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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上任十月二十三日,吏部下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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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上任 十月二十三日,吏部下達了……

十月二十三日,吏部下達了調令,楊景澄正式升任北鎮撫司二所千戶。卯時,他站在二所正堂門前,拿著花名冊,看著二所幾百號人報數。他記性極好,這短短的時間內,便把院中的人記了個七七八八,尤其把副千戶餘昌火與幾個百戶牢牢記在了心裏。

副千戶餘昌火暗自打量著年輕的過分的新千戶,心裏多少有些不忿。他乃郭興業的左膀右臂,親眼見了郭興業如何慘死,難免對楊景澄心懷恨意。且整個二所皆是蔣興利的人,與一三四所可謂水火不容。華陽郡公把楊景澄放在此處,也有歷練的意思。

任何一個主官上任時,總會碰到刺頭,無非多與少的區別。如今楊景澄正年輕,吃點虧丟點醜都不打緊。好過年長之後再叫底下人糊弄,便惹人笑話了。

楊景澄亦知道手下人不服,為了專治不服,官場素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規矩,他也不例外。點卯之後,楊景澄立在堂前,視線掃過眾人,緩緩的道:“素聞郡公治軍頗嚴,每日清晨點卯,從不許人懈怠。今日諸位沒有被攔在外頭的,很好。

然,一日不遲容易;日日不遲艱難。如今我便定下一條規矩,一年四季,每季一考。該季若無人點卯遲到,人人有賞;倘或該季有人遲到,全員無賞。且那人不單要挨郡公的罰,更要挨我的罰。他歸哪個管,我還要實行連坐!其上官減半責罰。”頓了頓,楊景澄勾起一抹笑,“望諸位不必替我省錢。”

此言一出,幾百人齊齊變色。按理來說,身為軍士確實不該遲到,然則日常哪有那般順的?譬如前日大雪,條條道路堵死,想要按時點卯,只怕得半夜起床。華陽郡公罰的就夠糟心的,新來的千戶還要添柴,要不要人過日子了?

餘昌火本就對楊景澄不滿,於是出列道:“千戶,此舉未免過於苛責了。”

楊景澄早料到有人要反對,他心中早有主意,於是不緊不慢的道:“如何說來?”

餘昌火道:“千戶家住的近自然無妨,可有軍士家住南城乃至外城的,總是不便。千戶講究軍法我等皆無二話,可法外不過人情,總也得給弟兄們留點餘地才好。”

楊景澄目光平靜的看向餘昌火,雖新定的規矩看起來不近人情了些,但此刻跳出來駁回的,並不真為軍士出頭,而是故意挑起眾人不滿,逼得他自熄滅了這團火,好失了威嚴。這正是新舊勢力的第一場交鋒,他倘或輸了,日後想再找回場子,可就不那麽容易了。

餘昌火被楊景澄看著,卻不懼不退,保持著雙手抱拳,身體微躬的姿勢,穩穩當當的立在風中。兩位千戶對峙,底下人自然眼神亂飛。他們之中郭興業的鐵桿不少,可也有不受重用是以無所謂誰當千戶的。現都在下面看著,看哪位千戶更勝一籌。

楊景澄緩緩的道:“餘地?你問問蒙古鐵騎,給不給你們留餘地?”

餘昌火亦從容答道:“朝廷既分了九邊與京城,將兵既分了五軍都督府與錦衣衛,便不可同日而語。錦衣衛並不涉抵禦蒙古,千戶大人以此舉例,是否有些不妥?”

楊景澄挑眉:“不妥又如何?”

餘昌火嘴角微勾,他自恃有口才,從不懼與人說理。不想楊景澄三言兩語便失了耐心,蠻橫起來。上官雖可不管不顧,然說不過下屬到底落了下乘。於是他乘勝追擊道:“大人,您如此行事,只怕弟兄們不服。”

楊景澄輕笑:“不想我們二所的副千戶,竟是文官的脾性,把你擱在錦衣衛可是浪費了人才。”

餘昌火笑而不答。

楊景澄看向院中站著的眾人,道:“可惜我們錦衣衛乃武官的地盤,不興文官那套嘰嘰歪歪的行事。我們武官自有武官的風範!”說畢,眼神瞥向餘昌火,“但有不服者,來戰!”

餘昌火深吸一口氣,笑道:“下官怎敢與千戶動手?”

楊景澄拿起佩刀,卻並未拔出,而是連著刀鞘往餘昌火的後背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餵,你怎麽同個娘們似的?只知道用嘴皮子打架,不敢動真格的?”

底下傳來了輕微的哄笑,想必是往日不受郭興業重用,現想掉頭跟著楊景澄混的人。

楊景澄很是配合的道:“你們有不服的,也盡管來。我原先是一所的與你們皆不熟,不過男子漢大丈夫,不打不相識嘛!我此生最佩服好漢,誰能打過了我,我請他喝酒!”

此言說的甚是豪氣,當即對了武人的脾氣。有那原先中立的,也跟著叫起好來。

楊景澄又十分輕佻的拍了拍餘昌火的肩:“怎麽樣?餘副千戶,有膽嗎?”

這是明明白白的羞辱,餘昌火抿緊了唇,呼吸急促,卻竭力保持冷靜。他不能跟著楊景澄的提議走,打輸了當眾丟人,打贏了卻更糟!毆打上官在軍中乃重罪,此刻楊景澄說切磋,回頭翻臉去華陽郡公那處告狀,弄不好能治他個死罪。到那時底下的人只會看到副千戶被新來的千戶砍了,無論何種手段,都不是底下人惹得起的。那楊景澄照樣能立威。

楊景澄收回刀,嗤笑一聲:“我在家時,常聽人說北鎮撫司如何英武強悍。今日看來,不過爾爾嘛!”

百戶一所的黃鴻安亦是鐵桿的太後黨,見楊景澄如此挑釁,忍不住高聲道:“某願與千戶一戰!”

楊景澄登時揚起笑容,朗聲道:“來!”

黃鴻安當即出列,朝楊景澄拱手道:“卑職得罪了!”

“恐怕你沒這個機會!”楊景澄先命眾人散至兩側,將院中空了出來。而後揮手將佩刀扔給長隨馬健,動作幹凈利落。這份瀟灑風範,不由叫人眼前一亮。場中再次叫起好來。

楊景澄爽朗一笑,踏步走到了場院的正中央,朗聲道:“切磋武藝不必動刀兵,你我拳腳較量即可。黃百戶請!”

眾人心中一驚,黃鴻安方才並未報名姓,往日楊景澄也未與二所的人打過交道,難道方才點卯的功夫,他就把人認全了?怎麽可能?這裏可是有好幾百號人!

黃鴻安也楞了楞,不過他很快收斂神思,跟著站到了院子中央。楊景澄笑問:“可要請個裁判?”

黃鴻安道:“在場諸人皆可裁判。千戶,請。”

楊景澄點頭,二人同時起勢。只聽噗的一聲,楊景澄右腳踏泥地,左腳飛跨出一大步,展眼逼到了黃鴻安近前,二話不說,一個勾拳直襲對方的下巴!

黃鴻安腰身後仰,躲過這拳,隨即扭腰擺臂,右拳蓄力朝楊景澄的太陽穴打去。楊景澄以右腳為軸,向左側身避過,同時伸出左手抓住黃鴻安的右臂往前一拽,趁他註意力跟著右臂轉動時,楊景澄立刻重心左移,曲起右腿暴起膝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的擊向了黃鴻安的小腹!

黃鴻安瞳孔一縮!想後退已是來不及!只聽一聲悶響後,一股劇痛登時從胸腹部席卷而來!

“啊——”黃鴻安當即痛呼出聲。楊景澄卻沒給他留任何緩沖的機會,微微後退兩步,不待眾人反應,再次出招!

筆直的長腿帶著駭人的腿風,毫不留情的撞上黃鴻安的胸膛!

哢噠!清脆的骨折聲想響在每個人的耳中,震的他們頭暈目眩,自家胸口好似也被踢中一般,連帶著呼吸都停滯了好久。黃鴻安再也穩不住身形,直挺挺的向後倒去,掀起了一地的灰塵。

楊景澄收腿、站直,環視四周:“誰來再戰?”

全場皆寂!

餘昌火的臉色極為難看,他知道楊景澄有習武,卻萬萬沒想到他竟有如此他身手!華陽郡公當年也幹過以武立威之事,然便是華陽郡公,亦沒有如此武藝!這哪裏是養尊處優的宗室!?分明是個武林高手!

刺頭餘昌火沒答話,場中其他人更不敢吱聲。一個個垂著腦袋裝死。楊景澄等了好幾息的功夫,方從馬健手裏接過刀,重新佩在腰間。

他今日並未打盡興,如果說二所的軍士們沒料到楊景澄居然真的是個練家子,楊景澄亦沒料到堂堂北鎮撫司裏竟養了繡花枕頭。自家事自家知道,他自幼習武不假,若說武藝有多高強,只怕也是個笑話。他不過吃的好些、長的壯些,身為百戶的黃鴻安竟連三招都沒走過,便敗在了他的手上。

“看來,我不止得抓你們點卯。”楊景澄看向眾人,“連我一個公子哥兒都打不過,你們配得上身上的這身衣裳嗎?”

本朝宗室的廢物們聲名遠播,堂堂錦衣衛居然轉瞬之間敗在了個宗室世子的手中,二所眾人明知楊景澄不是個廢物,也叫他這句話刺了個滿臉通紅。良久,百戶二所的林幫榮率先醒過神來,上前一步道:“日後肯請千戶多多指點卑職武藝,卑職感激不盡。”

餘昌火怒瞪林幫榮,卻是知道大勢已去,休說本就不甚忠心的林幫榮,便是鐵桿的黃鴻安醒轉,又能有甚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在武將的腦子裏,能打便是威望!楊景澄兩招打趴下了黃鴻安,他今日的第一把火,已然熊熊!

餘昌火的小動作楊景澄看在眼裏,他悠然的踱了幾步後,好似才記起餘昌火這個人,轉身笑道:“方才餘副千戶說什麽來著?有兄弟家住城外,恐趕不上點卯?”

林幫榮已經站隊,此時正是表現的時候,連忙道:“千戶放心,我等定當謹慎行事,絕不給千戶丟臉!旁的不論,只要是卑職的手下,但有遲到者,千戶盡管懲處,絕無二話!”

其餘百戶紛紛怒目而視,心裏暗罵這殺千刀的狗叛徒!然而林幫榮渾然未覺,他又不曾被郭興業重用過,另投門庭理所當然!

楊景澄笑笑:“其實我覺得餘副千戶說的有理。”

眾人一怔。

“這樣吧。”楊景澄道,“我記得我家在城內有個空宅子,可騰出來打幾個大通鋪,借與諸位居住。家裏實在太遠的,趕上雨雪天氣不好走道時,便歇在那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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