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故伎重施，圍住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語，極盡誇張之能事，仿佛不簽這份合同，白家就虧大發了，虧了一個億。

老太太雖然猶豫不決，可還是那句話，“這事我做不了主，你們還是等老頭子回來了，他在地裏頭幹活，一會就回來了。要不你們先坐著喝會茶！”

朱秘書說：“老太太你怎麽這麽固執呢？就簽一個字的事情！我們聯系好吊車了，越早挪樹越好，要不得虧好幾萬呢！痛痛快快簽了字得了。”

老太太有點不爽，“我怎麽覺得，你們不像好人啊？”

唐經理笑笑，“您說笑話呢，瞧，這是我的證件，我們真是從大唐公司過來的，這一路呀可沒少吃苦。”

老太太搖頭，“我不管什麽大唐公司、大鹽公司，你們甭糊弄我一個農村老太太。真要誠心買樹，等一家人到齊了，大夥吃個飯，好好談談。”

朱秘書和沙會長交換了一下眼色，這時老太太徑直走進屋內，把手上的保暖杯放下，坐下來，突然看見桌上有個抹布，上面沾滿了鮮血。

老太太嚇得一驚，“這是怎麽回事！？”

她站起來踅摸，一眼瞅見床下面躺著女兒的屍體，頓時悲切不已、號啕大哭，“我的晶晶呀……”

見事情敗露，朱秘書大喊：“別讓她跑了！”

躲在暗處的孫科長突然沖出來，手裏抄著煙灰缸，朝老太太頭上一砸，按在地上，反覆砸了好幾下。

朱秘書和沙會計看得眼睛直眨，太殘暴了，孫科長真不是人。

唐經理沖進來，看見老太太已經被煙灰缸砸死，楞了幾秒，說：“孫科長，你怎麽又殺人？”

孫科長扔了沾血的煙灰缸，“女兒是妖怪，媽媽肯定也是！不是他叫我動手的嗎？”一指朱秘書。

朱秘書拼命擺手，試圖撇清自己，“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把她穩住，老孫你什麽理解力，我們要簽合同，跟死人咋簽合同！？”

孫科長指著屍體，“看，她變成骨頭了，她也是妖怪！”說著，咧嘴一笑。

誰也不知道孫科長病態的內心是怎樣的邏輯，瘋子看見的東西和常人不一樣。

唐經理說：“就算是妖怪，你也不準擅自殺人，你壞了我們的生意！”

孫科長說：“我沒有殺人，我殺的是妖怪，你們看，你們看，她也是屍仙娘娘變的。”

沙會計罵道：“你就是一瘋子！”

唐經理氣急敗壞，開始默念咒語，孫科長捂著頭嗷嗷慘叫，痛苦地說：“經理別念，別念！”

唐經理不理會，瘋狂念經，孫科長疼得在地上打滾。

朱秘書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冷笑，沙會計湊近唐經理，聽見他喃喃地念著：“鐵門啊鐵窗啊鐵鎖鏈，手扶著鐵窗望外邊，外邊的生活是多麽美好啊……”反反覆覆地念著歌曲《鐵窗淚》的歌詞。

只要念這首歌的歌詞，孫科長就會頭疼欲裂、痛不欲生。

聽朱秘書講，當年孫科長蹲大牢的時候，有幾個獄霸欺負他，每次欺負他就大聲唱這歌，防止被別人聽見孫科長的慘叫聲。

那幾人有夠狠的，拿牙簽插孫科長的指甲，扇他耳光，踹他肚子，或者在地上塗滿肥皂，薅著孫科長的頭發把他像冰球一樣在地上滑。

直接把孫科長搞出了精神病。

久而久之，這首歌就和孫科長內心痛苦的記憶捆綁在一起，拿專業術語來講，叫做條件反射。

唐經理看來是氣極了，反覆念了三遍，直到朱秘書勸說：“經理，您甭氣壞了身子，歇歇吧！”

唐經理坐下來，看著慘不忍睹的屍體，說：“現在這一家子就剩一個人了，你們說怎麽辦吧！”

朱秘書說：“直接來硬的，逼他把合同簽了。”

沙會計擔憂地說：“那樣是沒有法律效力的吧？”

朱秘書斜了沙會計一眼，“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合同是被逼著簽的？”

唐經理再次強調，“這棵菩提樹我們一定要拿下，不擇手段也要拿下，孫科長，你要是再壞我們的事情，你就甭想回去了！”

孫科長瑟瑟發抖，點頭說：“知……知道了！”

朱秘書走過去說：“一會老頭子回家，你用點手段逼他把合同簽了，回頭給你買你最愛吃的大桃子好不好？”

孫科長不解地看向唐經理，唐經理搖頭道：“不，不要指望他了，他是個廢物！你倆搞定！”

孫科長流著眼淚，“經理，再給個機會，我一定做好。”

朱秘書奚落道：“你腦子糊裏糊塗的，知道我們在幹嘛嗎？”

孫科長想了想，“打妖怪……”

朱秘書冷笑，“得，什麽都不懂，一腦袋漿糊，你就在這兒呆著，不要吱聲，不要出來，我們去談！”

這時外面傳來推籬笆門的聲音，三人趕緊迎出去。

老頭扛著鋤頭回家，反手關門，一回身看見三條大漢站著，嚇一跳，捂著胸口說：“你們是幹嘛的？”

唐經理還是老一套，笑盈盈地說：“老人家你好，我是西桉大唐公司的采購部經理，奉我們李總之命，來買你家這棵菩提樹。”

老頭搔搔頭，“我不認識什麽李總。”

唐經理笑道：“您當然不認識，我們也是一路打聽，知道你家裏有棵菩提樹……”

“我女兒和老伴呢？”老頭打斷唐經理的話。

朱秘書和沙會計下意識地往中間站了站，擋住門，唐經理裝糊塗，“沒有看見呀！”

老頭上下打量唐經理，“家裏沒人，你們進來幹嘛？我家雖然窮，但也不歡迎外人隨便進來。”

唐經理說：“我們是跟村民打聽了一下，知道你手上有這棵樹，所以才在這裏等的，嫌院子太曬，所以剛才到屋裏呆了一會。我們都是正人君子，絕對不動你屋裏的東西的。”

老頭把鋤頭放下，看看院裏放的茶具，有點懷疑，“我女兒呢？”

唐經理流著冷汗說：“出去了吧，我們沒看到。”

“那這茶誰給倒的。”

“我們自個倒的，主要是渴了嘛！”

“城裏人這麽不客氣的嗎？”老頭坐下，用帽子扇風，唐經理在他面前坐下，遞上合同，“這是我們的合同，我們打算用二十萬的價格買下這棵樹，您看一下。”

老頭搖頭，“二十萬還想買樹？”

唐經理面露不快，“那您要多少錢？”

老頭說：“我這棵樹呀，是百年老樹，祖宗種的，是傳家寶呢！沒個幾百萬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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