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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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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進宮的人在宮裏一陣胡作非為, 好好的宮室花苑被糟蹋得一塌糊塗。不過楊越之也不心疼就是了,乾家的東西, 全燒沒了才好。

皇後的坤和宮已經找人稍微整修過了, 內外倒是一番新氣象, 帝輦一到這邊有人從內迎了出來, 沒走幾步就見到了一身華服的皇後, 手裏抱著的孩子正朝他行禮。

楊越之笑著走了上去, 便伸手扶起了她,順手接過孩子掂了掂,道:“胖了, 卓兒午間用過點心了嗎?”

“用過了, 讓人給他做的奶糊糊和溫過的果泥, ”褚曼霜盈盈笑道, “剛正吵著要爹爹呢, 你一來他就不鬧了。”

才一歲多的孩子, 好似已經能聽懂大人的話了, 還有些害羞地把頭埋進了楊越之的脖間。

楊越之進門後在殿中用了午膳,便讓人把孩子帶了出去, 摟著褚曼霜睡了個午覺。

一覺醒來, 精神好了許多,才便喝了點茶,邊與褚曼霜聊了些朝堂裏的事。

“徐家我也是知道的, 到時他們家女眷進宮問安時我會安排好的, 不會讓人怠慢她們的。”褚曼霜笑著應道。

楊越之點了點頭, 又道:“過年前國丈應該也就回來了,到時你可以在宮中提前宴請你家裏人過來聚聚所說話。到了年底國宴,即便能見面,也沒私下裏方便了。”

褚曼霜聞言臉上便不禁帶出了溫柔笑意,卻只道:“年底宮中忙碌,還是不麻煩了。”

“有什麽好忙碌的,不也就是那麽幾個國宴嗎?養著這幫子人一年到頭就忙這幾件事,還能累死他們?”楊越之有些不悅地說道。

褚曼霜知道他的脾氣,他願意對她好的時候,就看不得別人怠慢她,也看看不得她自己委屈自己,於是她只能順著他的性子說道:“那我便請了爹娘和幾個哥哥嫂嫂來,到時陛下您要是有空,還請賞臉過來喝杯酒。”

楊越之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得意笑道:“我哪裏能不過來?不然卓兒還不得又要鬧騰啊!”

褚曼霜聞言笑了起來,隨後卻又說起了納妃的事,“雖說宮裏房屋多有損毀,可畢竟還是有幾處可以住人的,陛下不如納幾個良家女,放在宮裏也好替您延續子嗣。”

楊越之聞言便厭惡地皺起了眉頭道:“有卓兒就夠了,找那些人來做什麽?有那時間我不如多看幾本奏折。”

褚曼霜看他臉上是真的反感此事,心中才稍稍放松了些。

之前楊越之登基時便說了不納妃,宮裏宮外都說她命好,雖然守了一年多的寡,可之後做了皇後,還能讓皇帝一如新婚般只守著她一人過。

只是即便是見他真厭惡納妃,褚曼霜心中卻依舊惴惴不安。

為了緩解氣氛,她轉過來便吩咐人將孩子抱了來,兩人又一起逗了會兒孩子。

隨後楊越之卻又提起了宮中的浮鴦湖來,“讓人排了水,將那些泥都挖走,一滴都不許留。再去沁湖裏挖些軟泥填進去,讓人在裏面養些魚啊蝦的,夏日裏你和卓兒便有去處了。”

北狄人攻入宮中那日,浮鴦湖裏不知淹了多少人,褚曼霜心知他嫌浮鴦湖腌臜,便笑著點頭道:“你太寵卓兒了,都還不會跑呢,你都替他操心玩處了。”

“那小子讓他愛去哪兒去哪兒,我才不操心。只是你跟著我入了宮,日後便不能像以前那般隨意在京中玩耍,我只能在宮裏給你弄點東西出來,不然你一個不高興,出了宮去我可怎辦?”楊越之說著還湊過來親了親褚曼霜的鬢角,把一旁的幾個宮女都看得羞紅了臉,直嘆新任的皇後娘娘有福氣。

褚曼霜被他逗得耳朵直發癢,卻不舍得推開他,只是雙頰也跟著起了一片緋紅。

這一邊是恩愛了,而沈家卻因著沈俾文私自上的奏折而爆發了一次族內沖突。

“你可曾想過你說的這些話會讓世人如何看待我們沈家?沈家三百兒郎必保太平盛世!沈大人,你好大的口氣啊!”沈家老太爺春暉書院院長沈負書恨恨罵道。

“我們這才要急流勇退以保全沈家,你倒好,自作主張把整個沈家推到了風口浪尖。沈仲芳,誰給你的這個權利!”二老太爺沈奉書也氣急道。

沈俾文跪在堂中卻一語不發。

“你便是自己想要加官進爵,也不用拖著整個沈家給你陪葬。仲芳,我實在不知你竟是這樣一個急功近利、自私自利之人。”沈負書一臉失望地搖頭說道。

而一旁的幾個年輕子弟見沈俾文並不反駁,卻是有人忍不住一臉急切解釋道:“祖父,仲芳這麽做是大膽了些,但是他所說所做之事也並不能說是錯的啊!”

“是啊祖父!”另有一人也急忙上前說道,“黎民百姓即將要遭受亂世之難,我們如何能拋下他們自己安守一隅?既然我們能做這許多事,能救這許多人,如何能只顧自己安危?”

“我們讀書不就是為了建不世之功,留名青史嗎?這正是我們沈家的機會啊!若是我們錯過了這個機會,將來便只能固守川陽,再也不能讓天下人知道我們沈家人的才能了!”年輕子弟們忍不住一個個你一言我一語,說了許多他們的想法。

“你們啊!”沈負書無奈地搖了搖頭。

年輕人總是先看到機遇,卻忘了機遇背後隱藏的種種危機。

若是做得好,沈家確實能更上一層樓,可是之後呢?

盛極轉衰,他爹就是因為這個道理,才在大梁開國之時推了太傅之位,做了個教書先生。即便是他二弟沈奉書,也是一直躲在梁峰身後默默做事,從不與人爭鋒。

可是現在年輕人們已是壓不住了啊!

“伯祖父,我懂得您的意思。我必不會讓沈家子弟真到那程度的。只是如今我們家中子弟不是在學裏、川陽念書,便是去各處游學,真正考舉的都少。甚至還有人已經開始經商了。長此以往,不見讀書的好處,恐怕我們下一代念書的人會越來越少,沈家便要沒落了。”沈俾文擡頭看著沈負書道。

他會出此計策,確實是為了珠珠的心願,但若是為了珠珠而將整個沈家送上斷頭臺,他還如何能稱之為人?

沈家從曾祖開始奉行的家風有好有壞,一味中庸並不能真正保全整個家族,只有讓族中人真正知道念書的好,再讓他們經歷風雨,才能保住一代人心中對念書的信念,也才能將這信念傳遞下去。

念書確實不能只為功名,但是如果沒有功名,念書對於下一代的吸引便不會那麽強,也就不會有那麽多人為了念書而頭懸梁、錐刺股了。這世上,像伯祖父大伯父那樣真正愛書的人能有幾人呢?

二老太爺沈奉書看著眼前沈家最出色的孩子,心中不禁五味陳雜。他說的族中情況他不是不知道,他也不是就願意做一個沒有主見的內閣大學士永遠只會說好好好是是是。

罷了,也許族裏確實需要有這麽一個人,這樣一個機會吧。

最終沈家二老太爺還是就此辭了官,帶著一部分族中子弟回了川陽。而大老太爺和三房卻留了下來,而第二年的恩科中,三榜共二百五十六人的新晉進士裏,足有六十來個沈家子弟,可謂是沈家科舉大豐收的一年。

而在那之前,崔瑾珠和沈俾文之間的問題卻依舊存在。

這日晚膳後,崔瑾珠在房中正在教之問說話,映兒便面色凝重地帶了人端了一碗湯藥進來,行進間腳步匆忙。

她將湯藥放下,便將房裏的人都遣了出去,香茹看了看崔瑾珠的臉色,也跟著出門去守著了。

“少奶奶,”映兒轉眼便紅了眼眶,跪在地上對崔瑾珠說道,“少爺讓我給您端來這湯藥,讓您趁熱喝了。”

崔瑾珠楞了片刻便明白是何湯藥,只是還未等她開口,映兒卻又急忙說道:“少爺還喊了扶柳去前頭伺候,人才剛走!”

扶柳是崔瑾珠之前懷孕時沈母賜下來的通房丫鬟,沈俾文嫌礙眼,一直不要她近身伺候,她便一直安排她在院子裏做些普通丫鬟的事。

崔瑾珠就坐在榻上抱著之問,握著他的小手靜了許久,才緩緩說道:“你半個時辰之後過去看看,若是門窗已關,便回來稟報我;若是門窗未關,你便與他說我喝了藥,身子正不適。”

映兒聞言眨了眨眼睛,不解為甚要半個時辰之後再去,這事兒不是越快越好嗎?只是這是崔瑾珠的吩咐,她也不敢違逆,便趕緊領命下去了。

香茹之後進了來,看著桌上的藥罐,瞧了瞧崔瑾珠的臉色,小聲問道:“喝嗎?”

崔瑾珠揉了揉之問的腦袋,安撫了下他被之前嚴肅氣氛影響到的情緒,才開口說道:“先放著吧。”

之問被母親摸了頭,便又甜甜地喊了句“娘”,就撲進崔瑾珠懷裏又蹭又抱。

崔瑾珠抱著兒子,心情卻再回不去之前,陪他玩了會兒便喊來奶娘將他帶了出去。

之後她一個人枯坐在窗前,也不說話,只不知看著房中哪個角落,默默發著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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