人、雪中賑災,以及平日裏辦事細致牢靠又積極,真是讓做哥哥的他越看越喜愛。這時他方知,有個好兄弟,是怎樣的感受。原來,並非自己不怕孤寂,而是從不知相互扶持的滋味,是無知者無畏。

他能清晰的察覺到楊景澄對他的討好,哪怕楊景澄刻意的隱藏,對他而言還是太嫩了。但身為準太子的他,早已習慣。十年來,不知多少人在他身上下註。尤其是宗室子弟,面上的懼怕,多半是外露的臣服。但同時他也感受到了真意。他們相處並不久,楊景澄卻把幼弟該有的撒潑打滾調皮搗蛋展現的淋漓盡致。

在詔獄裏頭扯他袖子勸他手下留情。華陽郡公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他承認他的放任裏全是算計,因為所有期盼他上位的人,無不妄想著他對敵人狠辣而對自己的臣僚縱容。果然,就在楊景澄在錦衣衛裏橫著走的時候,在嚴康安身為上峰卻對一個千戶溜須拍馬的時候,原先搖擺不定的湯宏等人,悄無聲息的拜入了他的門下,成為了他插在永和帝身邊的尖利的釘子。正如安永郡王今日前來的目的一樣,是示好,也是試探。他熟練的使用著楊景澄,安永郡王如他所料的那般滿意而歸。

至此,他終於有了與章太後分庭抗禮的資格。是的,章太後。聖上一直是傀儡,甚至能稱一句挑梁小醜。多年來他所忌憚的、所懼怕的,乃如今隱藏在重重宮帷之後、輕易不直接出手的老太後。

但這一次,老太後出手了,而這一刀,正插在了他的命門。

因為,對朝臣而言,楊景澄真的比他更適合。文武雙全、仁愛和善、重情重義、夫妻同德。一條一條,皆是宛如從儒生的幻夢裏扒下來的品性。年輕、俊俏、聰慧,以及……羽翼未豐、易於控制。

華陽郡公微微擡頭,望著被門框切割出來的湛藍的天出了神。這是他第一次與章太後的正面交鋒,也是第一次嘗到了無處著力的滋味。太後甚至不需要多少動作,只消表現出對楊景澄的偏愛,湯宏之流豈能沒有動搖?身在朝堂,誰不想左右逢源?沒這麽做,只是做不到而已。而如今,只要楊景澄上位,哪怕他們與章首輔依然尿不到一個壺裏,至少避免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平穩的政權交替,是多少人心中的夢。

昨夜慈寧宮燈火徹夜未熄,章太後就像個尋常人家的老太太般,等了一夜的消息。今晨太醫並民間的杏林高手們確診,顏舜華懷孕,且胎兒平穩無異常。華陽郡公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根基在搖搖欲墜。之所以能維持著脆弱的均衡沒有垮塌,正是因為楊景澄違逆了太後,選擇了對他臣服。

華陽郡公從不是坐以待斃之人,捋清楚思緒後,他招手喚來了心腹屠方,語氣篤定的問道:“今晨宮中對瑞安公府的賞賜,慈寧宮是否比乾清宮重幾分?”

宮中賞賜並非機密,此時已接近午時,以北鎮撫司的能力,何止誰輕誰重的問題,連禮單都能直接拉出來。因此,屠方想也不想的道:“重了三成。”

華陽郡公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郡公。”屠方憂心的道,“若瑞安公世子喜得麒兒……”

華陽郡公淡然道:“現只是個胎兒。”

“郡公。”屠方加重了語氣,“他與長樂不一樣。便是他並無二心,蓋不住……眾人拾柴火焰高。到了今日的地步,您但凡有半點猶豫,很可能……”死無葬生之地!

華陽郡公讀懂了屠方的未盡之言,這是他早喪的父親留給他的心腹,是自幼跟在身邊的伴當,是他此生最為信任之人。二人的感情早已超脫了主仆,甚至於說比明面上的楊景澄更像血脈相連的兄弟。因此他不在意屠方對楊景澄產生的敵意,那小子對他的威脅確實太大了。

“郡公,我知道世子並非惡人。”屠方鄭重的道,“然太後專挑個與您相厚之人,正是想置你於死地!”

“是。”華陽郡公認可了屠方的說法,“我不動他,他便是我身邊的暗雷,隨時可能爆起,把我炸個粉身碎骨;我若動他……”華陽郡公臉色陰郁,“唯一親厚的兄弟都不肯放過,宗室必與我反目成仇!”

兩面為難!

屠方深吸一口氣,鼓起了全部的勇氣道:“郡公,快刀斬亂麻吧!”

華陽郡公的臉上掛上了寒霜。

“我知道您與世子情誼深厚。可是……”

華陽郡公擡手打斷了屠方的話,淡淡道:“破局點不在他身上。”

“郡公!”屠方急切的道,“您可知,萬一他被捧上位,殺不殺您根本由不得他說了算!您便是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兩個小公子著想啊!”

華陽郡公看向屠方:“依你說,我該如何?”

屠方噗通跪在地上,頭重重的磕了下去。一切盡在不言中。

“呵……”華陽郡公輕笑,“你覺著,太後明知我執掌著錦衣衛,她會不派人暗中保護澄哥兒?”

匍匐在地的屠方渾身僵直。

“你以為,輕輕一撥,便把我逼到這個份上的太後,能留個那麽大的破綻給我?”華陽郡公面容平靜的道,“你怎知道,那不是破綻,而是陷阱呢?”

“對澄哥兒下手,是最愚蠢的做法。”

“他只是個沒實權的鎮撫使,宗室子弟並不止他一個,縱然其餘人不如他,尋個比長樂好的並不難。”華陽郡公一字一句的道,“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麽?”

華陽郡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背著手走到了門口。門前寬闊的場院內,眾軍士行色匆匆。吳子英與張繼臣案在高官們眼裏已經水落石出,然世間許多事皆是瞞下不瞞上的。為了朝廷的體面,必然得逼著下頭的人白忙活。他們大抵這輩子都不會知曉,上頭的風雲已變換成了不認得的模樣。

“我不能被太後牽著鼻子走。”看著沒頭蒼蠅般的軍士們,華陽郡公如是說。

“太後忽如其來的關懷,與豐厚的賞賜,無非是想讓大家把目光聚集在澄哥兒身上。”華陽郡公嘲諷的道,“我沒興趣做她手裏的牽線木偶。”

屠方擡起了頭,卻沒起來,他忍不住問道:“我們該如何做?”

華陽郡公笑看屠方:“你呀,真是連個小孩子都不如。”

屠方有些不服。

“澄哥兒比你可滑溜多了。”華陽郡公由衷的讚道,“光憑這份審時度勢的眼光,若非我不願將自己的命交到旁人手中,他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

屠方一臉茫然:“您是說他自請外放……”

華陽郡公點頭:“進可攻、退可守。古時的聖明之君便說,不歷州牧、不入中樞。一個曾在地方上幹過的年輕人,翌日登上寶座,恐怕比未曾離開過京城的我在民生上更甚三分。哪怕沒有,眾人亦相信他有。且,我明知他外放的結果,也不得不去幫他周旋。因為他留在京中,太後與章家必然動作不斷,叫我處處掣肘。因此,安永郡王說的對,太後是絕不想他離京的。”

屠方不免問道:“太後果真想讓他做太子?”

“這便是太後的高明之處了。”華陽郡公問,“他做太子有什麽不好麽?”

正是沒什麽不好,才是巨大的威脅!華陽一系從沒把長樂放在眼裏,因為眾所周知,長樂只是個傀儡。

“所以我才說,破局之處不在他。”想通了一些事之後的華陽郡公悠閑的在堂中踱著步,待足足轉了好幾圈之後,方輕輕的道,“好似所有人,都忘了禦座上的聖上了啊……”

屠方一凜!

“太後的賞賜,比聖上重三成?”華陽郡公再次確認。

“是。”

“聯絡陳方珠。”華陽郡公頓了頓,眸光中生出了無數覆雜的情緒。不知過了多久,他摁下心中的煩亂,略有些艱難的開口道,“叫他想方設法暗示聖上,澄哥兒是章家的人……”

所有關竅瞬間打通,屠方眼睛一亮,欣喜的道:“屬下遵命!”說畢,麻溜的從地上爬起,飛也似的安排去了。

華陽郡公閉上了眼,儲位廝殺,可真是……六親不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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