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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裴淵的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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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銘每隔三日便來沈府接沈婠。上回去容銘那兒是初五,今日初九,沈婠早早就起了床,給老夫人請安後,從寧心堂出來時,沈婠遇見了蘭姨娘。

蘭姨娘的小腹微隆,穿著碧翠藕荷織錦對襟襦裙,烏發斜斜挽起,臉蛋白裏透紅的,看得出來這幾個月來的日子,她過得很是滋潤。

蘭姨娘一朝飛上枝頭,過上有奴仆侍候的日子。她心裏雖是明白這一切都虧了沈婠的幫忙,但幾個月下來,回想起過去當奴婢的日子,她就有些不願去面對沈婠。此刻見到沈婠,她心裏頓覺有幾分尷尬。

沈婠含笑打了聲招呼。

蘭姨娘也笑道:“我本想著要去和你說說話的,但大夫吩咐頭胎前三月萬事皆有小心,我生怕會出差錯,也不敢四處亂走。”

沈婠說:“蘭姨娘說的是哪裏的話,自然是肚子裏的弟弟最重要了。我之前也想著要去探望姨娘的,但每回去的時候姨娘都剛好歇下了。”

蘭姨娘輕輕地搖著團扇,心裏有了幾分飄飄然。

幾月前她和沈婠說話時,還要自稱奴婢,如今一眨眼,她就成了姨娘,也不用看她臉色行事,甚至還可以給紅胭甩臉色看。只要她能生下兒子,老爺肯定會更加疼惜她,到時候她的地位就會愈發穩固。

沈婠註意到蘭姨娘手上的團扇,她說道:“這把扇子真好看。”

蘭姨娘一聽,眼裏是滿當當的愉悅,她多搖了幾下團扇,“老爺也說好看呢,是宮裏頭賞下來的,這扇面一摸,光滑得讓人吃驚。”

她身邊的青碧也說道:“是老爺特地送給姨娘的。”

蘭姨娘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這宮裏頭的東西就是好,連扇子也做得格外精致。婠姐兒,你聞聞,還有一股香味兒呢。”

沈婠笑了笑,“父親疼愛姨娘,以後肯定也會疼愛弟弟的。”

顯擺得差不多了,蘭姨娘說道:“婠姐兒今日是要去容大夫那兒吧。”

沈婠點頭,“是的,先生也差不多該來了。”

蘭姨娘說:“哎呀,這樣的話,婠姐兒就快去吧,不要因為我耽誤了才好。”

走了一段路後,眼見蘭姨娘進了寧心堂,四周也無人,霜雪小聲地說道:“大姑娘,你瞧瞧方才蘭姨娘得意的模樣。”

沈婠說:“蘭姨娘如今肚裏有著孩子,得意些是正常的。但願她能平安生下三弟弟。”

霜雪說:“大姑娘心腸真好。”

沈婠一笑,“只有蘭姨娘平安生下三弟弟,母親才不會來找我麻煩。”只不過,蘭姨娘都懷胎這麽久了,夏氏還沒點動作。

沈婠剛這麽想,霜雪就說道:“大姑娘說的是。奴婢聽采鶯姑娘說,大夫人待蘭姨娘特別好,整日往蘭姨娘那兒送補品。之前大夫人待大姑娘特別好時,心裏可是想要害大姑娘的。這一回也不知大夫人到底想做些什麽。”

夏氏肯定會有所行動的,她不可能坐以待斃。想必蘭姨娘心裏也是有數的,雖說眼皮子是淺了些,但她還是有些手段的。於沈婠而言,她心裏是希望夏氏和蘭姨娘相鬥,她則坐收漁人之利。不過若是蘭姨娘鬥敗了也無妨,只要父親還在,沒了一個蘭姨娘,還會有下一個蘭姨娘。

一輛馬車從沈府的角門駛出。

馬車裏正坐著沈婠和容銘,還有霜雪。沈婠一上馬車,就發現了容銘今日有些不一樣。平日裏容銘過來沈府接自己時,身邊並沒有帶醫箱的。

許是註意到了沈婠的目光,容銘合上醫書,說道:“今日暫時不學棋藝,我的友人舊疾覆發,我先繞去看看他,”他笑了下,“是上回我和你說過的友人,我下棋從未贏過他。”

沈婠聽罷,不由有些好奇。容銘的友人到底有多高的棋藝,竟然能讓水平屬於上上乘的容銘從未贏過。

容銘又說:“不過他有個怪癖,我也無法治好的怪癖。”

沈婠詫異地問:“什麽怪癖?竟是連先生也不能治好。”

容銘無奈地道:“我也不明他這怪癖到底什麽時候開始有的。他身邊全是小廝仆役,沒有任何一個丫環,所以等會你要記住一點,莫要太過靠近他。他只要一碰到姑娘家,或是雌性的動物,渾身立馬會長起紅疙瘩來。不過除卻這一點,他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沈婠笑道:“真是個奇怪的人。”

約摸有小半個時辰,馬車方是停了下來。容銘掀開車簾,給守門的人亮了下令牌。沈婠順著望了出去,瞥到了府門上的匾額,寫著三個大字——閑王府。

沈婠心裏一驚,沒想到容銘口中的友人竟然是位王爺。而且這位王爺,沈婠雖是沒有見過,但她也是有所耳聞的。閑王是當今聖上最小的弟弟,是先帝駕崩前一年才得的皇子。

裴淵喚這位閑王一聲皇叔。

上一世她嫁給裴淵數年,皇室宗親也大致見過一面,唯獨沒有見過裴淵這位皇叔。但凡宮裏有什麽宴會,閑王從未露臉。宮裏有關閑王的傳聞也極少,基本沒有人提過閑王,沈婠偶爾好奇,裴淵也只說他與這位皇叔沒有什麽交集,只知他甚少出府。

車簾重新放下,容銘收起令牌,見沈婠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容銘以為她心裏害怕,便說:“王爺雖是身份尊貴,但私下裏也不講究禮節,你像與我那般相處便可。”

沈婠點點頭,彎起唇角,“多謝先生。”

下了馬車後,容銘直接領著沈婠往正廳走去。還未走近正廳,沈婠便聽得數道不成曲調的琴音,沈婠怔了下,總覺得似曾相識。

跨過門檻時,琴音停了下來。

容銘說道:“不是舊疾覆發麽?怎麽還彈琴?”

“不彈也疼。”裴明澤淡道,手指又輕輕地撥了根弦。他擡起頭來,目光掠過容銘,落在了沈婠身上,他的眸色一深。

容銘坐了下來,“這是我新收的學生,也是上回我和你說過的,我的救命恩人,婠婠過來。”

沈婠進來時便一直垂著眼,聽到容銘這話後,她欠身行禮,“沈婠拜見王爺。”

裴明澤“嗯”了聲。

容銘也沒多說什麽,笑著和裴明澤說道:“我來給你把把脈吧。”

裴明澤伸出手腕,容銘搭上他的脈搏。此時,沈婠方是悄悄地擡起眼,打量著裴明澤。這一打量,讓沈婠的心重重一跳。

她見過他!

年初六時,蘭華寺裏的五角涼亭。

那時遠看,便覺得他像是一道能隨時隨風而逝的白影,如今近看,沈婠只覺他的身子太過瘦削,面上還有抹病態的白,可偏偏在一襲明珠白的錦袍之下,卻是有種說不出的溫潤之感。

“你昨夜受涼了。”容銘肯定地道。

裴明澤也沒否認,“嗯。”

容銘說:“我再去給你開幾劑驅寒的藥,你夜裏不能再受涼了。”容銘吩咐裴明澤身邊的覽海,“夜裏記得把窗子關好,如今雖是快到夏天,但夜裏還是十分涼的。”

覽海應了聲“是”。

容銘又說道:“我回我那兒取些艾草來,婠婠,你先在這裏等著,我速速就來。”一頓,他又道:“王爺,我這學生棋藝不錯,下棋時的布局與你頗像。你若是疼得厲害,不妨與她下下棋轉移註意力。”

沈婠一直記得容銘所說的話,她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退,與裴明澤拉開了距離。驀地,裴明澤開口,“你多大了?”

沈婠回道:“回王爺,九歲了。”

裴明澤露出笑意,“你不必拘謹,也不必在意禮節。想必容銘也和你說了,只要不靠近我,你怎麽舒服就怎麽來。”裴明澤吩咐道:“覽古,去沏壺果茶來吧。”

一頓,裴明澤望著沈婠,“你喜歡喝果茶麽?”

沈婠頷首。

“多謝王爺,我很喜歡。”

裴明澤忽然問道:“你在大靈山上救了容銘?”

沈婠一怔,答道:“其實只是僥幸。那天我剛好在山上,不料下起了傾盆暴雨,我正想尋著山洞躲雨,沒想到就遇到了先生。幸好平時上山前,我的丫環都會為我準備好傷藥。”

裴明澤一笑,“真是巧。”

沈婠心中咯噔一跳,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裴明澤不信她所說的。她彎唇接了句:“嗯,很巧呢。”

覽古捧了壺果茶進來,他給沈婠倒了一杯。

此時,裴明澤又開始輕攏慢撚著膝上的五弦琴,輕靈的琴音讓沈婠漸漸放松下來,她捧起茶杯輕輕地啜了一口果茶。

味道如同在沈府裏的一般。

良久,裴明澤停下來,對覽古道:“去沏壺普洱來。”

沈婠說道:“原來王爺愛喝普洱,先生也很喜歡普洱。”

裴明澤笑道:“容銘的確很愛喝普洱。”

覽古再次進來時,裴明澤說道:“給沈姑娘倒一杯。”

沈婠怔楞了下,裴明澤望著她,溫和一笑,說道:“我猜你會更喜歡普洱。”

沈婠其實一點也不喜歡喝果茶,那味兒甜甜的,適合上一世被裴淵寵愛時的沈婠。她重生後,的確是更喜歡普洱,普洱味道甘苦,但滑入喉嚨時卻又一種茶香,像是覆仇之後的快感一樣。

但沒有人知道她愛普洱。

她回到沈府後,過得小心翼翼步步驚心,她不敢表現出自己的喜好,怕有哪一天會栽在上面。

所以沈妙沈蓮她們愛喝果茶,她也跟著一起愛喝。

可是沈婠沒有想到,她明明隱藏得很深的,今日也不過是第一次見面,裴明澤竟然就這麽輕而易舉地看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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