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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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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開席前那鹿亭侯夫人對眾人說的那些話,說世子有多心悅儲三小姐,說書房裏掛著她的畫,說桌案上還有她的詩集,還說年年去定國公府宴席最積極,說她這個做母親的早看出來了,才過了年便去提了親。

這般回想著,她的手就開始輕輕發抖。

過了許久,她將枕邊的帕子拿了出來,放在手裏細細撫摸,直到雙手不再顫抖,才緩緩站了起來,走到床後的櫃子前,拿出一個錦盒將帕子疊起來放入了最下層,蓋上盒蓋,輕輕鎖上,再將櫃門緊緊地關住。

她將頭抵在櫃門前,發絲輕輕滑下擋住了光線,在這個稍微陰暗了一些的角落裏,她終是忍不住緊咬著嘴唇無聲地流下淚來。

沒過幾日,季氏便在崔瑾璮的默許下,與衛家定下了親事,不久衛家便來納彩了。

這時剛開學不久忙於功課的崔瑾珠才知道了這件事,第二日去女學時看著崔瑾璮的臉色,最終一個字也沒提,只與她說起來舞課餘先生提起的舞堂女學生將要在三月二十的祭神大典上伴舞的事。

大梁總共有三個祭典,一個是每年大年三十的皇室祭祖,只有皇室成員能參加。第二個便是初一的祭天大典,是為了祈求一年的朝運平順康泰、百姓豐衣足食。而最後一個便是三月的祭神。

祭神其實和大年初一的祭天差不多,但是儀式更加繁覆,參加的人更多,而且具體日期都是欽天監的人算好之後才確定的,而今年便定於三月二十。

“那你會參加嗎?”崔瑾璮問道。

崔瑾珠聞言搖了搖頭,道:“不會,我才剛學。而且這次只選四人,到時的領舞者是靜安公主。”最重要的是她是不會去給小皇帝的女兒伴舞的。

崔瑾璮卻道:“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女孩子一生中能真正露臉的時候不多,這次既能光明正大展示你的才華,又能給你的增添好名聲。畢竟祭神大典如此重要的場合,選的必定是容貌、品性甚至是才學上佳的女孩子去伴舞的。”

崔瑾珠明白她的意思,卻是笑著道:“二姐姐對我如此有自信。班裏跳得最好的有儲三小姐和程八小姐,另外也還有幾人都是練了好幾年的,我才學了幾個月,連個完整的祭舞都還沒學完,哪裏是能入選的。”

崔瑾璮聞言便也笑了,她自從那毅試之後便不知不覺就開始對這個妹妹有了些盲目自信,現在想來,即便妹妹再厲害,別人家的姑娘也不是善茬啊。

到了書院,二人分開各自來到自己的教室。

崔瑾珠剛坐定,文瑛瑛便溜了過來,一臉神秘地對她道:“你知道嗎?京中傳出個大消息!”

崔瑾珠邊理著筆墨書本,邊只含笑看了她一眼,並不追問。

文瑛瑛頓感挫敗,只能主動上前瞧瞧在她耳邊說道:“平都侯世子將花滿樓的花魁贖出來,置成了外室!”

崔瑾珠聞言便皺起了眉頭,轉頭問道:“你如何得知?”

“我二哥與我說的,他說京中都傳遍了。連那宅子在何處都傳得有鼻子有眼的。還說不止是那個花魁,還贖出個小花娘來。一次就倆,誇他好艷福呢!”文瑛瑛說著便紅了臉,卻還是忍不住把她哥的話都覆述完了。

這不是胡鬧嗎!還未成親就鬧成這樣,以後如何能說得上好人家的女兒?家裏沒有長輩就是不成,這孩子都要翻天了!

這般想著,她連坐都坐不住了,去了耳房找來映兒去打聽情況。中午下了課出了教室,便看到映兒已是守在了一邊。

崔瑾珠並不急著去找崔瑾璮吃飯,只邊慢慢往那邊走,邊聽映兒回覆。

“奴婢根本不需出去打聽,耳房裏的丫鬟就有不少知道這傳聞的,有些還聽說那宅子就在紫竹巷裏。兩個人一個是花滿樓的花魁淩雪,另一個便是叫花菱的花娘,都安置在一個院裏。晚上下了學奴婢再去別處打聽打聽。”映兒這般緊跟在崔瑾珠身後,小聲說道,身邊的香茹聽著倒是一陣耳紅。

因著女學門禁森嚴,即便只是丫鬟也不能隨意進出女學。

“不必了。”崔瑾珠緩緩道。

聽聞連女學生身邊的貼身丫鬟們都已知曉了這麽多,可見京中已經傳成什麽樣了。這種事情一旦傳出,不管真假,對本人名聲的傷害都很大。已然如此,也無打聽的必要了。

崔瑾珠其實並不關心小獅子是否真的贖了花娘置外室,她擔心的是這件事情對他名聲的影響。只是現在即便跑過去指著鼻子狠狠罵醒這臭小子也已是無用了。

這般想著,崔瑾珠心中恨得牙癢,卻也是無可奈何。

而到了下午舞課上,卻又是發生了一件讓她無可奈何之事。

餘先生在十幾個女學生中挑了五人去排練祭舞,之後將會從中挑出四人去參加真正的祭神大典,為公主伴舞。

而因為祭舞本身便是五人的群舞,挑的又是伴舞,而餘先生挑中了崔瑾珠做了領舞,其實就是伴舞的伴舞了。

而剩下的四人,有褚曼霜,程八小姐程嘉媛,和餘先生另一個班裏的正三品通政使邱家五小姐邱明姝,還有崔瑾珊。

而邱家小姐還被餘先生特地調到了這個班方便大家練舞。

而事實證明,餘先生確實很有眼光,挑的這四人的確是整個舞班裏跳得最好的。她們的動作力量感十足,表情嚴肅而眼神鋒利,跳得投入而又默契。整場舞下來,連帶著作為陪襯的崔瑾珠都能投入不少,不再時刻在意他人的目光。

當日舞課結束,崔瑾珊罕見地留了下來,陪崔瑾珠說笑了幾句之後才匆匆離開。她也不敢不匆忙,要是她回得晚,車夫在崔瑾璧催促下可就不一定會等她了。之前她為了與蔣文昊多說幾句話,已是好幾次只能讓丫鬟去外面叫小轎回家,還惹得嫡母很是不快,現在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她一般是不願意多惹麻煩的。

而崔瑾珠卻是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回頭看到餘先生還在與幾位女學生說話,便走出舞室,對等在不遠處廊上的映兒使了個眼色,朝崔瑾珊的背影擡了擡下巴。映兒會意,立馬動身悄聲跟了上去。而香茹卻是一臉不讚同地看著崔瑾珠不說話。

崔瑾珠回到舞室,便開始繼續學習祭舞接下來的部分。最近餘先生加緊了對她課程的教導,似乎是想讓她一下子就把整個祭舞都學完。她也是一刻都不敢多耽擱。

學完了今天的部分,她梳洗完畢走出水房,卻見到餘先生仍舊在舞房裏。

她便上去打了聲招呼。

餘先生卻笑著對她問道:“今日練得比較久,是不是很累?”

崔瑾珠笑了笑道:“平日裏也無甚活動身子的事,跳跳舞也挺有意思的。”

餘先生似是很滿意她的回答,又對她道:“這也就是這一段時間,等你抓緊時日再學幾天,在祭典前學完了整支祭舞,便能稍稍輕松些,與她們一起練習即可。”

崔瑾珠聽出了餘先生話中的意思,有些疑惑地擡頭看向她。伴舞和領舞所跳的內容並不一樣,而她課後所學的一直都是伴舞的內容。

餘先生卻並未多說,只是笑著朝她點點頭鼓勵她再多多努力,便離開了。

留下來的崔瑾珠卻是皺著眉頭,站在原地沈思許久。

晚上等她完成了學裏的功課,正放松身體的時候,映兒便來回稟了。

崔瑾珠將房裏的丫鬟都譴走,便端起茶杯,聽映兒小聲說道:“我悄悄跟著三小姐來到女學北面還未到草場的那片竹林邊,卻見到三小姐在與一位公子說話。”

說著,映兒還小心地偷瞧崔瑾珠的臉色,嘴裏卻不敢停頓,“那邊無甚遮擋,奴婢不敢靠太近,只聽到略微幾句話,似是在說‘伴舞’、‘祭神’、‘提親’什麽的。”

崔瑾珠聞言,思索著慢慢喝了口茶,爾後問道:“那公子長相如何?”

“那位公子身材高大,面容濃眉大眼,臉不很瘦,唇微厚。”映兒努力在自己貧瘠的腦中找出合適的詞來形容。

崔瑾珠聽著倒似那之前與二姐姐議過親的蔣家公子,於是點了點頭,笑著遞給了映兒一串手釧。映兒開心的雙手接過,跪下連聲叩謝之後才一蹦一跳退了出去。

崔瑾珠坐在窗前的榻上,看著外面的梨樹,卻是陷入了沈思。

之後幾天,崔瑾珠照舊在課後去舞室練習,沒過幾日,便將最後一段也學成了。

餘先生很是高興,笑著對她說道:“終是學完了,等下次你們課上五人練習時,我便讓程八小姐跳領舞吧!”

崔瑾珠疑惑地道:“程八小姐跳得如此好,我卻是比不過的,先生為何讓我替了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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