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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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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相隔的十年, 對於惡魔而言只是一瞬,但人類咒術師來說,十年足夠漫長, 足夠讓曾經跟在大人後面小跑的伏黑惠長成身高腿長的青蔥少年了。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目光對視之後,黑發少女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好。”

“……你好。”

十年不見了,長大很多呢,惠君。

也許是少女的笑意似曾相識, 這樣的對話曾在十年前發生、少年恰巧又對那一天歷歷在目——伏黑惠皺了皺眉, 沒有說什麽。

出了飛機場後, 一行人坐上訂好的出租車。路上那由多一直看著窗外,他則恪守禮儀。甚至還和七海聊了幾句意大利的見聞。倒是七海建人很敏銳, 發現了浮在那由多周圍的快樂情緒。

“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

“嗯。”

“是因為伏黑君啊……你對他有印象嗎?”

對於咒術師刺探的問題, 收回瑪奇瑪全部記憶的支配惡魔選擇微笑作答。在和七海相處的這段時間裏, 她逐漸發現日本咒術界對於惡魔的了解依舊淺顯, 即使過去十年也是如此。

不清楚,觀望的同時也不會多問,對於未知事物的態度像貓一樣暧昧,推論一直都是推論。於是那由多同樣給出不明晰的答案。“我很喜歡伏黑君身上的味道。”

“……”

七海推了推護目鏡,像吃著東西突然被噎到的咳嗽了一下。而坐在身側的伏黑少年肉眼可見的沈下臉來。“餵。”

“伏黑君有養狗的吧?味道很明顯,我一下就聞出來了。”

完全不在意咒術師是怎麽想的, 那由多說完後就將視線轉移到窗外, 任由他們陷入迷茫和懷疑的思索中。她沒有說的是,伏黑惠身上不僅有狗的氣味, 而且還不止一只。十年前瑪奇瑪與這些氣味作伴,可以說再熟悉不過了。

原來她離開之後,公寓內的狗狗們是讓伏黑惠收留了嗎……

出租車內陷入一陣難言的尷尬氣氛, 除了依舊落落大方、毫無影響的黑發少女,咒術師方的兩人倒是想得越多,漸漸有些疑神疑鬼了。伏黑惠攥緊拳頭,腦袋裏一會是支配惡魔的傳聞,一會是瑪奇瑪小姐的蜚語……到最後少年也只憋出來一句話。

“……你也喜歡養狗嗎?”

那由多點點頭。“最喜歡了。”

“是嗎……這樣就好。”

雖然對那由多的懷疑仍然存在,不過少女的話顯然讓伏黑惠放松下來很多。他沒再緊繃著身體,態度也無所謂了很多。

喜歡動物的話,最起碼的理性應該還是有的吧?

相安無事的少年少女,各自撐著下巴看著窗外,如此和諧的氣氛,倒讓七海在後視鏡中打量了好幾次。

這樣緩和的氛圍,一直持續到出租車停在一家古樸的庭院前。庭院大門前的門牌【伏黑】讓那由多駐足了一陣,而完成此次出差任務的七海,也在和伏黑惠做最後的交待。

“有什麽意外情況,伏黑君知道該怎麽做。”

全程都不鹹不淡的咒術師,臉色在目光掃至庭院時才有些起伏。“……我就不進去了。”

“平時鬼神都摸不著蹤影的男人,今天絕對守在那裏吧……為了【她】。”

七海建人一邊自語,一邊看背著手看庭院門牌的少女。年輕到稚氣的外貌,顯然成了惡魔對付人類的利器,起碼一級咒術師的他至今都沒看穿那由多的表象。

或許更加熟悉支配惡魔的人才能理直氣壯的說“那由多就是瑪奇瑪”,比如五條悟,夏油傑,或者昔日日本公安的惡魔獵人。至於他?只靠當年的一面之緣就想做評判,也不知道是咒術界高層低估了惡魔的段數,還是太高看他的客觀水平了。

“……七海先生?”

或許是高大的咒術師凝視時間過長,伏黑惠有些不解的朝視線的方向張望,又掉過頭來蹙眉盯他。那由多已經踩著青石小路,悠哉地緩步走進大門了。少年剛想出聲讓她等等,就聽到一貫信任靠譜的前輩咒術師這樣說道。

“不要被那個女人迷惑了,惠。”

“那麽多的前車之鑒,可別再讓惡魔收下你的靈魂啊。”

……

那由多從未到訪過這間日式庭院,瑪奇瑪也沒有。

支配惡魔對新居所非常好奇,而且她還在這裏聞到了很多熟悉的人的氣味。大約也是知道惡魔的嗅覺很好,庭院的主人也並沒有收斂,大喇喇的將味道灑滿了各個角落。每走到一處,那由多都有錯覺會有認識的人從背後跳出來。熟悉的氣味無處不在,某種意義上,也讓她放下些許的警戒。

“這座房子的主人,是伏黑君的父親嗎?”

在路過一處場地、裏面倒伏著各類武器和假人時,那由多道。“是個勤於鍛煉的人呢。”武器都有反覆使用,特殊材質的假人也是修補過的痕跡。她觀察了一陣,之後又跟上走在前面的少年。

“他嗎……大概是吧。”

穿過長廊的時候,伏黑惠才回道。“我對那個男人也不太了解,總而言之,就是你說的那樣。”

“聽起來關系不怎麽樣,明明是父子。”

“能和那個混蛋處好關系的,也一定不是正常人吧。不負責任到了極點,當年走得那麽痛快,之後出現得也是莫名其妙。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平時見面也不怎麽說話,這種人又算什麽父親。”

他聲音平平,不帶感情,連腳步都沒亂一次,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情。如果不是惡魔的聽覺能聽到緊繃的心跳,她說不定就被這個逞強的少年給騙到了。

“伏黑君……”那由多斟酌著人類能接受的語氣。

“——想要更多相處時間的話,為什麽不直接告訴他呢?”

伏黑惠忍不住回頭,眉頭大大的皺起。“你說什麽?”

“你也說了吧,‘不負責任到了極點’,隨時離開都不會通知你……但他現在就和你住在這房子裏,不是嗎。”

年輕少女的聲線輕飄飄的。“在我看來,這個庭院的一切,都是你父親做出的選擇。”

訓練場的那些武器,地面上的擦痕,並非是一個人所用,更像是兩人進行交手對戰留下的。想必伏黑惠偶爾也會加入進來,和他的父親在那裏練習切磋。

按照她對那個男人狂妄實力的理解,任何練手的物件都會沒幾下用到徹底破壞。但是那片場地的戰鬥痕跡都很收斂,他對自己的子嗣……稱得上在是溫柔的對待。

時間的力量果真龐大,那個人在十年後會變成居家型,連瑪奇瑪都沒預料到的。對於壽命近乎無限的惡魔而言,十年猶如一瞬,這一瞬卻足夠改造人類的意志了,哪怕是曾經的強者也敵不過時間之力。

——那麽其他的人呢,又變得如何了呢?

哪怕心中有所感嘆,那由多依舊跟在少年身後。長廊盡頭的主廳,味道最為鮮明,大概房屋的主人就在裏面。伏黑惠敲了敲門,他等待數秒後側過身來,讓少女上前。

“也許你說的沒錯。”

“我對他的認識,可能確實沒有……沒有‘瑪奇瑪小姐’知道得多。”

就在那由多推門進入前,海膽頭少年突然悶悶道。“等你和他談完後,我帶你去看我養的狗吧。它們年紀都很大了,現在估計在睡覺呢。”

少女聞言楞住,繼而展開愉悅的笑顏。伏黑惠發現,這大概是見到那由多以來露出的最真實的表情。

“那就這樣說定了,伏黑君。”

她笑眼彎彎。“一會見。”

吱呀一聲,厚重的木門被推開了。

門的間隙拉開不過數尺,破風聲驀然穿透平靜,一柄雪亮的天逆鉾朝少女飛來!

伏黑惠的瞳孔緊縮。“小心——”

然而已經太遲了,只是一刻的功夫,那由多的脖子就與從門縫伸出的刀刃觸及。那具纖細的身體,僵持了一秒,或者兩秒?然後再經受不住後方的壓力,被巨力撞了出去!

“那由多!!”

血霧噴濺,漫天的紅色中,很難讀清少女的神情。

但是很快,伏黑惠就看到了,劃出血線飛出去的頭。

而失去頭部的身體,像斷翅的蝴蝶墜落。

先前還在和他說笑的少女,頃刻間就變成一具無頭的屍體,哪怕是經歷大大小小咒靈祓除的伏黑惠,也不能立刻接受這樣的現實。

血腥的味道瞬間充斥整個鼻腔。屍體就在腳邊,灑在地板上的血還帶著溫度,伏黑惠幾乎不敢多凝視一秒。他臉色青白不定,晦暗的視線顫抖,最後狠狠地投在門內的黑發男子身上。“你這混蛋,居然……”

那個高大健壯的身影,正是號稱最強術師殺手、與五條老師實力不相上下的男人,他的父親,伏黑甚爾。

“對自己的父親多少放尊重點,惠。”

他張開的手很大。能偶爾粗暴拍一拍伏黑惠腦袋的手,此時穩穩地捧著少女的頭顱。十年時間,足夠讓伏黑甚爾另尋僻徑,將義肢裝上。他揮去天逆鉾的血水,把武器扔到一邊,然後大步朝室內走去。伏黑惠楞了一楞,連忙跟上。

“餵,你到底想怎麽樣……!”

伏黑甚爾一聲不吭,這樣明顯無視的態度,讓他下意識咬牙,手指扣緊。

——真想就這樣召喚出玉犬,大蛇,滿象……叫上所有的式神,把這個不正眼看人的混蛋狠狠揍一頓!

然而少年很快知道了答案。在主廳內的桌上,一臺開著攝像頭功能的電腦正在無聲運作。屏幕上映出的吊梢眼青年,滿是矜持的貴氣。他的長相與鏡頭外的兩人頗為相似,只是眉眼過於尖銳,嘲諷的笑意似有似無。

“成功了嗎?啊,不愧是甚爾,果然成功了吶~”

張口就是輕浮的京都腔,青年按捺不住興奮,幾乎把“看好戲”三個字明晃晃的寫在臉上。“能把惡魔的頭拿近一點嗎?十年前一點機會都沒輪上,那個女人就徹底消失了。我也想看看清楚啊!”

甚爾挑了挑眉,無所謂地伸長胳膊,將手上抓握的頭顱湊近藍光盈盈的視頻鏡頭。血液緩慢地從他指縫間滴落,砸在鍵盤上形成一個個圓印,他也不在意。屏幕內的青年似乎屏住呼吸,瞳孔甚至興奮地放大。他眼睛不眨,視線膠著熾熱的觀察著那由多。

“果然和咒靈不一樣,被‘祓除’也不會消失……”

“你在說什麽呢,直哉少爺。”甚爾終於哼笑出來,掂量著手上的“物件”。

“這個,是惡魔啊。”

少女神色安靜,微微帶著笑意,微闔的眼睛能看到圓圈漩渦的輪廓,即使失去了鮮活,也依舊吸引著註意力,眉宇間的平和混合著非人的魔性與蠱惑。被稱作直哉的青年看得好似出了神,好久才移開眼睛。他仿佛遺憾地咋舌,這才開口。“沒有變回瑪奇瑪的樣子呢……所以這小姑娘的臉,並不是她的偽裝。”

“她的血貨真價實,現在還燙。”

“惡魔的秘密,就像寶庫一樣,果然有待咒術師們揭開才行……日本公安的那些廢物獵人,成天就想著契約契約,根本指望不上。”

“真可惜我不在你那裏。”禪院直哉道。“現在呢,要等惡魔覆活,等多久才行呢?”

“按照十年前的情報,【瑪奇瑪】曾與日本內閣大臣簽訂契約,她的任何傷病死亡都會由日本國民代承,每一次的覆活都會有一名隨機選中的日本人以各種形式死亡。”

“所以,要確定這個女孩是否是支配惡魔,只要看她會不會覆活就行。”

伏黑甚爾的聲音冰冷,像能浸入骨子裏的冰水。他的手依舊很穩,托著的高度正好能讓另一頭的禪院直哉看清全貌。見青年滿意的點頭,伏黑惠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這種行動難道就不草率嗎?就這樣、直接對她動手?!”

“如果那由多沒覆活呢?!”

“沒覆活就是死了,拿去埋就完事了。”像被小孩的玩笑話逗樂,禪院直哉哈哈一笑。他轉眼去看少年,眼神陰得像藏伏著的毒蛇。

“你就是繼承‘十種影法術’的惠君吧?久仰大名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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