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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圍追手裏正拿著根發簪的顏舜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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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圍追 手裏正拿著根發簪的顏舜華……

手裏正拿著根發簪的顏舜華呆了呆,一時沒明白楊景澄在說什麽。楊景澄見她的模樣,輕笑:“上回說的,下江南的事。”

近日京中流言,讓顏舜華頗為心驚膽戰。聽得楊景澄的解釋,更茫然了。要知道楊景澄眼下的情況著實尷尬,一大幫子人裏裏外外的表忠心,光看今日樓英婚禮的規模,即可窺見一二。

面對如此多的示好,楊景澄不能接受,也不能拒絕的太難看以免傷了和氣。尤其是蔣興利之流,老於官場,根基深厚,以楊景澄的地位,得罪一個兩個不要緊,得罪五六個、七八個試試?只怕人家聯合一個黑手,就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這廂是來投機倒把的,那廂還得顧忌龐然大物般的華陽郡公。尤其是蔣興利為了取信於楊景澄,把華陽郡公近年來暗地裏聯絡的官員抖了個幹幹凈凈,只把楊景澄這對年輕的夫妻從頭到腳的嚇了個夠嗆。

原以為華陽郡公性格剛愎、做事不留餘地,得罪的人如過江之鯽,宛如個千年羅剎,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角色。誰成想他竟生了兩副面孔,表面冷漠孤僻,實則黨羽一籮筐。楊景澄拍著胸脯直喊後怕,幸好一開始便是誠心實意的抱大腿的,從沒生過二心。

然而,問題就在於此。他現被不知哪幾股勢力架在了火上,偏動彈不得。既不能真以為自己萬眾擁戴,更不能白眉赤眼的去表忠心。

皇位之爭何等的尖銳,動輒你死我活,換做他是華陽郡公,也得寧可錯殺三千不肯漏網一人,因為稍有疏忽,即是滅門之禍。因此,身份敏感的他表忠心只能起反效果。那麽,他是如何應對,方脫困的呢?

顏舜華睜著好奇的眼,眨巴了兩下:“半月前未曾出事的時候,你為著個鎮撫使的官職,已是一籌莫展。現又添了嗣子的故事,你竟想出法子來了?”

在自家老婆面前,楊景澄略帶得意的道:“正是兩件事撞在了一起,給了我機會。”說著,他借著關另一扇窗的功夫,快速的掃了眼外頭,確保墻根底下沒蹲著聽壁腳的,方挨著顏舜華坐下,在她耳邊輕聲道,“不能當嗣子時拋開北鎮撫司南下逍遙乃不識好歹;可能當嗣子時,辭去官職自我流放,那便是忠心可昭日月了。”

顏舜華搖了搖頭:“不是我潑你冷水。實則眼下乃三足鼎立的局面,你退去江南,固然為示弱,焉知旁人不疑你扮豬吃老虎?如果,”顏舜華加重了語氣,“我說如果,聖上下定了決心,你認為湯閣老等人,能死忠於華陽兄長麽?你不是長樂,不是章家黨羽,並沒那麽不好接受,不是麽?”

“所以,我朝承澤侯耍小孩子脾氣了。”楊景澄面帶嘲諷的道,“多虧了諸位宗室前輩幾十年混吃等死的功力,讓世人不自覺的看輕我們。只消孩子氣一些,他們便不把我放在眼裏了。不過是個宗室裏慣壞了的小崽子,何必防備?

橫豎我在錦衣衛裏,又無甚豐功偉績。算來算去,令人印象深刻的,無非是去歲年前撒錢比武,再有就是動輒心軟求情,沒個男子漢的剛性。總歸沒脫了紈絝的習性,在諸位眼中,照例是根廢柴。我可真是……多謝聖上發瘋發的早,遲上二年,我裝傻麅子可就裝不像了。”

顏舜華:“……”最後一句可真夠大逆不道的。但,永和帝一通亂拳,也是打的她相當的不舒服。朝堂上經過去歲的折騰,好容易安生了幾個月,又叫他幾句話鬧了個雞飛狗跳,他嫌日子太好過了咋地?近半月的各方試探,弄的她對永和帝再沒了敬畏,只到底畏懼皇權,有些話沒罵出口罷了。

楊景澄放松腰背,把自己摔在柔軟的墊子上,望著天花板道:“總之,我估摸著承澤侯今明兩日就得幫我去華陽哥哥那處傳話。再熬一熬,咱們趕緊跑路吧,京城真是沒法兒呆了。”

顏舜華憂心忡忡的道:“朝堂並非華陽兄長能左右,你如今官職在身,想要調去江南,外祖不點頭,只怕難成。”

楊景澄道:“外祖為何不點頭?”

顏舜華道:“你走了,長樂郡公豈能獨自阻擋華陽兄長的勢頭?一旦大勢已成,長樂再無翻身餘地。那他不白忙活了嗎?”

楊景澄陰惻惻的一笑:“那你覺得,我與長樂,誰跟外祖更親呢?”

顏舜華怔住。

“我、華陽哥哥、長樂郡公,三足鼎立。”楊景澄平靜的道,“可對章首輔而言,我與長樂誰勝出,他都不算輸。放我出京有什麽不好?待到華陽哥哥骨斷筋折之時,迎我回京,穩穩當當拿住從龍之功,我登基後能耐他何?

便是我與他理念不合,逼的他告老……不恰好讓權傾一時的他全身而退麽?自古權臣能善終者極少,我真能把親弟弟的整個外家全剁了不成?”

顏舜華倒吸一口涼氣:“他竟是……怎樣都不吃虧。”

“幾十年的首輔,你當說笑的麽?”楊景澄面色凝重,“我甚至疑心,聖上呼喇巴的誇我,是他的布局。”

顏舜華不由問:“這如何布局來?”

“華陽哥哥暗自發展黨羽之事,蔣興利能對我全盤托出,那章首輔的人,為何不能對聖上有所暗示呢?”楊景澄再次壓低了聲音,“待聖上察覺長樂已然無法壓制華陽哥哥時,他會怎麽做?擡舉楊興雲之流不成氣候,我卻是身強體壯,至少宗室無人不服的。”

“可你無子。”顏舜華道。

“我年輕。再說聖上不也無子,耽誤他登基了麽?”楊景澄深吸了一口氣,“朝堂這潭水,著實太混了!”

“所以你篤定我們能出京?”顏舜華想起今日的婚宴,十分不安的問。

“七八分把握總有。待我見了華陽哥哥再說。”

楊景澄沒見著華陽,先見著了章首輔。四月初九日,楊景澄外祖母譚夫人壽宴。這是嫡親的外祖母,楊景澄沒有任何理由拒絕赴宴。午時往衙裏告了假,提前去往章府。不想半道兒上撞見了章首輔的車隊,楊景澄只得下馬行禮。

章首輔須發皆白,年輕時又生的極好,幾十年朝堂行走,舉手投足皆有法度,頗有仙人之姿。不等楊景澄行完晚輩禮,他已快步下車攙住,爽朗笑道:“世子客氣了。你可是去我家吃酒?若是,同我一並坐車豈不便宜?”

手臂被托住的楊景澄只覺後背冒起一股涼氣,橫行朝野的章首輔,甚時與宗室子弟講客氣了?連永和帝與他數次對峙,都未必總能占上風,他算老幾?

奢華的馬車四角皆放了冰,甫一入內,便感受到了一陣清涼。京城的初夏並不炎熱,但官員們的大衣裳皆是裏外兩三層,多少有些燥意。此刻挨著冰盆,著實舒爽。輕紗的軟簾落下,章首輔極為和氣的問道:“你將將升官,底下的人可服氣麽?”

若非楊景澄不曾失憶,必得當眼前的是個慈眉善目心疼外孫的好外祖父了。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章首輔越是和氣,他便越要打疊起精神應對。奈何楊景澄到底出仕不久,他那點城府在老狐貍面前根本不夠看的。章首輔一搭眼即知他在想什麽,樂呵呵的道:“你不必對我嚴防死守。你細想想,你我果真有甚過不去的仇怨?”

楊景澄答不出來,即使算上前世,毒死他的也是章夫人,與章首輔無幹。至多章首輔幫著棒槌女兒擦屁股,叫他家女兒能囂張的殺人不償命。但要說章首輔也想弄死他,那就小看了老狐貍的氣魄了。何況前世他一個深閨紈絝,都沒讓人惦記的價值。這一世雖有不同,但二人未曾直接交惡也是真的。

“你母親是有些小心眼兒。”章首輔絮絮叨叨的道,“可咱們男人家,難道跟個娘們計較?前日我才讓你外祖母說了她兩頓,想必近來她並沒為難你媳婦兒吧。”

楊景澄不免詫異,說來,章夫人在內宅是很長一段日子沒生幺蛾子了。他原以為是婆媳鬥法沒鬥贏胖丫那機靈鬼,不想中間竟夾雜著章家的事!他心神一動,直接問道:“不知外祖母何時……交代的母親?”

章首輔輕笑,悠然道:“二月二十八日。”

楊景澄的冷汗唰的就下來了!二月二十八日,正是他從榆花村回京後不久。讓他驚懼的並非這點小事章首輔何以記得如此清楚,而是,這正是他被永和帝扔在風口浪尖的前三天!章夫人已然跋扈了半輩子,譚夫人早不訓斥晚不訓斥,挑在二月二十八日。緊接著三月初一與三月初二,永和帝如此恰好的看到了關於他的密折……

此般無聲無息間布局的手段,令人駭然!

“世子,”章首輔慈愛的道,“你可知道,在眾宗室裏頭,太後娘娘是極喜愛你的。你府裏的秀英,乃她親自選去伺候你的,可惜你沒看上。不過怨不得你,事先沒告訴你知道,你沒看上,是那丫頭沒福。”

楊景澄的手不自覺的輕微顫抖了兩下,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令人無力回擊的壓迫感。與華陽郡公那寒入骨髓的氣場不同,章首輔的春風和煦中,是蛛網般無處可逃的森然!

“你我至親骨肉,何必便宜了外人?”章首輔嘴角含笑,無比慈祥的柔聲道,“澄哥兒,你說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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