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話說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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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艷陽高照，陸知若與寧子喬二人相互扶持著，走在花園的小徑上。
寧子喬看了眼白發蒼蒼的老妻，笑著問道：“你今年大壽，可有什麽想要的東西？”
他如今已八十有四，卻已經精神矍鑠。
笑容依舊極淡。
陸知若看了他一眼，道：“你今年可準備了什麽好東西？”
她這一生可謂是順遂，到了如今這把年紀，也沒什麽想要的了。
夫妻二人能攜手共度一生，對她而言，便是最大禮物。
寧子喬只淺笑不語。
“老頭子，你如今不說，我明日也會知曉。”陸知若有些無奈的說道。
都一把年紀了，他的貼心，還是讓她十分愉悅。
寧子喬故作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那還是等明日吧。”
陸知若忽覺得心臟跳動有些怪異，便握著寧子喬的手，指了指一旁的亭子，道：“我們進去坐坐吧，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她即便年老，卻已經風華不減，依舊讓寧子喬癡迷不已。
老夫老妻了，寧子喬自是知曉她要說什麽，便扶著她，走入亭中，相扶坐下。
陸知若擡頭看著那紅艷的陽光，輕聲道：“寧子喬，你有沒覺得，我不同於一般女子，格外的心狠手辣。”
寧子喬隨她目光看去，嘴角微微上揚，道：“自是發覺。”
與她共度了大半輩子，她的那些秘密，她從未在他的面前隱藏，只是未仔細告訴他罷了。
“或許是我前世惡事做多了，孟婆不肯賜碗湯給我，要我再帶著那些悲慘的記憶，活一世。”她轉過頭，目光清亮，雲淡風輕的說道：“寧子喬，你知道嗎？我是有兩世記憶的人。”
寧子喬握著她的手，道：“我知道。”
陸知若心中微微驚，不解的看向他，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寧子喬嘆了口氣，道：“都讓你別吃那麽燒烤，上火厲害。”
陸知若指著自己，不敢置信的問道：“我又說夢話了？”
寧子喬點了點頭，陸知若有些頹然的低下頭，道：“那你都知道了，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見她失落，寧子喬握著她的手，道：“不，我不知道，我想聽你說。”
他想聽，陸知若也想說，於是......
“我來自另一個像地獄一般的世界。”她的開場奇異，又讓寧子喬覺得理所當然。
若非來自一個極其艱苦的地方，她又怎麽會那般的愛惜糧食？
見寧子喬再聽，陸知若便緩緩說道：“原本那個世界也不是那般的，它原本比這個世界更為和平，更為美好。
“可這美好，卻一夜之間沒了，那裏，人吃人。”最後那三個字，她咬得極重。
魯迅先生曾在狂人日記中說過，他翻開歷史，從字縫中看出“吃人”來。
可這吃人，與她說的吃人卻有不同。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拿起刀，是為護衛自己，活下去。”那時候，她的手，還未碰過什麽鮮血。
寧子喬點了點頭，道：“以前，我不知道。”如今卻知道了。
原來，他的一切猜想，都是真的，他的妻子，另有一番遭遇。
陸知若對她笑了笑，道：“你知道嗎？那時候，我是真的害怕。”
“可即使再害怕，我也必須出去，出去尋找食物，我不能看著姥姥，餓死在我的面前。”
於是，她的手上染了血，那是喪屍的血。
喪屍，曾經也是人類。
面對自己的同類，他們是怎麽下得了手的？
陸知若已經記不清了，她只記得，她要活著。
她要帶著食物回家，讓姥姥吃飽，於是她活了下來。
“我殺了喪屍，那是人變成的一種怪物。”她笑得嘲諷，“我不是好人，但是我理智還在的時候，根本下不了手，於是......我催眠了自己。”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夜夜噩夢。
能活著，對她而言，就是最大的恩賜，她怎麽會在乎那些噩夢呢？
姥姥年紀那般大了，若沒了她，怎麽活得下去。
於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催眠著自己。
“知若。”寧子喬心疼的抱著她，道：“我都知道了，我們不說了，可好？”
陸知若的眼有些發紅，她搖了搖頭，道：“寧子喬，我想說，你知道嗎？那些人有多虛偽，說什麽喪屍是殺死至親的仇人，勸別人動手。
“可那都是至親！
“什麽是至親？那可都是為自己犧牲了不少的人，可那些虛偽的人，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將所有抹殺。
“不容人留半點希望。”誰不知道喪屍沒有理智，會殺人。
可讓自己的手刃至親，是多麽殘忍的一件事？
哪怕那人親人已經忘了所有，還想殺自己，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可磨滅的。
那些產生過的感情，都是不可磨滅的。
寧子喬摟緊她，道：“知若，你冷靜一些。”
陸知若輕笑著搖頭，道：“子喬，我真的很冷靜。”她輕笑著，看向寧子喬，問道：“你知道嗎？當那些人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就像個縮頭烏龜一般，縮在一邊，聽著，因為，與我無關。”
“可每每回想起來，我都無比懊悔，我為什麽不聰明一些，膽子再大一些，能想到立刻反駁的話語？”
不過，也幸好她不聰明，膽子也小。
不然那個世界，便會多幾只害人的喪屍。
寧子喬只覺自己的心疼得無以覆加，“都過去了，不要多想。”
陸知若忍不住看向那日光，道：“寧子喬，我只是想告訴你。”她頓了頓，方才繼續說道：“然後，再問你一聲，這樣平庸的我，你後悔過嗎？”
寧子喬堅定的搖了搖頭，道：“有妻如此，夫覆何求。”
他愛的，是她這個人，善也好，惡也罷，聰明也好，平庸也罷，他都喜歡。
“那若有來生，你可還願娶我？”她的聲音漸漸的小了下去，身體也開始冷了起來。
“自是願的。”
寧子喬抱著她，便靜坐在那裏。
直到新兒尋來，“叔叔。”
寧子喬點了點頭，道：“家裏的一切都交給你，我也放心。”他細細的打量了新兒一會，又道：“你那裏都好，就是膽子小了些。以後要膽子大些，可知道？”
“是。”
寧子喬揮了揮手，道：“我有些累了，你晚些再過來尋我們吧。”
“飯食已經準備好了......”新兒還想說些什麽，寧子喬卻輕笑著說道：“讓我好好陪陪你嬸嬸。”
新兒無奈，卻依言離開。
過了午時，卻不見叔嬸用飯，便又往花園走了一趟，卻見叔叔嬸嬸相擁坐在一起，面容恬靜，雙眼閉合。
生怕老人冷著，他小心上前，想喚醒二老，可走近才發現不對。
他顫抖著一探，氣息全無。
寧子喬，陸知若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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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子喬看了眼白發蒼蒼的老妻，笑著問道：“你今年大壽，可有什麽想要的東西？”
他如今已八十有四，卻已經精神矍鑠。
笑容依舊極淡。
陸知若看了他一眼，道：“你今年可準備了什麽好東西？”
她這一生可謂是順遂，到了如今這把年紀，也沒什麽想要的了。
夫妻二人能攜手共度一生，對她而言，便是最大禮物。
寧子喬只淺笑不語。
“老頭子，你如今不說，我明日也會知曉。”陸知若有些無奈的說道。
都一把年紀了，他的貼心，還是讓她十分愉悅。
寧子喬故作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那還是等明日吧。”
陸知若忽覺得心臟跳動有些怪異，便握著寧子喬的手，指了指一旁的亭子，道：“我們進去坐坐吧，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她即便年老，卻已經風華不減，依舊讓寧子喬癡迷不已。
老夫老妻了，寧子喬自是知曉她要說什麽，便扶著她，走入亭中，相扶坐下。
陸知若擡頭看著那紅艷的陽光，輕聲道：“寧子喬，你有沒覺得，我不同於一般女子，格外的心狠手辣。”
寧子喬隨她目光看去，嘴角微微上揚，道：“自是發覺。”
與她共度了大半輩子，她的那些秘密，她從未在他的面前隱藏，只是未仔細告訴他罷了。
“或許是我前世惡事做多了，孟婆不肯賜碗湯給我，要我再帶著那些悲慘的記憶，活一世。”她轉過頭，目光清亮，雲淡風輕的說道：“寧子喬，你知道嗎？我是有兩世記憶的人。”
寧子喬握著她的手，道：“我知道。”
陸知若心中微微驚，不解的看向他，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寧子喬嘆了口氣，道：“都讓你別吃那麽燒烤，上火厲害。”
陸知若指著自己，不敢置信的問道：“我又說夢話了？”
寧子喬點了點頭，陸知若有些頹然的低下頭，道：“那你都知道了，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見她失落，寧子喬握著她的手，道：“不，我不知道，我想聽你說。”
他想聽，陸知若也想說，於是......
“我來自另一個像地獄一般的世界。”她的開場奇異，又讓寧子喬覺得理所當然。
若非來自一個極其艱苦的地方，她又怎麽會那般的愛惜糧食？
見寧子喬再聽，陸知若便緩緩說道：“原本那個世界也不是那般的，它原本比這個世界更為和平，更為美好。
“可這美好，卻一夜之間沒了，那裏，人吃人。”最後那三個字，她咬得極重。
魯迅先生曾在狂人日記中說過，他翻開歷史，從字縫中看出“吃人”來。
可這吃人，與她說的吃人卻有不同。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拿起刀，是為護衛自己，活下去。”那時候，她的手，還未碰過什麽鮮血。
寧子喬點了點頭，道：“以前，我不知道。”如今卻知道了。
原來，他的一切猜想，都是真的，他的妻子，另有一番遭遇。
陸知若對她笑了笑，道：“你知道嗎？那時候，我是真的害怕。”
“可即使再害怕，我也必須出去，出去尋找食物，我不能看著姥姥，餓死在我的面前。”
於是，她的手上染了血，那是喪屍的血。
喪屍，曾經也是人類。
面對自己的同類，他們是怎麽下得了手的？
陸知若已經記不清了，她只記得，她要活著。
她要帶著食物回家，讓姥姥吃飽，於是她活了下來。
“我殺了喪屍，那是人變成的一種怪物。”她笑得嘲諷，“我不是好人，但是我理智還在的時候，根本下不了手，於是......我催眠了自己。”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夜夜噩夢。
能活著，對她而言，就是最大的恩賜，她怎麽會在乎那些噩夢呢？
姥姥年紀那般大了，若沒了她，怎麽活得下去。
於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催眠著自己。
“知若。”寧子喬心疼的抱著她，道：“我都知道了，我們不說了，可好？”
陸知若的眼有些發紅，她搖了搖頭，道：“寧子喬，我想說，你知道嗎？那些人有多虛偽，說什麽喪屍是殺死至親的仇人，勸別人動手。
“可那都是至親！
“什麽是至親？那可都是為自己犧牲了不少的人，可那些虛偽的人，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將所有抹殺。
“不容人留半點希望。”誰不知道喪屍沒有理智，會殺人。
可讓自己的手刃至親，是多麽殘忍的一件事？
哪怕那人親人已經忘了所有，還想殺自己，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可磨滅的。
那些產生過的感情，都是不可磨滅的。
寧子喬摟緊她，道：“知若，你冷靜一些。”
陸知若輕笑著搖頭，道：“子喬，我真的很冷靜。”她輕笑著，看向寧子喬，問道：“你知道嗎？當那些人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就像個縮頭烏龜一般，縮在一邊，聽著，因為，與我無關。”
“可每每回想起來，我都無比懊悔，我為什麽不聰明一些，膽子再大一些，能想到立刻反駁的話語？”
不過，也幸好她不聰明，膽子也小。
不然那個世界，便會多幾只害人的喪屍。
寧子喬只覺自己的心疼得無以覆加，“都過去了，不要多想。”
陸知若忍不住看向那日光，道：“寧子喬，我只是想告訴你。”她頓了頓，方才繼續說道：“然後，再問你一聲，這樣平庸的我，你後悔過嗎？”
寧子喬堅定的搖了搖頭，道：“有妻如此，夫覆何求。”
他愛的，是她這個人，善也好，惡也罷，聰明也好，平庸也罷，他都喜歡。
“那若有來生，你可還願娶我？”她的聲音漸漸的小了下去，身體也開始冷了起來。
“自是願的。”
寧子喬抱著她，便靜坐在那裏。
直到新兒尋來，“叔叔。”
寧子喬點了點頭，道：“家裏的一切都交給你，我也放心。”他細細的打量了新兒一會，又道：“你那裏都好，就是膽子小了些。以後要膽子大些，可知道？”
“是。”
寧子喬揮了揮手，道：“我有些累了，你晚些再過來尋我們吧。”
“飯食已經準備好了......”新兒還想說些什麽，寧子喬卻輕笑著說道：“讓我好好陪陪你嬸嬸。”
新兒無奈，卻依言離開。
過了午時，卻不見叔嬸用飯，便又往花園走了一趟，卻見叔叔嬸嬸相擁坐在一起，面容恬靜，雙眼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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