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有來生嗎？”

海邊小木屋，少女形態的祁暄迪靠在狄振腿上，望著碧藍的天空問道。

狄振說：“嗯，蕓蕓眾生，總會有人和你經歷一樣，想法一樣，甚至長得一樣，這應該就算是來生了吧！”

“哈哈，好像還挺值得期待一下……死了以後，原來是這麽寧靜。”

祁暄迪的身體正在消散，作為無處可回的亡靈，她會慢慢融入意識海。

狄振說：“死亡就像小溪匯入大海，你有啥遺願嗎？我可以在那邊替你實現。”

祁暄迪坐起來，歪著頭想想，“我既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也挺好，沒有人會為我難過。”

狄振傷感地說：“我會難過的。”

祁暄迪微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很開心了，對了，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你說。”

“作為孤兒，你有沒有夢見過爸媽？”

狄振還以為是另一個問題，說：“模模糊糊地夢見過，尤其是看到別人有父母，觸景生情。除此之外沒啥要問的嗎？”

“沒有，不關心，反正我喜歡你就夠了。”她狡黠一笑，“快抱住我。”

狄振把她瘦弱的身體抱住，她說了一句“記得夢見我”，然後化作能量消失了，空氣中留下一片晶瑩的碎片。

狄振徒勞地伸手想抓住它們，但它們像螢火蟲一樣飄走了。

對著天空怔了半天，狄振擦掉眼淚，起身尋找返回的路。

狄振從自己的身體上睜開眼，看見祁暄迪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地上，死人因為肌肉松弛都不好看，但她美麗的臉卻像雕塑一樣柔和，嘴角甚至有一絲笑容。

心裏像被挖走一塊似地空虛，狄振一直對著屍體發呆，直接有人闖進來。

狄振撿起手槍對準走廊，看見來的是楊三，這才放下。

“啊？小祁！”

楊三撲到祁暄迪的屍體前，“她被人殺啦？”

狄振淡淡地說：“她用自己的命，救了我們。”

楊三抓著祁暄迪的手，眼眶一酸，落下淚來，“小祁，我們永遠欠你的！”

狄振把祁暄迪的屍體抱起，走到外面，放在一張桌子上，然後找塊布依依不舍替她蓋上。

他覺得身心俱疲，轉身準備走，楊三跟上來，“狄兄，我準備把聯盟就此解散了，我現在明白一件事情，人的理想是沒法強加給別人的，他們愛幹嘛幹嘛去吧，替天行道有我一個人就行。”

狄振淡淡地說：“你那些昂貴的鎧甲，你認為錢都是從哪來的？”

“我當然知道，是呂先生他們悄悄掙來的錢！”

“解散可能只會更糟，這麽多殺手突然放生，他們大多沒有別的技能，只能自己找活幹，失去聯盟這塊招牌，彼此之間又要競爭，殺人的價格會越壓越低，也許用不了三年，市場上兩個大媽吵架都能雇十個殺手來上演一場甲賀忍法帖。”

楊三感到一陣頭疼，按著腦殼。

狄振說：“你就是不想管對吧？”

楊三說：“我管不來！當年叔叔把這個重擔交給我，我哪會管這些事情，就一拖再拖，說我成年了再接手，成年了又說等二十五歲再接手，一直鬧到如今這局面！要不我把聯盟送你吧！”

“我娶你媽的！”狄振氣憤地說，“自己好好收拾這個爛攤子，記得我們在八門密藏中學到的東西，善與惡是互倚互存的，殺手聯盟固然離經叛道，可它也是有存在理由的，你自己經營好它吧少幫主，讓它走上正軌，真正替天行道，同時又能可持續發展。”

“你能幫我嗎？”

“我要上學！”

“上學重要還是我重要？”

狄振絕情地說：“上學比你這破事重要一萬倍！”

說完這話，狄振丟下悵然若失的楊三一個人走了。

他心裏很難受，學校也不想回，事務所也不想回，大晚上的把龔勤叫出來，找家賣烤排骨的館子，菜還沒上來，自己就一瓶接一瓶開始吹啤酒。

“你別喝了！”龔勤看不下去，把酒瓶奪下，“咋了，愁眉苦臉的？”

“有個朋友死了。”

“誰呀？”

“祁暄迪！”

“啊？”龔勤都不敢相信，祁暄迪不是前陣子突然因命案而失蹤的女明星麽，怎麽會和自己的哥哥扯上關系？

狄振也不肯透露更具體的細節，龔勤只能陪他啃排骨喝酒，隨便說點安慰的話。

隔日狄振還是去學校上學，放了學就來找龔勤吃飯散心，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太不走運了，喜歡的女人總是沒有結果，也許這輩子就只能和自己的妹妹相依為命了。

龔勤問：“那個宋小姐，你咋不和她聯系了？”

狄振沮喪搖頭，“不是我不聯系，是八門密藏之後，她根本就不回我消息了。”

“打電話呢？”

“消息都不回，打電話有什麽用……，愛上一個人很容易，難的是走到一起，要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龔勤譏笑道：“別這麽宿命，以後總會遇到更好的女孩子，脫單這種事情，就是一個眼神、一瞬間的事情。”

狄振托腮沈吟，“我已經認命了，眼下天下太平，我還是好好學習吧，將來留校當個心理學老師。”

“你可以換個發型改改運，你看你，頭發都長了。”

“是嗎？”

結果第二天，狄振買來一套電推剪給龔勤，說：“你會剃頭吧？”

龔勤震驚，“你也太會省了吧，隨便找個tony老師不就搞定了嗎？花不了多少錢的。”

狄振說：“我不喜歡被陌生人碰我的頭，這項光榮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龔勤苦笑，“可我不會哎！”

“隨便弄個平頭就好了。”

龔勤拗不過他，第一次上手，理得很差勁，只能越修越短，最後弄個狗啃似的平頭，狄振對著鏡子照照，還說挺好的，“這個電推剪就送你了，算是中秋節禮物。”

“啊……”龔勤一陣無語，“謝謝歐尼醬！”

“對了，中秋節請你吃飯吧，有一家飯店賣香酥鴨，拿鴨子塗上蜂蜜油炸，又香又酥，可好吃了。”

“不是，你現在沒女朋友，是準備往把全部心血關註到家人身上嗎？”

狄振冷笑一聲，放出不要臉的豪言，“我自己的妹妹，想怎麽疼愛就怎麽疼愛！中秋節記得出來，否則我送一噸月餅把你的門給堵上。”

龔勤沖他離開的背影說：“我可不要永遠和你住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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