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去路口尋出租車，宋昭昭突然在一家酒店前面看見幾張熟悉的面孔，興奮地招手道：“龔警官、王冰，你們也來啦？”

龔競帆、王冰還有另外幾名警察走過來，龔競帆說：“小宋，你怎麽一個人跑來了？”

宋昭昭一臉無辜地說：“不是出差查案麽？”

龔競帆笑道：“我沒聽說過法醫跑出來查案的，搶我們飯碗嗎？”

狄振說：“你們在查這家酒店？”

龔競帆點頭，“這小子昨晚在這裏住過，用過一次身份證，我們就一路追來了，看來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了。”

狄振心想常健銘也是蠢，逃跑之前非要告訴那幫人，狄振就是仇允，這不是引火燒身麽？

但若要人莫知，除非己莫為，他殺了人，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情。

王冰問：“狄哥，你們要去哪呀？”

狄振說：“我查到一些線索，常健銘應該去孤兒院了，正好一起吧！”

龔競帆好奇地說：“孤兒院？難道是你呆過的地方？你不是說你以前認識他嗎？”

狄振點頭，“正是。”

他不擔心暴露身世的問題，眼前這幫人都被種了符，如果出現什麽意外的情況，是可以及時剎車的。

秋林福利院位於郊區一處極為偏僻的地方，眾人驅車趕往那裏，狄振出神地望著窗外，離那裏越近，心情就越低落，他眼前似乎已經浮現出那簡陋的紅磚小院，幾間瓦房教室和宿舍，院內充斥著孩子的哭喊吵鬧。

雖然收留孤兒是一件義舉，但對孤兒來說，它絕對比不上家庭。

雖然在裏面能吃飽穿暖，但是生活壓抑乏味，孩子放任天性，就會拉幫結派，排擠一些弱小的學生。狄振還記得一個女生因為臉上有胎記被人恥笑排擠，有一回她深夜在院子裏哭得很傷心，仇允看見了，把自己珍藏的一顆小糖給了她。

宋昭昭坐在狄振旁邊，看他一直在發呆，從口袋裏掏出糖果，咳了一聲，“大家要吃糖嗎？”

坐在副駕駛上的王冰說：“你直接給狄哥吧，不必拐這種彎。”

“真討厭！”宋昭昭剝開一個棒棒糖，杵到王冰嘴裏，“說了請大家吃的，吶，這是龔警官的。”

然後她才用棒棒糖輕輕碰一下狄振，說：“你要吃糖嗎？”

“謝謝。”狄振伸手接過。

宋昭昭問：“在孤兒院長大是什麽感覺？”

狄振沈吟著，“嗯，叫我怎麽回答，跟坐牢差不多。”

“這也太慘了，沒這麽嚴重吧？”

“小孩子很無助，放眼望去，世界就這間小院這麽大，吃喝住行一切都需要別人的施舍，你沒有任何力量去改變周圍哪怕再小的一件事物，那種無助感就像坐牢一樣。也許坐牢還要好一點，被判三年、五年、十年，至少有個盼頭，但是在孤兒院，長大是件遙遙無期的事情，因為小孩子的時間感很慢，枯燥單調的每一天都很漫長。”

宋昭昭呆了半晌，說：“不要太難過了。”

狄振笑笑，“我沒難過。”

宋昭昭紅著臉說：“我不知道怎麽說安慰人的話啦！”

狄振搖了搖手中的棒棒糖，“這個東西，比我小時候吃過的所有零食都要好。”

龔競帆從後視鏡看見二人親密地說話，想到狄振還在追自己妹妹，心中一陣不爽，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的，車身突然一陣劇烈顛簸，宋昭昭摔進了狄振懷中，她趕緊和他分開，用捋頭發的動作掩飾臉紅。

龔競帆咳了一聲提醒，“你們記好安全帶啊，郊外的路很顛的。”

終於到了福利院，一行人下車，大門是開著的，院裏有幾個小孩在玩耍，一個小男孩抱著一塊牛肩胛骨，後面好幾個拖著鼻涕、衣服上打著補丁的小孩在追他，好像在爭奪一件寶貝。

小男孩撞到狄振身上，畏懼地擡頭看看，宋昭昭彎下腰，笑著對他說：“小朋友，想吃糖嗎？”

“快走，沒有糖！”狄振喝斥道。

宋昭昭詫異地看向狄振，狄振小聲對她說：“你沒看見這孩子被其它孩子針對嗎？你給他糖，不但會被搶走，他可能還會被打。”

宋昭昭不思議地說：“可是他們看上去只是在玩呀？”

狄振搖頭，“那是成年人的視角，對孩子來說，這就是戰爭。”

這裏的規模好像變小了，孤兒數量只有十幾人，一位年輕的女教師出來問他們找誰，龔競帆說明來意，女教師說：“他來過，現在還沒走。”

“他在哪？”

“檔案室，就在那邊。”

女教師扭頭指出方向的時候，狄振看見了她用頭發遮住的胎記，她就是小時候那個女生。

女教師似乎也發覺狄振有些面熟，定定地看著他，伸出一根手指，想認又認不出來。

狄振裝作無動於衷，很快女教師當作認錯了，移開視線，他不能和以前的同學相認，因為她認識的是仇允，是殺人犯的兒子。

檔案室裏沒有人，桌上攤著打開的學生檔案，龔競帆拿起來，發現有一張照片空了，這一頁記錄的孤兒姓名叫作仇允。

“仇允是誰？小狄，難道是你？”

眾人的目光看向狄振，狄振突然喊道：“砸瓦魯多！”

一瞬間，幾人定在原地，狄振走過去，把這一頁仔細撕掉，邊緣的碎紙也撕幹凈。

然後在他們耳畔依次耳語幾句，讓他們忘掉幾秒前的事情。

當他擡頭的時候，發現一個人影從窗前閃過，狄振翻出窗戶去追，那人拐了彎，狄振最後把他堵在後院的一棵槐樹下面。

常健銘慢慢轉過身，意味深長地看著狄振，又看看手中的照片，“我早就覺得你有點眼熟了，果然沒錯，你就是仇允！賤種，居然改名換姓來騙我，再怎麽改你也是殺人犯的兒子。”

狄振無所謂地笑笑，“所以對你來說，無論我多努力，做多少好事，也是個賤種！而你，就算劣跡斑斑，殺了人逃命，也是個高貴的正常人？”

常健銘輕蔑一笑，“賤種就是賤種，一輩子都是！你還記得這裏嗎？以前老子在這裏把你揍得滿地找牙，還請你喝尿，想起來了嗎？”

狄振看了一眼枝繁葉茂的老槐樹，點頭，“記憶猶新。”

常健銘說：“你小子把警察帶來了？是來抓我的嗎？不過我可警告你，只要警察抓我，我馬上告訴他們你是仇允，你和警察關系不是好嗎，一旦知道你的身世，所有人都會瞧不起你！”

狄振冷笑，“我該怎麽做？”

常健銘說：“放我走，另外給我一筆錢，你的身世可值兩筆委托的報酬，至少得給我一百萬，只要你做到，這事兒我可以保密。”

狄振指著常健銘的左肩說：“放你走，她同意嗎？”

常健銘扭頭一看，被他殺死的女朋友全身蒼白，兩目空洞，像僵屍一樣把手搭在常健銘肩膀上，張開嘴，噴出蒼蠅和哀嚎：“還我命來！”

常健銘嚇得尖叫，手舞足蹈地亂打，“你到底會什麽妖法！？”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