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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晉江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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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哥兒的死給蘭姨娘帶來了不少的打擊,她成日渾渾沌沌的,雙眼也是紅腫紅腫的,一看就知是哭得連眼淚也沒有了。

老夫人來探過蘭姨娘一回,是親自來的。

思哥兒在自己的屋裏斷了氣,於情於理,老夫人心裏實在過意不去。她這幾夜也不曾好好地睡過,一閉眼便是思哥兒毫無生氣的模樣。於是乎,老夫人決定親自過來探望一下蘭姨娘,以慰思哥兒在天之靈。

老夫人來到蘭香苑後,與蘭姨娘說了不少好話,語氣也是難得如此和藹。

若是放在以前,蘭姨娘定會高興上好幾日。可如今思哥兒沒了,又是在老夫人身邊沒有的,蘭姨娘心裏難免會埋怨老夫人。是以,面對著老夫人時,蘭姨娘的面上總有幾分遮藏不住的怨恨和不滿。

老夫人年紀雖大,但眼睛仍然明亮得很。

蘭姨娘的不滿老夫人看得一清二楚。

如出一來,老夫人心裏也不滿了,她屈尊降貴來探望一個奴婢出身的姨娘,她沒有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還露出不滿的神色來。

老夫人的面色愈發難看,原本和藹的臉孔瞬間就不見了。

沈州沈奇都是她帶大的,如今也是出人頭地了。她帶思哥兒也算是盡職,可閻羅王要帶他走,她這個老婆子也沒辦法,難不成還得跟著他一起走?況且若不是蘭姨娘懷孕時不小心掉了水,思哥兒也不會成為早產兒,身子也不會這麽虛,哪裏會養了兩個月就走了?

老夫人驀然想起蘭姨娘原來是沈婠院裏的丫環。

想到沈婠,老夫人難以避免想到沈婠的外祖母。沈婠的外祖母在老夫人心裏一直都是根難以拔除的刺,每次一想起,老夫人就會陰晴不定好幾日。

采鶯扶著老夫人站了起來。

老夫人陰沈著張臉,說道:“以後要是懷孕,就別往水榭上跑。我們沈家的孫子可禁不起這樣的折騰。”

蘭姨娘一口氣憋在了心頭,委屈得想要掉眼淚,可眼淚早已哭幹了。她揩了揩眼角,恨恨地道:“一定是夏氏!一定是夏氏!我的思哥兒怎麽可能這麽容易斷氣!一定是夏氏動了手腳。她上回沒害成我小產,所以這回才想著弄死我的思哥兒!”

青碧捧了杯熱茶過來,“姐姐,你先喝杯茶。不要著急,這回沒了孩子還有下一回。姐姐你以後生孩子的機會還多著呢。”

“多……”她慘淡一笑,“我懷一次,夏氏就害我一次麽?”

似是想到了什麽,蘭姨娘一把甩開了青碧手裏的茶杯,“我幹脆死了算了!這沈府沒有一個是好人,個個都想著我快些死,我幹脆就如了他們意!”

自從思哥兒去了後,沈州就來看過她一回,平日裏在床榻上的溫情早已不知消失到哪兒去了,仿佛她是什麽汙穢的東西似的,匆匆說了幾句就急急離去,說的話極是敷衍。

明明思哥兒也是他的兒子呀。

熱茶四濺,瓷杯碎了一地。

青碧的手縮了縮,仍然沒有避開,燙得紅通通的一大片,痛得青碧倒抽了一口冷氣。蘭姨娘也是此時方是發現青碧的不妥,瞧見自己妹妹的手紅腫了一片,蘭姨娘這才回過神來。

她連忙道:“妹妹怎麽這麽不小心?可有燙傷了?嬤嬤,快去拿些燙傷的膏藥來。”

“不……不打緊的,”青碧垂下眼,“姐姐以後莫要再說死不死的胡話了,若是姐姐走了,那妹妹在這世上就再也沒有親人了。”

蘭姨娘握上青碧的手。

“姐姐方才只是一時氣急攻心,我斷不會拋下你離去的。”就算真的要離去,她也不會讓夏氏好過!她的思哥兒孤零零地在地底下,一個人都孤單呀。

容銘從溟州回來後,帶回了整整一輛馬車的草藥。搬回了自己的屋子裏後,容銘瞅著眼前堆得如小山般高的草藥,不由得格外想念沈婠,遂去接了沈婠過來。

算起來,沈婠有兩個月沒見過容銘了。

這回見到容銘,沈婠心裏十分高興。思哥兒死後,夏氏一直沒有什麽動靜,她不禁有些擔心。一直替夏氏看診的是一寧堂對面的林大夫,近日來依然是來得特別勤快。

沈婠讓霜雪在茹苑附近盯梢了好幾日,再也沒見紅胭出來倒藥渣。沈婠借機去給夏氏請了一回安,也剛好見到夏氏在喝安胎藥。

一時間沈婠也實在拿捏不準夏氏到底懷孕了沒有,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蘭姨娘早產之前,夏氏定是沒有懷孕的,可如今已有兩月多,而沈州也不少在夏氏房裏留宿,若是這期間有了也難說。

所以沈婠思來想去,只覺想要曉得答案,最好的法子便是從林大夫身上下手。只不過她讓霜雪出來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她正想著要怎麽溜出來時,容銘就及時送來了打瞌睡的枕頭。

沈婠將之前去問寧大夫有關藥渣的事與容銘說了。

容銘一聽,笑道:“你可有備上一吊錢?”

沈婠也笑了,“我的丫環忘了,不過後來補上了。寧大夫也沒有多說什麽。不過我還是有一事不懂,想要請教先生。”

“嗯?何事?”

沈婠說道:“這催孕的藥用多了,是真的就能懷孕?”

容銘摸了摸下巴,“這要看用藥之人的體質如何,有些人便是一直用也難以懷得上,但有些人用一次便懷上了。只是這些藥若非逼不得已還是盡量少用為妙,用多了對身子可是大大的不妙。”

沈婠仍是不解,“那用了之後,會有懷孕的癥狀出現嗎?”夏氏並非是第一次懷孕,斷不會如此糊塗,且假孕於她而言也沒有什麽好處。

容銘沈吟了一會,道:“這倒不會,不過……”

“不過什麽?”

容銘說道:“那些藥渣還有麽?”

幸好沈婠留了一手,之前讓霜雪去問寧大夫時順便讓寧大夫根據藥渣寫下了藥方子,沈婠當時看了會,也將裏邊的用藥記了個大概。她一一地道了出來。

容銘說道:“竟是有附子草。”

“附子草又如何?”

容銘道:“若是有人用了這藥,平日裏又是個愛吃蟹的,便易出現假喜脈的癥狀。怕是個經驗豐富的大夫遇到這樣的脈象也會遲疑不決。”容銘笑了笑,又道:“前朝就曾有過個得寵的貴人用過這法子,可惜後來也被識破了,前朝皇帝下令不許任何人再用這些法子,連那藥方子都被毀了。”

沈婠恍然大悟。

夏氏愛吃蟹,這是整個沈府上上下下都曉得的。雖說不到時節,但夏氏想要吃的,卻總也有法子弄得到,更何況夏府還有個頗得聖寵的嬪妃。

想來前一陣子林大夫就是診錯脈了。

事實上,林大夫最近也很是苦惱。

沈府裏的大夫人脈搏極亂,似是喜脈又不是喜脈,他診了數次也沒有分清。第一次犯了錯,以至於他現在去沈府裏給夏氏診脈時都有些膽戰心驚。

原先是有些不像喜脈的,可是近來卻越來越像。

但有了第一次的錯誤,林大夫也不敢再斷言,只好回醫堂再翻翻之前師父留下來的醫書,可翻遍了所有醫書,也沒有像是夏氏那般古怪的情況。

林大夫唯有對夏氏說道:“夫人莫要再用那催孕的法子了,待停用半月後我再來診脈。”

林大夫面上的神情一一落盡夏氏的眼底,夏氏心裏也明白了個大概。

她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夏氏挺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去了蘭香苑。

蘭姨娘的眼睛仍然是紅腫紅腫的,不過短短一月,蘭姨娘的臉頰瘦得都幾乎要凹進去了,明明是美好的年華,可如今看來卻像是滄老了十歲都不止。

夏氏天天喝著補品,一張臉蛋養得光滑滋潤,與蘭姨娘對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她笑著對蘭姨娘說道:“妹妹最近的氣色不太好,想來是是因為思哥兒的緣故。真是可惜了,若不是思哥兒早產的話,興許會活得長久一些。”

夏氏笑得張揚,完全沒有平日裏故意裝出來的溫婉端莊,仿佛在光明正大地告訴蘭姨娘——你看,我就是弄死了思哥兒,那又如何。

蘭姨娘咬著牙,不說話。

夏氏輕撫著自己的肚皮,“可惜思哥兒不能活著見自己的弟弟了。”她揚唇一笑,“不過便是有機會見著,恐怕思哥兒也活不長,畢竟只有七個月就生下來了,七個月大的嬰孩,又能活多久,能活兩個月已是老天爺的恩賜。”

紅胭扶著夏氏站起,夏氏一步一步地接近在榻上半躺著的蘭姨娘。

她湊到她的耳邊,輕輕地道:“水榭上的欄桿是我故意弄松的,不過也要怪思哥兒投錯胎,有個如此愚笨卑賤的娘親。”

蘭姨娘的牙咬出了血,有一道怒火躍上了她的雙眸。

她的眼睛似是充了血一樣。

“賤人!是你殺死我的孩子!”

蘭姨娘猛地從榻上蹦起,用力撞向了微微俯身的夏氏。

夏氏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裙邊有血流了出來。

夏氏一臉驚慌。

紅胭大叫道:“啊,夫人流血了!快來人呀!蘭姨娘推倒大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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