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充滿樸素善良觀的要求，讓方野沈默良久，狄振看向他，等著他的回答。

方野說：“湯小姐，法律並不是你認為的那麽死板和冰冷的。緊急關頭見義勇為的行兇可以被判定為正當防衛，善良在法律的界線內也一樣可以得到寬容。”

湯小藝搖頭，“你們一定要查下去嗎？就算你們給予我這麽幫助和保護，請原諒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出賣她的。”

方野說：“湯小姐，遵循你的良知行事吧，我們不強求。找到真相是我的工作，也請你相信我們，相信法律。”

“看來我說什麽都改變不了你的想法，算了，我知道，這是你們的工作，是我太強人所難，對不起。”

湯小藝一臉傷感，請求那名警察推她走，方野叫住同事，小聲說：“有人在醫院搞事情，你先守著湯小姐，我一會過來，之後再增加一點人手。”

說著，方野瞅了狄振一眼，狄振感覺自己很無辜，警察被麻倒又不是他幹的事情。

湯小藝被送走之後，狄振說：“警察當久了，漂亮話真是一套一套的。‘相信法律’是一個偽命題，因為‘相信’是種可以選擇的行為，但只要生而為人，在法律面前都是沒的選。”

方野說：“狄先生，聽說你也協助警方偵破過不少案子，難道你沒有在某個時間覺得某個人很可憐，想網開一面？人的想法來自於立場，都是在袒護自己，因此每個人的想法都不能算作絕對正確，請問，在沒有絕對正確的標準的時候，有什麽比法律更加準確？”

狄振說：“不好意思，我比你有人情味，可憐可嘆之人，我會放他們一條生路，我又不拿警察的工資。”

方野看向狄振，“我的工作是尋找真相，只有當我知道全部真相之後，才會做出自己的判斷，是否要網開一面。而不是聽你的一面之辭就決定！”

狄振攤手，“好吧，我姑且相信你。”

方野走開幾步，回頭問：“我們是不是交過手？”

狄振笑笑，“你最好檢查一下腦子。”

方野朝住院部走過去了，狄振則離開了醫院，助理過來說：“你怎麽跟警察說這麽多？不怕言多必失嗎？”

狄振說：“沒事，我自有分寸。”

最理想的結局，是方野就算知道真相也放他們一馬，但這過於理想。

被懷疑並不可怕，只要沒有證據，這些懷疑就像吹在臉上的風一樣不痛不癢。

上車之後，助理說：“祁小姐已經驗完了傷，全部按照你的劇本在演，目前一切順利，接下來該怎麽辦？”

狄振想了一下，“湯小藝看來是接近不了了，不過不要緊，她肯定不會說的。轉移懷疑的最好辦法，就是制造新的疑點。”

“嫁禍楊曉傑？”

“首先我要知道，法醫到底查到了什麽。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順便替我查到那個叫嬰寧的法醫的住處。”

助理笑了一下，狄振問她笑什麽，助理說：“先是搞定人證，然後搞定法醫，太像惡棍手段了。”

狄振說：“好電影和爛電影有一樣的框架，但是內容卻天差地別。我們是在做好事，讓彭東宇這個人渣的死變得有意義，把另一個人渣拉下水。”

“楊曉傑確實是個人渣，你可以看下這個。”

助理把手機遞過來，然後發動汽車，問狄振準備吃點什麽，狄振說：“烤魚吧！”

助理說：“狄先生真是好吃烤魚，好殺手沒有長期的興趣愛好，因為這會變成弱點。”

狄振笑笑，“如果你吃過烤魚，就會放棄當殺手了，請你吧！”

開車之後，狄振開始閱讀手機上的情報，楊曉傑在彭東宇手下幹的惡事，果然一件件都令人發指，一個人為了錢和討主子歡心，竟可以做出這麽多喪盡天良的事情，後面有對他的綜合評價——

“罪惡等級：四星（可殺）；罪惡屬性：幫兇”

傍晚時分，方野呆在指揮中心，對著屏幕上的一些新聞發呆，王冰走過來說：“方哥，江夏那邊回覆消息了。”

“怎麽說？”

“這個狄振最擅長的本領是催眠，據說出神入化，簡直就是一個大腦駭客。”

“這麽危險的技能，警方也不管的嗎？”

“聽說他來自一個世家，養父當年也是協助警方的一名顧問，多少有點招安的意思吧？”

催眠？方野暗忖，這樣許多事情就解釋得通了，經紀人和保潔大媽突然冒出來的新證詞。

搞得不好自己也被催眠過。

王冰看看屏幕，問方野在查什麽，方野說：“18年6月，傲門一名犢梟遇刺身亡，同一時間，祁暄迪所在的女團去那裏巡回演出；

“19年1月，太圓一名黑心煤老板離奇死亡，當時祁暄迪去那裏接拍廣告；

“19年3月，祁暄迪宣布因傷休假，有狗仔拍到她去泰山玩，同一時間，一名貪官在那裏墜崖身亡；

“20年6月，一名從香崗逃到廣粥的前嘿道大哥在家中被槍傷，祁暄迪正好去那裏參加商演。”

王冰詫異不已，“這……這也太巧合了吧！？”

方野說：“也許案件發生的時候，沒有人會把這些案件和一名光鮮亮麗的少女偶像聯系在一起，但把這麽多巧合放在一起，你還認為它們是巧合嗎？我認為祁暄迪是一名殺手，隸屬於某個組織，這就解釋了她為什麽可以一出手就打倒三個男人，這次的出手相助實際是一場意外，於是組織派出狄振這個精通犯罪和催眠的高手來給她洗罪！”

王冰的意識受到了如同氫彈爆炸般的沖擊，語無倫次地說：“她……一個國民偶像……工作那麽忙……居然還能做這樣的事情！”

“她確實比普通人更忙更不自由，但是她掌握著大量的資源，我認為她身邊的人也是殺手。”方野的目光看向屏幕，“但客觀來說，她殺的，全部都是罪大惡極，連法律都束手無策的人，似乎這是一個替天行道的組織。”

“那方哥，你打算……”

“在知道真相之前，我不作任何判斷。”方野想到湯小藝那乞求的眼神，突然明白了，對於祁暄迪這樣的明星，就算最終是無罪釋放，真相本身也會毀了她。

方野繼續說：“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特案組以外的人，我們自己查。對了，月月的休假還沒結束嗎？”

王冰回答：“明天她就回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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