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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求情午時初刻,華陽郡公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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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求情 午時初刻,華陽郡公回到……

午時初刻,華陽郡公回到了北鎮撫司衙門。立在詔獄的石門前,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覆著積壓在胸口的洶湧怒氣。憑他的經驗,昨夜的酒裏定然不止蒙汗藥。

然世間無色無味的毒藥何其多,不到抓住主謀那一日,註定不能真相大白。何況,今次之事,詔獄如何被攻破並不重要,只消上頭的人不糊塗,無非換一批吏目;最要緊的是弄明白章首輔為何要殺吳子英。而在找尋目的之前,更是要遏制事態發展,以免再出事故。可惜聖上除了發了一通脾氣,還幹了什麽!?

走入狹長的甬道,原該各種聲音混響的詔獄裏寂靜無聲。審訊處維持著他進宮之前的模樣,連眾人的位置都沒有任何變化。見他進來,眾人紛紛見禮,詔獄裏方有了人聲。

華陽郡公落座,垂目看見了依舊跪的七扭八歪的獄卒們。幾個時辰過去,他們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想必人已然廢了,估計審不出甚子醜寅卯。見此情形,華陽郡公更添惱怒,面色也越發冷厲。侍立在旁的楊景澄亦覺得有些棘手,這幾個人審不出結果的話,昨夜之事又去何處找尋線索?

正在此時,外頭竟是喧鬧起來。華陽郡公沈聲問:“何事!?”

一個機靈的小旗趕緊跑出門外,不多時臉色難看的回來稟道:“回郡公的話,是……吳家聽聞吳大人的死訊,前來……討個公道……”

在場眾人皆是一呆,且不論吳子英剛被謀殺,吳家怎底就知道了消息?單說他們居然膽敢來詔獄鬧事,嫌命長了麽!?不過此刻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指揮同知顧堅秉眉頭一皺,厲聲道:“誰狗膽包天,隨意朝外洩露本衙門的消息!?”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臉茫然。牢頭餘鋒顫聲道:“我等今晨交班後,除了幾個回話之人,皆不曾踏出過詔獄。小人敢作保,必不是我們隊的人洩露的。”

楊景澄瞥了他一眼,心裏暗道:倒是個有擔當的,是個可用之人。

華陽郡公冷笑:“無妨,請他們進來。”

顧堅秉怔了怔,想要說什麽,又閉了嘴,揮手隨意打發了個長隨,叫他們去領吳家人。吳家領頭的是個穿長衫的年輕人,一看打扮便知道是個秀才。只見那人帶著一行老老少少,恭敬的朝眾官員行禮:“學生吳志行拜見郡公,拜見諸位大人。”

華陽郡公卻一個正眼都沒給他們,既不叫起,更不搭理,好似來人不存在一般。吳志行等人當即楞在了原地,不知如何行動。而在場的諸位亦心知肚明,膽敢領著人來詔獄裏討公道,後頭無人指使是不可能的,是以無人敢開口,生怕觸了黴頭。華陽郡公想的更多,詔獄素來兇名在外,吳家到底得了什麽承諾,方如此的有恃無恐?是聖上的意思麽?

不知過了多久,華陽郡公忽然換了個坐姿。在地上跪出一身汗的吳志行等人心頭一緊,腦子飛速運轉,想著接下來該如何應對之時,華陽郡公開口了。

“耿德興的板子打完了?”

命人行刑的楊景澄反應極快的道:“回郡公的話,已經打完了,現正昏迷著。現要審他麽?下官去把他潑醒來。”

華陽郡公道:“嗯。”

楊景澄給馬健使了個眼色,馬健悄無聲息的退後了幾步,朝囚籠那邊去了。很快,遠處傳來幾聲輕微的慘叫,緊接著腳步聲響起,馬健如同拖著條死狗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裏。

華陽郡公似笑非笑的看著耿德興:“耿大人好風骨。”

被敲了二十板子的耿德興大口的喘著氣,他想對華陽郡公與楊景澄破口大罵,然滿肚子經典卻堵在嗓子眼兒裏,一個字也不敢吐出來,生怕楊景澄那渾人又是一頓好打,十分俊傑的低下了腦袋預備裝死。

“騙廷杖,留青史。也算你們文人常用手段了。”華陽郡公嗤笑一聲,“然,你們若果真有風骨,何必對著個女人奴顏婢膝?又何必對著個外戚搖尾乞憐?”

耿德興登時漲紅了臉,又由紅轉白,交替往覆。忠太後而不忠帝王;敬外戚而不敬宗室,實乃太後黨之七寸。要知道天下的理,都逃不過宗法二字。皇帝已臨朝幾十年,太後黨在法理上實站不住腳。雖說法理許多時候就是個屁,用來噎人倒是剛剛好。

華陽郡公倒也不是來吵架的,他嘲諷完耿德興,又把他丟到了一邊,視線再次挪動。他的笑容漸漸收斂,眼神也變的陰寒:“當值期間,飲酒瀆職,罪無可赦!”

嚴康安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立刻跪下請罪。

華陽郡公看向褚俊楠:“你主管刑獄,你覺得該如何罰?”

褚俊楠硬著頭皮道:“該誅!”

嚴康安心底一片苦澀,詔獄是他的地盤,但凡華陽郡公還想給他留半點情面,就不會越過他直接去問指揮僉事。他這北鎮撫使的官職是保不住了,只怕除卻革職之外,還有旁的責罰。

華陽郡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該誅?我們錦衣衛衙門,真是越發的宅心仁厚了!”說著他的目光落在楊景澄身上,“楊千戶以為呢?”

楊景澄頭皮一陣發麻,以他之前查閱的資料,落入了北鎮撫司,似吳子英那般爽快死了的倒算造化。昨夜獄卒捅了那麽大簍子,想求個好死絕無可能,死前重刑是必然!

然而重刑與重刑亦不相同,活活打死算不算慘?擱外頭算。可在詔獄裏,此刑罰顯然太輕了。眼下華陽郡公發問,他該如何作答?腰斬、剝皮、淩遲?在他看來皆過於殘忍,可僅僅只是杖斃,又如何彰顯詔獄之恐怖?

“怎麽?入職幾個月了,依舊不熟錦衣衛的規矩?”華陽郡公緩緩問道。

“屬下以為,當腰斬。”楊景澄挑了個死的最快的法子。

華陽郡公倏地輕笑出聲,這孩子還是心太軟了。然他這一聲笑,讓在場眾人都沒來由的後心發涼。果然,華陽郡公很快自己說出了決斷,只聽他語調冰寒的道:“先上烙鐵,看能否讓他們腦子清醒清醒。”

楊景澄眉頭微皺,卻也沒出聲阻止。很快,牢頭餘鋒帶著人把依舊醉醺醺的獄卒們綁上了刑訊的木架。八個人站成一排,八塊烙鐵也幾乎同時按下,頃刻間審訊處的慘叫連成了一片。

烙鐵不停的拿起、落下,與此同時,燒紅的鐵簽也一一插入了獄卒們的十指。被掛在刑訊架上的人們瘋狂的吶喊掙紮,卻是四肢被綁的死緊,無論如何,也只是白費力氣而已。他們的嗓子飛快的從清亮變的沙啞,哀嚎從胸肺之間不停的向外沖,瞬間腫脹的咽喉又阻擋著氣流,最後形成了似尖嘯又似鬼哭的刺耳的聲響。

一直沒被叫起的吳志行等吳家人開始瑟瑟發抖,雙膝軟的連跪姿都維持不住,紛紛跌落在地。牙齒在瘋狂的上下敲擊,尿液滲出了褲襠,在地上流淌。

耿德興亦是滿臉驚懼,旁人說一百次詔獄的可怖,也絕沒有親眼所見來的震撼。他看向華陽郡公的眼神帶上了明顯的畏懼,十六歲便敢親手行淩遲之刑,此人到底是哪般的鐵石心腸!如若他能活著走出詔獄,絕不能由這劊子手登上帝王寶座,絕不能!

連綿不斷的慘叫刺激著耳膜,聽的人頭腦發脹。牢頭餘鋒的心裏五味雜陳。他手上的人命無數,刑訊手段更是層出不窮。可當把畢生所學用在同僚身上時,他分明感覺到了自身相應的部位同樣在劇痛。

只因差一點,被掛在刑訊架上的人便是自己,還有自己的兄弟。此刻看著行刑的他,心裏再沒有了往日淩虐高官時的快感,只剩下了深入骨髓的後怕。

這就是詔獄,這就是錦衣衛衙門。楊景澄終究是撇過了腦袋,不肯再看。他知道錦衣衛是監管百官之所在;他知道玩忽職守理應有刑罰;他知道正因為殘忍,錦衣衛方有赫赫威名,方能成為帝王手裏最鋒利的尖刀與懸掛在朝臣頭上最可怖的利劍。

可是,他並不覺得,這些手段就是對的。從太宗重用錦衣衛起,皇帝便能真的因此控制朝臣麽?華陽郡公心狠手辣名傳朝野,章首輔便不敢與聖上搶班奪權麽?

慘絕人寰的淩虐,能恐嚇住的,無非是百無一用的書生和無權無勢的小角色。連耿德興都是至今日,方見識詔獄的可怖。那詔獄的存在,又有甚意義?帝王坐鎮朝堂,恩威並施。然史上卻從無任何一個帝王,能依靠十大酷刑名垂青史;倒是昏君們,尤其的愛用這等手段。

“郡公。”良久,楊景澄終是忍不住道,“獄卒們擅離職守、其罪當誅,也僅僅只是當誅。既是被人暗算,刑罰……便到此為止吧。”

此言一出,不獨褚俊楠與嚴康安等人,便是一直裝死的蔣興利也震驚的看著楊景澄。他們皆是與華陽郡公打了十來年交道的,深知此刻的刑罰,不止是對玩忽職守的處置,更是對莫名冒出來的吳家人與耿德興的震懾。仁厚在別處是好事,可在錦衣衛衙門表露出了仁厚與軟弱,只怕將要前程盡毀!

顧堅秉露出了惋惜的神色,錦衣衛素來不被朝臣信任,便是從此地出去,也再難出人頭地了。小世子,可惜了啊。

果然,目不斜視盯著刑場的華陽郡公冷冷的道:“看不下去,便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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