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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名聲 楊景澄呼吸一滯,僵在了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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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景澄呼吸一滯,僵在了原地。瑞安公短短的六個字,不敢細想!如若堂堂瑞安國公、天子宗親僅為魚肉,那誰人能為刀俎?永和帝一向善待宗親,難道章首輔已然可怖到宗室國公都不敢反抗的地步了嗎?

瑞安公在寒風裏沈默著,華貴厚重的衣物似擋不住深秋的冷意,叫風直接吹進了心裏。有些話他並不想與兒子明說,因為說了又怎樣呢?不過徒增煩惱耳,不如不知道,趁著他在,高高興興的做個紈絝。待到他老了死了再去面對也不遲。然章夫人過早的露出獠牙,打亂了他的計劃。昨夜的將計就計推波助瀾到底過於明顯,難以掩人耳目了。

“父親,”楊景澄輕聲道,“我已經年滿二十。”

“二十了啊!”瑞安公沖兒子笑了笑,“然後呢?”

面對自己的父親,楊景澄沒有繞彎子,而是直接問:“方才那句‘爭與不爭’是何意?”

瑞安公斂了笑,瞥了眼楊景澄,毫不留情的道:“你捫心自問,若非楊家子息單薄,你的出身夠格當世子麽?”

這話叫親生父親問出來,是人都不好受。換做尋常二十來歲的公子哥兒,怕是當場要惱——既你覺得不夠格,當初何必去睡那不夠格的女人?然楊景澄早過了年少氣盛的時候,故十分平靜的道:“不夠。”

瑞安公眼裏流露出了些許讚賞,接著道:“可我們楊家確實沒孩子,是以聖上親封了你做世子,連你生母都破例封了側夫人。”

楊景澄點頭,這也是他為何不惱的緣故,道理是那個道理,但世情並不總按著道理來。尤其是楊家,早已沒了挑嫡庶的心情,但凡帶把兒的都是寶貝,他犯不著生氣。

“那我問你,既我們楊家如此重視子嗣,你不做世子又如何?我是你的父親,亦是你弟弟的父親。”瑞安公平靜的道,“按有嫡立嫡的規矩,叫你弟弟做世子,我舍了這張老臉去聖上那裏撒潑打滾,便是撈不著個國公郡公的,總能給你搶個縣公回來。且不論縣公的兩千戶的食邑,光我手裏的莊子分幾個與你,夠你幾輩子吃喝不愁的。那我何必非讓你做世子,惹得你母親不快、兄弟鬩墻?”

楊景澄眸光一縮!他突然想起了之前一直被他忽略的細節!楊家的兒子那般精貴,連他個外室生的都有自信弄個郡公回來,章夫人為何要置他於死地?楊氏嫡出子嗣、母族出身名門,做不了國公,求個郡公輕而易舉。二者皆是從一品,月俸相差不過八兩而已!首輔家的女兒、宗室的夫人,為了區區八兩藥死庶子,天底下哪有這等荒謬之事!那麽章夫人殺他的真正理由又是什麽?

瑞安公見兒子不解,知他不了解外頭的事,遂輕聲提示道:“你是聖上親封的世子,豈可說廢便廢?”廢了,聖上的臉往哪擱?

楊景澄略怔了怔,而後倏地笑出了聲來:“原來如此!”到此時,他終於弄清楚了來龍去脈。按制,國公世子襲國公,嫡子降三等襲侯爵,庶子再降三等襲男爵。當年太.祖定宗室爵位的時候,從未曾想過後世的淒涼,故無論爵位還是年俸皆十分的謹慎,生怕步了前朝的後塵。

然世事變遷,這條規矩早名存實亡。畢竟皇帝都過繼兩回、眼見著要過繼第三回 的當口,宗室實在無心再計較嫡庶。除了各家世子,但凡有男丁長成,無不越級封賞。故而楊氏合族極少有兄弟不合之事。

可是,他清清楚楚的記得,幼弟楊興鳴初封時,僅僅只有侯爵!他當年並沒多想,宗室裏的男丁初封不高也是有的,畢竟孩童容易夭折,楊氏宗親又少孩子,難免迷信。章夫人故意壓一壓兒子,好讓他順利長大成人不是什麽奇怪的事。然現細想想,便知當時的自己確實活的糙了。哪裏是章夫人在壓兒子,分明是禦座上的那位借著祖宗家法,故意給章家沒臉!

呵呵,聖上親封的世子!原來一切源頭皆在此。他身世有異,聖上為了他能名正言順的襲爵,特特冊封了他生母,為他正的名。卻也正因如此,他成了聖上與章太後角力的繩索。聖上想打壓章家,擡出祖制不給楊興鳴恩賞,心高氣傲的章家索性弄死了他,叫嫡出的楊興鳴堂堂正正的襲爵。

他們爭的壓根不是爵位,而是各自在朝堂上的話語權!瑞安公府不過是個倒黴催的炮灰而已。至於章夫人不忿外室子壓在親生子頭上那等婦人心思,也僅僅是章首輔與章太後的刻意縱容罷了。

那麽今晨爆發的流言便很清楚了。章夫人確實想壞他名聲毀他姻緣,於是瑞安公將計就計,索性坐實了他的寵妾滅妻。待他名聲掃地之後,自有言官上書彈劾廢他世子位。

永和帝在不敢跟章家撕破臉的情況下,也只能按“規矩”來,另擇賢人承襲瑞安公府。巧的是,文家恰好為禦史言官!親岳父說的話,便是有人不信,總歸帶著幾分真,至少能大面兒上過的去。如此,既合了章夫人的心思,又遂了瑞安公的意,端的是皆大歡喜。

而昨夜送回文家陪嫁之事,全因文家辦事不利,做的太過火反倒容易叫他脫身出來,瑞安公幹脆親自出手解決,好讓章夫人繼續動作,他躲在後頭撿便宜。橫豎瑞安公所追求的,也只是兩個孩子平安順遂而已。

理清了思路,楊景澄心頭陰雲更甚。前世不知為何章夫人沒毀了他的名聲,反倒在瑞安公亡故後讓他順利的成了國公,也埋下了章夫人毒殺他的禍根。此生他倒是可以將計就計,然則他在內宅逃的掉章夫人的毒殺,楊氏宗親又能逃的過章首輔的擺布麽?

於是,楊景澄目光炯炯的望向瑞安公:“覆巢之下無完卵,有些事,不是我們裝瘋賣傻便可躲的過的。”如若以為自汙即可換取生機,那也未免太天真了!

聽到楊景澄的話,瑞安公的神情頓時變得覆雜。他欣喜於兒子的敏銳,竟然在他短短幾句提示下便察覺到疾在朝堂;同時他又忍不住憂心疾在朝堂,他一個閑散國公,著實無力回天,僅能使些內宅手段,期冀自己的長子能趁勢逃過一劫。然此番掙紮是否有效,唯有天知道了。

楊景澄卻沒有瑞安公那般悲觀,他死過一回的人,許多事看的更為通透。是以他正色道:“父親的意思兒子明白了。”說著,他頓了頓,接著道,“大家夥未必非得讓我當世子,當務之急是讓聖上有個臺階下,是麽?”

瑞安公點頭:“然也。”

楊景澄翹起嘴角:“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瑞安公一頭霧水:“什麽客氣不客氣?”

楊景澄冷笑:“我此前想著若要在外頭闖蕩,總歸得顧慮一些名聲。是以不欲與文家鬧的太過,省的被人嚼舌。然聽父親一席話,宛如醍醐灌頂,名聲於旁人是好處,於我竟是催命的鬼,那我還怕甚?”說著擼起袖子,陰測測的道,“今日,我便揭了他們的皮!”

瑞安公怔了怔,不待他反應,楊景澄已是邁開步伐,往文氏停靈之處狂奔而去了!瑞安公心中一跳,暗道不好,忙跟在後面,嘴裏不停地喊:“等等!等等!你要作甚?”

突然,院門處傳來“砰”的一聲巨響,管樂與哭喪聲齊齊一滯!眾人尋聲望去,竟是楊景澄一腳踹在了院門上,目光冰冷的掃過院中,語帶冰寒的道:“文思敏何在?叫他滾來見我!”

忽如其來的變故讓眾官客齊齊目瞪口呆,文思敏身邊的人本能的往旁邊挪了挪,很快就在他身邊形成了一個圈。

梁王剛想張口,卻見楊景澄身形快如閃電般飈到了文思敏面前,揮手一拳直砸在他的面門!拳頭巨大的力量直接把文思敏打的不受控制的後退了好幾步,後背重重的撞在了廊柱上,再次發出砰的聲響。在場賓客皆覺得自己的後背劇痛,幾乎想嘔出血了。

文思敏整個人被打懵了,完全不明白好端端的妹夫幹嘛要打他。正要掙紮著爬起,楊景澄卻沒有見好就收,反而是一副趁你病要你命的架勢,狠狠的補上了一腳。

“啊!”文思敏忍不住慘叫。

哀嚎之聲未落,旁邊文氏的兩個弟弟文思訥與文思哲跟著遭了秧,若非看在文思哲年僅十二歲的份上,恐怕這兩位也得躺在地上跟長兄作伴了。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禮部尚書朱明德率先反應過來,當即斷喝:“住手!來人,快攔住世子!休鬧出人命來!”

樓英趕緊跑上前一把箍住了楊景澄,嘴裏不住的道:“你做什麽?有話好好說,別亂來!”

戶部尚書譚吉玉見朱明德鎮住了場子,忙喊道:“快,快去請大夫!”

在場的其他人終於如夢初醒,瑞安公亦終於氣喘籲籲的趕道,先打發來旺出門請大夫。

被唬的胡子直顫的梁王才緩過氣,就見楊景澄扣住樓英的手腕用力一折,樓英吃痛忍不住松手,他便輕巧脫身,回身又是一腳,筆直的長腿在空中畫出個利落的弧度,然後穩當當的敲在了文思敏的肩膀上。

文思敏再受不住,兩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楊景澄一字一句道:“文氏送了我四個通房,你們打死了三個,昨夜還想打死第四個。這三招是我作為夫主,替她們報的仇!”

楊景澄一句話竟講出了個曲折離奇的故事,院裏剛反應過來的眾人,再次陷入了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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