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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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一片廢墟之中, 灰蒙蒙的煙塵正逐漸散去。精神打擊過大的吉良吉影怔坐在地上，沈浸在痛失女友的悲憤之中。而成功轉移殺手皇後爆炸傷害的瑪奇瑪，則因為維持的力量不及、縮水變成了黑發的少女——那由多。
外表與先前的瑪奇瑪小姐有著不小差別, 電鋸人還會認出眼前是昔日的支配惡魔嗎？
事實證明她的疑惑毫無必要。仿佛嗅到了極為熟悉的氣味，黑紅色的電鋸怪物在看到她就安靜下來。那條長長的“圍巾”慢慢伸來，一番打量後甚至圈住少女的腰身，上下擡了擡。
“嗡……”
“體重變輕了吧。”
電鋸人的表情皺成無聲的困惑，那由多道。“我現在的樣子可不是瑪奇瑪啊。”
“為什麽不用直覺判斷, 我到底是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呢？”
像纏住獵物的蛇一樣, 黑紅色的腸狀物逐漸用力, 勒得少女蹙眉嘆氣。她拍了拍示意松開，電鋸怪物沒再糾纏, 乖乖照做。這種下意識流露的信任感顯然取悅了支配惡魔, 於是那由多拉起他的手爪, 重重咬下。
“快點醒來吧, 電鋸人。”
她惡趣味地又咬了一口，這回她使用惡魔的本源能力，支配者的金瞳笑意盈盈。“……快醒醒呀？”
毫無意外，在外獨自打拼十年的電鋸人依舊不聽話。
“光”變得朦朦朧朧的。屬於電次的靈魂始終似醒非醒，他只是乖順地垂下脖頸，用光滑的牙齒一下又一下地蹭她。這還能怎麽辦？於是那由多用新長出的右手撫摸電鋸人頂端鋒利的尖牙。
“這十年辛苦你了, 電次。”
她的內心充沛著溫柔的情緒, 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輕撫猛獸。“好乖，好乖呀~”
那只傷痕累累, 血液橫疊幹涸得快掉碎屑的手爪，再被那由多咬了兩口後就失去了所有的戰鬥力，軟綿綿地包裹住小了好幾圈的手。他小心翼翼, 仿佛在托起一片綠葉，一片尾羽。有人在旁邊吹一口氣，都會將她從身邊吹走。
“沒想到十年過去……電鋸人倒是變化最小的那個了。”
“嗡……嗡……”
感知到起伏的情緒，那由多努力擡起頭看電鋸人。身高接近兩米的怪物，腦袋半低不低，屬於人類理智的“光”時隱時現，那兩排銳齒矜持地合攏交錯。屬於瑪奇瑪的右手斜掛在頂上，那長到誇張的染血頭鋸，艱難又滑稽地懸在少女的上方。
“隔了這麽多年，你還要繼續睡下去嗎？”
黑發少女的身體內，屬於十年前的瑪奇瑪小姐在輕聲呼喚他。“我都已經……找到你了，電次。”
“——快醒來吧。”
……
電鋸腦袋後的“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但似乎總差了點什麽，像是公主需要被王子吻醒，掙紮在夢境裏的電次也需要一個契機，才能將他徹底喚醒。
聯想到十年前第一次喚醒電次的場景，那由多張開手臂，朝渾身尖刺的電鋸怪物走去——然而下一刻，她的動作就被搶先一步。
一動不動、像植物一樣安靜的電鋸人突然猛地俯沖，將少女抱了個滿懷！
怪物胸甲處的尖刺，在慣性下不可避免地刺穿她的身體，血花飛濺！然而時間不足以他們猶豫，電鋸人嘶吼著跳出爆炸區域，撕裂的吼叫中盡是憤怒！
而一連串的爆炸，在背後接連響起！如同死神逼近的腳步！
“電次君！”
名為【波姆】的炸/彈惡魔人，就站在不到距離百米的地方。
她晃了晃脖頸上碩大的魚/雷腦袋，似乎很沈迷於空氣裏徘徊的血腥氣。線條優美的手臂擡起，手裏拎著一顆頭顱。
一顆面帶紅暈，劉海垂落，哪怕是死相也是相當姣好的女性頭顱。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殺人的。”
波姆說話了。地上還有星星點點的血跡，她在惋惜被電鋸人救起抱走的少女。不是被波及炸死，大概也會因電鋸怪物的一身武器而失血死去。“可是，不讓你看清我的實力，你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吧？”
“把心臟交給我，一切就會結束哦。我也就不用再繼續殺人了。”
但是視線裏的電鋸人頭也不回，在高樓間飛速跳躍，身形越來越小。波姆晃了晃手上提著的頭顱，那張女性的面容也好像面帶遺憾，嘆了口氣。
“……看來，答案是很堅定的No。”
“救人，真的就那麽重要嗎？”
——下一刻，她就高高擡腿，以奧運冠軍都自嘆不如的扔鉛球姿勢，毫不客氣地把女人的頭顱當做炸/彈投擲過去！
順著拋物線的弧度，女人的頭顱如同從天而降的流星隕石，朝著直線奔跑的電鋸怪物越來越近!
爆炸隨時都會發生，只需控制點火的波姆按下開關，她的頭就會在電鋸人的上方炸出一片煙花。
——他想保護的少女，生活在這裏的居民，所有與電鋸人親近的人，都會因他而死。
因為這位蘇聯間諜的目標就是一個：電鋸人的心臟！
……
自覺運籌帷幄、已經把電鋸怪物逼進死胡同裏的波姆，自然沒有看到怪物懷裏的少女有著怎樣異常的反應，以及隱藏完美的惡魔氣息。
當她從失血中恢覆、再次睜開眼睛時，少女的面容蒼白，再見不到先前對著電鋸人的溫柔寫意。猶如冰封的湖面，連最後的一絲真實笑意都被肅殺掩埋，化作看不真切的冷酷。
——真是令人不快的東西。
這些人類政/府來的間諜就聞訊而來，前赴後繼，只想從完全惡魔化的電鋸人身上咬下來一口。這種事可能讓他們得逞嗎？連惡魔都在為人類的貪婪而感到作嘔。
如今她被偶像緊緊的擁在懷裏，正飛快地遠離爆炸範圍。可直到這一刻瑪奇瑪才發現：電鋸怪物不再毫無道理地嚎叫，胸甲上的尖刺、腸狀圍巾也都消失不見。而電鋸頭後方的“光”，正在平緩有力的跳動著。
不知何時起，抱著她的就不再是電鋸惡魔，而是清醒過來的電次了。
“你……”
那由多瞇起眼睛，想在刺痛皮膚的風聲裏努力找到自己的聲音。她剛一開口，就被頂著電鋸頭的電次打斷了。
“我會帶你離開的！瑪奇瑪小姐！我一定會救你！”
“……”
“抱緊我！有東西……來了！”
與十年前相比沒有太大變化，若說有，那就是電次不再是高昂的少年音，透過電鋸腦袋的機械聲帶，嗓音略顯低沈，但內藏著焦急。他一手緊抱那由多，另一只手還不忘從頭頂上拿下什麽，塞進口袋裏。
“小心！”
頭顱炸/彈迫近，在他們上方猛地炸出一片灼燙的火焰！而電鋸人躬下身體，擋住飛濺的火星。同時甩出電鋸，鏈條飛舞，格擋墜落的火焰球！
“……這十年裏，我沒有一天不在想念瑪奇瑪小姐。”
電次收回電鋸。他的手臂緊緊環住少女的腰背，不讓火星傷到她，同時也杜絕了絲毫推拒的空隙。
恍惚間，瑪奇瑪想起記憶中的一幕，她曾在幻想十年後世界裏見到的青年，就是這樣頹廢又無賴，散發著謎一般的氣質。
“我有好多好多，好多事情想告訴你。”
電鋸人毫無察覺，手臂攬得更緊。風聲在他們耳邊呼呼刮過，高樓大廈都在飛速後退。沒有爆炸，沒有塵霧，所有的幹擾消失殆盡，只剩下電次對她、更像是對自己的承諾。
“不會再讓你消失了，瑪奇瑪小姐。”
他說道。“我再也不要放手了。”
……
成功避開了波姆的追殺，名為電次的電鋸人牌交通工具，在那由多的指揮下成功停靠在杜王町郊外的一座普通庭院內。
“吉良先生多半不會回來了，他一定會選擇換個名字，重新生活。”
恢覆人身的電次，正對【吉良】的門牌大皺眉頭，於是那由多解釋道。“那個看起來很嚴謹、很有上班族派頭的人類。”
“……那個炸了瑪奇瑪小姐的身體，還要留著右手做女朋友的？”
“你很介意嗎，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
電次咬牙切齒，居然還能強扯著嘴角僵笑。那由多在大門前站定，看著身高明顯竄上去一大截的青年走進去。
……然後走著走著飛起一腳，咚的一聲踹飛了兩側的石像。
“最好別落在我的手裏，混賬，混賬！”
多半不會了。那由多心想。那位怕事的吉良先生，以後絕不會主動出現在他們這類“麻煩角色”的面前了。
先前的追擊戰中，瑪奇瑪在最後一刻利用吉良吉影的替身能力，讓他迫不得已對波姆使用了左手上的第二炸/彈——“枯萎穿心攻擊”。好好地戲耍了一番同樣玩炸/彈的惡魔人，成功截斷了波姆的追擊。
“枯萎穿心攻擊”，就是根據熱源自動追蹤的炸/彈戰車。在某種意義上，這樣全自動觸發的武器專門克制火/藥桶的波姆。
連環的爆炸讓對方短時間內失去陣腳，而從不卷入鬥爭的上班族吉良吉影，也在那由多三番五次的強行支配下徹底絕望，失去生的意志。
他的存在消失了，如果不是死亡，那就是隱姓埋名，用特殊的方式改頭換面了。
不知道那個男人到最後一刻會後悔嗎？後悔招惹上惡魔和電鋸人，不僅沒了太平日子，就連家宅都被他們兩個前公安給抄了。
“瑪奇瑪小姐，快點進來吧。”
探查完各個房間後，電次探出腦袋，對著還在沈思中的少女揮了揮手。“這裏都檢查過了，一切都很安全。”
“……除了發現一堆收集的指甲，殺人狂日記，古裏古怪的相片，就沒別的奇怪玩意了。”
那由多不置可否。她坐在客廳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一本日記翻了翻。其中的內容令人毛骨悚然，連惡魔都挑了挑眉，驚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連人類當中都能出這種天資卓絕的垃圾來。
“根據指甲的長度來判斷殺意，連惡魔都沒有吉良先生有創意。”
電次抱著手臂，目光依舊落在少女身上。“比起他，連畢姆都更像個人類。”
“畢姆？”
“鯊魚魔人……就是瑪奇瑪小姐剛才看到那個咋咋呼呼的鯊魚頭啦，他的話無關緊要，跑腿小弟。”電次說道。“蕾塞應該殺不掉他，那小子逃跑挺快的。”
“……”
陌生的名字一個接著一個，少女沒有再問，因為話語皆是蒼白，這一個個名字背後的事實，就是電次獨自走過的十年。
她有她的旅程，電次同樣如此。
缺席了十年的那由多從心底生出一絲惋惜。她情不自禁，朝青年伸出一只手。
電次立刻靠近過來，單膝跪下，輕柔又迫不及待地握攏。
相隔多年，再次相貼的皮膚依然是記憶中的溫度，溫柔的觸碰泛起一片灼熱，不斷融化著歲月形成的堅冰。他們無聲地靠坐在一塊，直到電次帶過話題般的拿起桌上的相片，隨意地揮了揮。
“說起來，像這種照片，一般都有亂七八糟的東西藏在裏面……”
相片上突然噴出一股黑色煙霧，正是寄生在其中的怨靈。
老人怨毒的聲音從中響起。“你們這些下三濫的家夥，居然霸占我可憐兒子的房子……不可饒恕！”
“啊！你在做什麽……住手！住手！！”
三下五除二，電次就將那張不大不小的相片折成小方塊。他嫌棄地凝視一會，不顧老人的慘叫直接塞進嘴裏，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慘叫聲頓時消失，電次過了一會才道。“……難吃。”
“感覺過會兒我會鬧肚子。”他皺著眉評價。“有點反胃……嘔。”
“那種怨靈，明顯就不是食物吧，電次？為什麽要吃下去呢？”
“嗯？就算是瑪奇瑪小姐問……我也不清楚，想吃就吃掉了唄。”電次垂下眼瞼，目光游移不定。“這算是，比較方便的解決方法吧？”
“……”
她要怎樣才能說出，這樣自暴自棄的電次，讓瑪奇瑪反覆聯想起曾在十年後世界看到的青年呢？
那個曾被她懷疑會吃掉【瑪奇瑪小姐】、甚至會烹飪成料理，沒有人類之心的青年，會是面前站著的這個人嗎？
十年後的電次，早已脫離了昔日活潑又黏人的習性。但那少年的影子又無處不在，尤其他還穿著公安制服襯衫，垂下的金色發梢像極了他骨子裏的倔強，滿臉都是天塌下來也和我無關的憊懶模樣。
更何況，那雙自始至終緊盯著少女的迫人眼神，更是與十年前初次離開倉庫的少年同出一轍。
仿佛要這樣直直地看穿惡魔的靈魂，每一秒都看不夠，挪開眼睛、眨一下眼皮都成了極難辦到的事。
“你有什麽想跟我說的話嗎……”
那由多只覺得自己的手被包裹在一團巖漿裏，她輕輕問道。“電次？”
深紅色眼睛的青年沈默了一會才道。“瑪奇瑪小姐，秋哥死了。”
“帕瓦……帕瓦也離開了，雖然說要我去找她，但大概是找不到了。”
“十年真的太漫長了，好幾次、好幾次我都快堅持不住了……瑪奇瑪小姐……”
“你太殘忍了，瑪奇瑪小姐……”
黑發少女平靜地看著電次。他的手在顫抖，肩膀也在發顫。然而惡魔人的眼睛裏沒有淚，有的只是無邊的痛意。
迷途的小狗被過去折磨得痛不欲生，他冰封住自己，直到這一刻才讓昔日的影子鉆出縫隙，對著主人訴說著思念之情。
“就算是這樣，我也好想瑪奇瑪小姐……”
電次低下頭去，他收緊手臂，臉埋在黑發少女的懷裏。呼吸間盡是瑪奇瑪的味道，他閉上眼睛，終於放緩了緊繃的聲音。
“我好想你。”
“再也不想放手了……瑪奇瑪小姐，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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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廢墟之中, 灰蒙蒙的煙塵正逐漸散去。精神打擊過大的吉良吉影怔坐在地上，沈浸在痛失女友的悲憤之中。而成功轉移殺手皇後爆炸傷害的瑪奇瑪，則因為維持的力量不及、縮水變成了黑發的少女——那由多。
外表與先前的瑪奇瑪小姐有著不小差別, 電鋸人還會認出眼前是昔日的支配惡魔嗎？
事實證明她的疑惑毫無必要。仿佛嗅到了極為熟悉的氣味，黑紅色的電鋸怪物在看到她就安靜下來。那條長長的“圍巾”慢慢伸來，一番打量後甚至圈住少女的腰身，上下擡了擡。
“嗡……”
“體重變輕了吧。”
電鋸人的表情皺成無聲的困惑，那由多道。“我現在的樣子可不是瑪奇瑪啊。”
“為什麽不用直覺判斷, 我到底是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呢？”
像纏住獵物的蛇一樣, 黑紅色的腸狀物逐漸用力, 勒得少女蹙眉嘆氣。她拍了拍示意松開，電鋸怪物沒再糾纏, 乖乖照做。這種下意識流露的信任感顯然取悅了支配惡魔, 於是那由多拉起他的手爪, 重重咬下。
“快點醒來吧, 電鋸人。”
她惡趣味地又咬了一口，這回她使用惡魔的本源能力，支配者的金瞳笑意盈盈。“……快醒醒呀？”
毫無意外，在外獨自打拼十年的電鋸人依舊不聽話。
“光”變得朦朦朧朧的。屬於電次的靈魂始終似醒非醒，他只是乖順地垂下脖頸，用光滑的牙齒一下又一下地蹭她。這還能怎麽辦？於是那由多用新長出的右手撫摸電鋸人頂端鋒利的尖牙。
“這十年辛苦你了, 電次。”
她的內心充沛著溫柔的情緒, 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輕撫猛獸。“好乖，好乖呀~”
那只傷痕累累, 血液橫疊幹涸得快掉碎屑的手爪，再被那由多咬了兩口後就失去了所有的戰鬥力，軟綿綿地包裹住小了好幾圈的手。他小心翼翼, 仿佛在托起一片綠葉，一片尾羽。有人在旁邊吹一口氣，都會將她從身邊吹走。
“沒想到十年過去……電鋸人倒是變化最小的那個了。”
“嗡……嗡……”
感知到起伏的情緒，那由多努力擡起頭看電鋸人。身高接近兩米的怪物，腦袋半低不低，屬於人類理智的“光”時隱時現，那兩排銳齒矜持地合攏交錯。屬於瑪奇瑪的右手斜掛在頂上，那長到誇張的染血頭鋸，艱難又滑稽地懸在少女的上方。
“隔了這麽多年，你還要繼續睡下去嗎？”
黑發少女的身體內，屬於十年前的瑪奇瑪小姐在輕聲呼喚他。“我都已經……找到你了，電次。”
“——快醒來吧。”
……
電鋸腦袋後的“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但似乎總差了點什麽，像是公主需要被王子吻醒，掙紮在夢境裏的電次也需要一個契機，才能將他徹底喚醒。
聯想到十年前第一次喚醒電次的場景，那由多張開手臂，朝渾身尖刺的電鋸怪物走去——然而下一刻，她的動作就被搶先一步。
一動不動、像植物一樣安靜的電鋸人突然猛地俯沖，將少女抱了個滿懷！
怪物胸甲處的尖刺，在慣性下不可避免地刺穿她的身體，血花飛濺！然而時間不足以他們猶豫，電鋸人嘶吼著跳出爆炸區域，撕裂的吼叫中盡是憤怒！
而一連串的爆炸，在背後接連響起！如同死神逼近的腳步！
“電次君！”
名為【波姆】的炸/彈惡魔人，就站在不到距離百米的地方。
她晃了晃脖頸上碩大的魚/雷腦袋，似乎很沈迷於空氣裏徘徊的血腥氣。線條優美的手臂擡起，手裏拎著一顆頭顱。
一顆面帶紅暈，劉海垂落，哪怕是死相也是相當姣好的女性頭顱。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殺人的。”
波姆說話了。地上還有星星點點的血跡，她在惋惜被電鋸人救起抱走的少女。不是被波及炸死，大概也會因電鋸怪物的一身武器而失血死去。“可是，不讓你看清我的實力，你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吧？”
“把心臟交給我，一切就會結束哦。我也就不用再繼續殺人了。”
但是視線裏的電鋸人頭也不回，在高樓間飛速跳躍，身形越來越小。波姆晃了晃手上提著的頭顱，那張女性的面容也好像面帶遺憾，嘆了口氣。
“……看來，答案是很堅定的No。”
“救人，真的就那麽重要嗎？”
——下一刻，她就高高擡腿，以奧運冠軍都自嘆不如的扔鉛球姿勢，毫不客氣地把女人的頭顱當做炸/彈投擲過去！
順著拋物線的弧度，女人的頭顱如同從天而降的流星隕石，朝著直線奔跑的電鋸怪物越來越近!
爆炸隨時都會發生，只需控制點火的波姆按下開關，她的頭就會在電鋸人的上方炸出一片煙花。
——他想保護的少女，生活在這裏的居民，所有與電鋸人親近的人，都會因他而死。
因為這位蘇聯間諜的目標就是一個：電鋸人的心臟！
……
自覺運籌帷幄、已經把電鋸怪物逼進死胡同裏的波姆，自然沒有看到怪物懷裏的少女有著怎樣異常的反應，以及隱藏完美的惡魔氣息。
當她從失血中恢覆、再次睜開眼睛時，少女的面容蒼白，再見不到先前對著電鋸人的溫柔寫意。猶如冰封的湖面，連最後的一絲真實笑意都被肅殺掩埋，化作看不真切的冷酷。
——真是令人不快的東西。
這些人類政/府來的間諜就聞訊而來，前赴後繼，只想從完全惡魔化的電鋸人身上咬下來一口。這種事可能讓他們得逞嗎？連惡魔都在為人類的貪婪而感到作嘔。
如今她被偶像緊緊的擁在懷裏，正飛快地遠離爆炸範圍。可直到這一刻瑪奇瑪才發現：電鋸怪物不再毫無道理地嚎叫，胸甲上的尖刺、腸狀圍巾也都消失不見。而電鋸頭後方的“光”，正在平緩有力的跳動著。
不知何時起，抱著她的就不再是電鋸惡魔，而是清醒過來的電次了。
“你……”
那由多瞇起眼睛，想在刺痛皮膚的風聲裏努力找到自己的聲音。她剛一開口，就被頂著電鋸頭的電次打斷了。
“我會帶你離開的！瑪奇瑪小姐！我一定會救你！”
“……”
“抱緊我！有東西……來了！”
與十年前相比沒有太大變化，若說有，那就是電次不再是高昂的少年音，透過電鋸腦袋的機械聲帶，嗓音略顯低沈，但內藏著焦急。他一手緊抱那由多，另一只手還不忘從頭頂上拿下什麽，塞進口袋裏。
“小心！”
頭顱炸/彈迫近，在他們上方猛地炸出一片灼燙的火焰！而電鋸人躬下身體，擋住飛濺的火星。同時甩出電鋸，鏈條飛舞，格擋墜落的火焰球！
“……這十年裏，我沒有一天不在想念瑪奇瑪小姐。”
電次收回電鋸。他的手臂緊緊環住少女的腰背，不讓火星傷到她，同時也杜絕了絲毫推拒的空隙。
恍惚間，瑪奇瑪想起記憶中的一幕，她曾在幻想十年後世界裏見到的青年，就是這樣頹廢又無賴，散發著謎一般的氣質。
“我有好多好多，好多事情想告訴你。”
電鋸人毫無察覺，手臂攬得更緊。風聲在他們耳邊呼呼刮過，高樓大廈都在飛速後退。沒有爆炸，沒有塵霧，所有的幹擾消失殆盡，只剩下電次對她、更像是對自己的承諾。
“不會再讓你消失了，瑪奇瑪小姐。”
他說道。“我再也不要放手了。”
……
成功避開了波姆的追殺，名為電次的電鋸人牌交通工具，在那由多的指揮下成功停靠在杜王町郊外的一座普通庭院內。
“吉良先生多半不會回來了，他一定會選擇換個名字，重新生活。”
恢覆人身的電次，正對【吉良】的門牌大皺眉頭，於是那由多解釋道。“那個看起來很嚴謹、很有上班族派頭的人類。”
“……那個炸了瑪奇瑪小姐的身體，還要留著右手做女朋友的？”
“你很介意嗎，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
電次咬牙切齒，居然還能強扯著嘴角僵笑。那由多在大門前站定，看著身高明顯竄上去一大截的青年走進去。
……然後走著走著飛起一腳，咚的一聲踹飛了兩側的石像。
“最好別落在我的手裏，混賬，混賬！”
多半不會了。那由多心想。那位怕事的吉良先生，以後絕不會主動出現在他們這類“麻煩角色”的面前了。
先前的追擊戰中，瑪奇瑪在最後一刻利用吉良吉影的替身能力，讓他迫不得已對波姆使用了左手上的第二炸/彈——“枯萎穿心攻擊”。好好地戲耍了一番同樣玩炸/彈的惡魔人，成功截斷了波姆的追擊。
“枯萎穿心攻擊”，就是根據熱源自動追蹤的炸/彈戰車。在某種意義上，這樣全自動觸發的武器專門克制火/藥桶的波姆。
連環的爆炸讓對方短時間內失去陣腳，而從不卷入鬥爭的上班族吉良吉影，也在那由多三番五次的強行支配下徹底絕望，失去生的意志。
他的存在消失了，如果不是死亡，那就是隱姓埋名，用特殊的方式改頭換面了。
不知道那個男人到最後一刻會後悔嗎？後悔招惹上惡魔和電鋸人，不僅沒了太平日子，就連家宅都被他們兩個前公安給抄了。
“瑪奇瑪小姐，快點進來吧。”
探查完各個房間後，電次探出腦袋，對著還在沈思中的少女揮了揮手。“這裏都檢查過了，一切都很安全。”
“……除了發現一堆收集的指甲，殺人狂日記，古裏古怪的相片，就沒別的奇怪玩意了。”
那由多不置可否。她坐在客廳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一本日記翻了翻。其中的內容令人毛骨悚然，連惡魔都挑了挑眉，驚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連人類當中都能出這種天資卓絕的垃圾來。
“根據指甲的長度來判斷殺意，連惡魔都沒有吉良先生有創意。”
電次抱著手臂，目光依舊落在少女身上。“比起他，連畢姆都更像個人類。”
“畢姆？”
“鯊魚魔人……就是瑪奇瑪小姐剛才看到那個咋咋呼呼的鯊魚頭啦，他的話無關緊要，跑腿小弟。”電次說道。“蕾塞應該殺不掉他，那小子逃跑挺快的。”
“……”
陌生的名字一個接著一個，少女沒有再問，因為話語皆是蒼白，這一個個名字背後的事實，就是電次獨自走過的十年。
她有她的旅程，電次同樣如此。
缺席了十年的那由多從心底生出一絲惋惜。她情不自禁，朝青年伸出一只手。
電次立刻靠近過來，單膝跪下，輕柔又迫不及待地握攏。
相隔多年，再次相貼的皮膚依然是記憶中的溫度，溫柔的觸碰泛起一片灼熱，不斷融化著歲月形成的堅冰。他們無聲地靠坐在一塊，直到電次帶過話題般的拿起桌上的相片，隨意地揮了揮。
“說起來，像這種照片，一般都有亂七八糟的東西藏在裏面……”
相片上突然噴出一股黑色煙霧，正是寄生在其中的怨靈。
老人怨毒的聲音從中響起。“你們這些下三濫的家夥，居然霸占我可憐兒子的房子……不可饒恕！”
“啊！你在做什麽……住手！住手！！”
三下五除二，電次就將那張不大不小的相片折成小方塊。他嫌棄地凝視一會，不顧老人的慘叫直接塞進嘴裏，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慘叫聲頓時消失，電次過了一會才道。“……難吃。”
“感覺過會兒我會鬧肚子。”他皺著眉評價。“有點反胃……嘔。”
“那種怨靈，明顯就不是食物吧，電次？為什麽要吃下去呢？”
“嗯？就算是瑪奇瑪小姐問……我也不清楚，想吃就吃掉了唄。”電次垂下眼瞼，目光游移不定。“這算是，比較方便的解決方法吧？”
“……”
她要怎樣才能說出，這樣自暴自棄的電次，讓瑪奇瑪反覆聯想起曾在十年後世界看到的青年呢？
那個曾被她懷疑會吃掉【瑪奇瑪小姐】、甚至會烹飪成料理，沒有人類之心的青年，會是面前站著的這個人嗎？
十年後的電次，早已脫離了昔日活潑又黏人的習性。但那少年的影子又無處不在，尤其他還穿著公安制服襯衫，垂下的金色發梢像極了他骨子裏的倔強，滿臉都是天塌下來也和我無關的憊懶模樣。
更何況，那雙自始至終緊盯著少女的迫人眼神，更是與十年前初次離開倉庫的少年同出一轍。
仿佛要這樣直直地看穿惡魔的靈魂，每一秒都看不夠，挪開眼睛、眨一下眼皮都成了極難辦到的事。
“你有什麽想跟我說的話嗎……”
那由多只覺得自己的手被包裹在一團巖漿裏，她輕輕問道。“電次？”
深紅色眼睛的青年沈默了一會才道。“瑪奇瑪小姐，秋哥死了。”
“帕瓦……帕瓦也離開了，雖然說要我去找她，但大概是找不到了。”
“十年真的太漫長了，好幾次、好幾次我都快堅持不住了……瑪奇瑪小姐……”
“你太殘忍了，瑪奇瑪小姐……”
黑發少女平靜地看著電次。他的手在顫抖，肩膀也在發顫。然而惡魔人的眼睛裏沒有淚，有的只是無邊的痛意。
迷途的小狗被過去折磨得痛不欲生，他冰封住自己，直到這一刻才讓昔日的影子鉆出縫隙，對著主人訴說著思念之情。
“就算是這樣，我也好想瑪奇瑪小姐……”
電次低下頭去，他收緊手臂，臉埋在黑發少女的懷裏。呼吸間盡是瑪奇瑪的味道，他閉上眼睛，終於放緩了緊繃的聲音。
“我好想你。”
“再也不想放手了……瑪奇瑪小姐，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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