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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典型暴雪,黑夜。楊景澄站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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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典型 暴雪,黑夜。楊景澄站在正……

暴雪,黑夜。楊景澄站在正堂前的風雪裏,並沒有立刻行動。因為此時任何事都動不了。他得耐心的等天亮,等同僚艱難的抵達北鎮撫司,等龍葵他們回報消息。

馬健勸道:“世子,我們去屋裏等吧。”

楊景澄問:“你們覺著冷麽?”

馬健看了看同來的三個夥伴,皆搖頭。他們暴雪天裏跟來當差,家裏自替他們備了最厚實的衣裳,且常年習武的火力壯,冷風吹著是有些不舒服,但遠遠談不上冷。

“你們穿棉衣的都不冷,我穿皮裘的有什麽好冷的。”楊景澄看了看隨從們,一個個穿的像個球,冷是不冷的,但多少有些行動不便。於是吩咐馬健道,“你且回去一趟,兩件事。第一件,把大爺請來,只說我今日要人手,請他來幫忙;第二件事,立刻要欣兒開箱子,把我的舊皮裘和大毛衣裳都找出來,那些橫豎我也不穿了,叫她帶著人比著你們的身量先胡亂改幾套。下剩的你帶幾個人,拖到衙門裏來。”

幾個長隨聽見皆是一喜,皮裘與大毛衣裳何等貴重,他們一世也未必買的起一件,不想跟著世子沒幾日,一人便得了一身。雖說是舊的,可瑞安公府這等人家,年年歲歲制新衣。說是舊的,不過穿了幾回,花樣不時興罷了,同新的沒兩樣!馬健興頭的領命而去,二尺厚的雪都阻不住他的步伐,一溜煙的跑沒影了。

楊景澄笑了笑,帶著剩下三個長隨進了屋子。牛四條等人松了口氣,趕忙點起了炭火。楊景澄看著火盆道:“牛四條,天亮了去備兩千斤柴炭。衙門裏分下來的炭火不夠用,兄弟們同我出去辦事,總不能回來歇腳的時候還叫凍著。”說畢,他索性攤開張紙,在上面列明需要籌備的諸如生姜、紅糖、粗糧等物。一則辦事的人要用,二則災民也得禦寒。

他是公子哥兒,日常動用之物,隨時有至少兩個以上的丫頭處理。是以想起來的雞零狗碎頗多,他也不管,且先把想到的皆列了出來,再逐條刪改。這一寫,便寫到了天亮。馬健帶著人拖了一大包袱皮裘過來。從他十四歲起,至今五年,二三十件大毛衣裳堆在屋裏,蔚為壯觀。

楊景澄走近那堆衣裳,先從五年前的挑起。很快撿了兩套出來放在了一邊——這是給龍大力的,五年前他沒竄個子,衣服不消修改,拿上去便能上身。人皆有私心,統共一個舅舅,總是要多照管些。

其餘的,周澤冰是個窮鬼,定然沒皮裘的,餘者先送百戶們,剩下的再看吧。華陽郡公雖說北鎮撫司隨他調動,可他一個臉嫩的新人,能調的無非是一所的兄弟們,天子不差餓兵,調動之前還是得砸瓷實了,人家才願給你好生幹活。

哪知周澤冰等人沒來,李紀桐先過來了。帶著他舅舅安國公的信,找到華陽郡公,申請借調楊景澄,與五城兵馬司的人一並出城救災。華陽郡公看著信上蒼勁有力的字,便知哪是安國公那廢物點心的手筆,分明是李紀桐私拿了他舅舅的印。

不過李紀桐是如今兵馬司實際管事的人,那印拿了也便拿了。遂裝作沒發現,只道:“他已做好準備,只等北鎮撫司的人到齊便出發。你來的正好,救災的事還得你們兵馬司居中調度,索性我的人都給你,由你指揮吧。”

李紀桐楞了楞,他來請楊景澄,蓋因那是位財神,手裏隨便撒點銀錢,好驅使兵馬司的懶漢幹活。不想華陽郡公把北鎮撫司都借了出來。然而,兵馬司的大爺們就夠難伺候的了,北鎮撫司的他可調不動,只得苦著臉道:“郡公,我素無威望,北鎮撫司的兄弟們只怕不肯聽令。”

華陽郡公面無表情的道:“不聽,殺了便是。”

李紀桐:“……”

看著李紀桐為難的神情,華陽郡公無動於衷,毫不猶豫的把人打發走了。救人如救火沒錯,可城南壓死了幾個百姓的小事,並不會動搖朝廷的根基,反而是後繼無人才是大患。

此番他願出手救災,確實因生了憐憫之心,更重要的卻是他想借此機會,讓楊景澄好生歷練一二,有了名望,將來才好接他的班。時至今日,錦衣衛指揮使這位置,可不是誰都能坐穩當的。

天越發亮了,各路錦衣衛終於跋涉到了衙門。看著天色,至少已是辰時,來晚的將兵們一個個心如擂鼓,只當今日這頓打怕是逃不脫了。蔔一進門,便見甬道兩側華陽郡公的心腹筆挺而立,如同昨日一般,引著他們去正堂前。

遲到的錦衣衛們兩腳打著哆嗦,更有昨日傷沒好的心裏直罵晦氣。周澤冰忍不住摸了摸屁股,心道,昨日世子給尋的好棒瘡藥算是白上了。

三三兩兩的錦衣衛步履沈重的走到了正堂前的空地,華陽郡公屹立在風雪中,任由雪花砸在他臉上,卻是巍然不動。然秦永望再仔細瞧去,便見華陽郡公身邊站著的,赫然是楊景澄!且看身上的積雪,顯然不是剛站上去的。

秦永望簡直難以置信,昨日楊景澄能按時點卯也就罷了,今日這路況,他是怎麽趕到的?昨夜直接歇在衙門裏嗎!?

華陽郡公靜靜的等著,直等到辰時二刻,除卻告假的,所有人終於到齊。按著衛所編制,一個個的排隊站直。膽子大的偷眼瞧見華陽郡公鐵青的臉色,心裏已是忍不住的哀嚎起來。

“一個多時辰,”華陽郡公終於開口,“堂堂錦衣衛衙門一個多時辰方能集合。倘或爾等在邊疆鎮守,此時只怕屍體都已經凍僵了!”

錦衣衛們紛紛低下了頭。

“我知道你們心裏不服氣,”華陽郡公音量漸高,“然則哪家敵人能等到你們慢吞吞列好陣再廝殺!?北鎮撫司衙門,有天下最好的裝備,最高的俸祿,最多的好處!而你們,連按時點卯都做不到!”

指揮同知蔣興利亦遲到了,陪笑著替眾人辯解道:“非起遲了,實在是路上不好走。”

華陽郡公目光犀利的看著他,只把他盯的目光猶疑,才緩緩道:“一所副千戶楊景澄,寅正三刻便到了!怎麽,你們武將做老了的人,還不如他一個孩子!?”

楊景澄老臉一紅,哀怨的看著華陽郡公,你罵人便罵人,我老老實實的點卯,又不曾惹你,作甚管我叫孩子?民間十六便成丁了,哪跑出來十九歲的孩子!然蔣興利比他的臉更紅,甭管楊景澄多大,他居然連個宗室子弟都比不過,生生被華陽郡公罵的低了頭。

底下站著的人一個兩個睜大了眼,寅正三刻抵達衙門!?便是明知這位家住的近,那也是差不多寅時初起的床。消息靈通的,還聽說了他昨日跑出城忙了一日的新聞,不由咋舌。軍士到底不比文人,心思還是單純的。得知楊景澄如此嚴守軍令,心中多少生出了些敬佩。

秦永望心裏更是震驚,手底下來了個背景深厚的不算,這背景深厚的還辦事利索,辦事利索之外,竟是個玩命的主。大冷天的寅時初起床,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你能有點宗室寶貝蛋子的自覺嗎?華陽郡公當年都不如你小子狠吶!

今晨只有楊景澄一人沒遲到之事,華陽郡公也是且喜且憂。南鎮撫司那起子掛職混日子的廢物早已經不指望,萬沒料到北鎮撫司衙門裏,竟也沒有幾個能扶上墻的。然而,當初交到他手上的便是這樣的爛攤子,他也只好盡力的去整治。

豎起了楊景澄的典型,把眾人說服氣之後,華陽郡公淡淡的道:“按照規矩,遲到者要挨罰。”

眾人的頭垂的更低了,心裏紛紛罵起了這下雪不停的賊老天。今晨全部人都遲到,換言之,他們挨打之後還得爬起來幹打同僚的力氣活,簡直雪上加霜!

卻不料,華陽郡公話鋒一轉:“然則今日我改了主意。”

眾人心中立刻一喜,心道閻王今兒轉性了!?

“與其把你們打的皮開肉綻,不若索性做點好事。”華陽郡公擡手一指南方,“昨夜暴雪,南城與城外房屋倒塌無數,上萬的百姓被埋在了雪地裏,等人去救援。今日,爾等便跟隨一所的楊副千戶出城,挖雪救人。救出一個,便似戰場上斬首一人般記軍功!但若有不聽令者,軍規處置!”

眾人登時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華陽郡公居然想出這般法子懲治遲到之人!蔣興利也顯然噎了一下,低聲道:“郡公,此舉不妥吧?”

華陽郡公冷冷的道:“有何不妥?”

蔣興利苦笑著道:“這……北鎮撫司的顏面何存?”

華陽郡公道:“你一個家住在內城的人,辰時才到衙門,你有臉同我講顏面!?”

蔣興利無言以對,他分明已比平日裏起的早了,誰成想街上竟那般厚的雪,根本跑不起馬,只得叫小廝牽著馬一步一步的走來,路上還滿是各衙門去點卯的人,擠的水洩不通,可不是辰時才能到麽?可將要辯解,又對上了楊景澄那似笑非笑的臉,到嘴邊的話又給堵了回去。被一個宗室小世子嘲笑了,奇恥大辱!

指揮僉事懷文耀見自己派系的上峰吃癟,連忙救場:“郡公,此乃兵馬司的管轄範疇,我們出去,是不是……不好同安國公交代?”

華陽郡公道:“那請安國公去詔獄住幾日如何?”

懷文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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