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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王爺的白月光06 盛家不養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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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螢心中雖仍感疑惑,面色卻很快冷靜下來,對著眼前的男子拱了拱手,“大掌櫃好眼力。”

“二位何必如此拘謹,說來三爺你還是我的東家,坐吧。”大掌櫃微微擡手,指向一旁的座椅。

池螢面上不動聲色,同他點點頭後便坐下,平靜道:“大掌櫃,在下今日前來,卻是有事相求的。”

“蕭二小姐但說無妨。”大掌櫃對他淡然一笑,但那笑意卻並不及眼底,沒什麽溫度。

池螢也不知他如今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只得暫時將他當成一個同宴之長相相似的陌生人。她緩緩呼出一口氣,語調還算平穩:“大掌櫃,我曾聽表弟說過,家母當年的嫁妝鋪子看似被那袁氏轉手變賣,但其實還是被盛家暗中壓價買下。”

大掌櫃面色微動,“嗯?蕭二小姐是想將令堂的嫁妝贖回去?”

池螢點點頭:“大掌櫃通透,我便也不同您虛與委蛇了,確實如此。”

那大掌櫃卻輕笑出聲,“蕭小姐,我是個生意人,沒有讀書人那般清高的胸襟,鋪子買回來自然也是為了賺錢的,雖說令堂確實是盛家人,可是——您卻不是啊。”

池螢不為所動,淡然回道:“大掌櫃這話說的便有失偏頗了,我好歹與盛家還有些血脈親緣,您才真真不是盛家人呢。”

大掌櫃聽了這話也並未氣惱,似笑非笑地掃了她一眼,點點頭道:“也是,聽蕭小姐這話的意思,是當真想成為盛家的一份子了?”

“沒錯,”池螢神色坦然,“我母親十月懷胎方才生下了我,論起血脈之親,說來盛家比蕭家還要親上不少,我又為何不能是盛家人。”

大掌櫃盯著她看了片刻,輕嘖了聲,搖搖頭道:“嘖,蕭小姐還真是個奇女子,不過盛家也不是善堂,若是全靠親緣裙帶相互接濟,再大的家業也會坐吃山空啊。”

池螢對他這態度倒也並不意外,神色自若地回道:“大掌櫃需要我做什麽?”

大掌櫃並未立刻回話,眼簾微垂,用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節奏緩慢的“篤篤”聲,半晌後突然擡眼道:“蕭二小姐,盛家不養閑人,你若是當真想得到盛家的庇護,那至少要讓大家看見,你究竟能為盛家做些什麽。”

二人從如意坊離開後,盛瑜見池螢面色微沈,忙勸解道:“表姐,你千萬別往心裏去,這大掌櫃說話確實有點兒不中聽,但其實也沒什麽惡意,要是他太好說話了,也鎮不住下面的人。”

池螢這才回神,轉頭沖他笑笑,“我知道,既然舅舅和外公願意相信他,他就一定有自己的過人之處。”

盛瑜稍松了口氣,“表姐,其實你也沒必要非要得到他的認可,我爹雖然不在京裏,但你就算直接住回老宅也沒人敢說什麽的。”

池螢佯嗔道:“什麽意思,你這是瞧不起我的本事了?”

“沒有沒有,我哪兒敢啊!”盛瑜忙擺手求饒,覆又湊近了幾分,低聲問道,“說真的,表姐,你是當真想認回盛家當祖宗嗎?”

池螢挑眉反問:“你也覺得我是在說笑呢?”

盛瑜嘆了口氣,“我就是覺得你可能是當真了,此事確實有些離經叛道,雖說過去確實有女子將子女帶回娘家撫養的先例,但大都是因為女子喪夫或和離,姑母當年仙逝之時,可還是蕭家人呢,你若是執意如此,雖說我們沒什麽意見,但別的阻礙可不會小。”

池螢笑而不語,片刻後突然問道:“表弟,你是和舅舅還是舅母更親些?”

“嗯?”盛瑜微微一楞,“父親對我們兄弟幾個皆十分嚴厲,應當……還是母親吧。”

池螢點點頭:“嗯,世間子女,也大都是和母親更親些,但你有沒有想過,為何父親的家是自己家,母親的家卻只能是外家呢?”

盛瑜被她問得一時語塞,半晌後才結結巴巴地開口,“這……這是規矩啊,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錯,”池螢高深莫測地搖了搖指頭,“若當真追溯自上古女媧補天之時,那可是在家從母的,不然為何上古幾大姓氏之中,皆有個女字呢。”

盛瑜癟著嘴不讚同道:“表姐,你這就是強詞奪理了,誰都知道女媧補天只是個傳說,哪有用傳說當史冊的呢。”

“哎,不管是不是傳說,反正道理總之是相通的,”池螢也不指望一時半刻便能說服他,話鋒突的一轉道,“先不提這個了,你在京中可有相熟的書局?”

“書局?”盛瑜思忖了片刻,覆點點頭道,“有啊有啊,表姐你要買書啊?”

“嗯……算是吧。”池螢隨意含混過去。

“那就去貫珍書局吧,也是咱們家的產業,你去報我的名字就成。”

池螢回到蕭府後,並未直接回到自己居住的客院中,而是徑直前往了蕭螢過去的居所展青園。

蕭螢的母親盛清涓喜靜,這展青園原本也是她的住所。園子坐落在蕭府西邊的一個角落裏,和蕭父所居的主院很是有些距離,故而袁翠嫁進蕭府後,也看不上這個偏僻的小院子,待到蕭螢離家出事後,展青園便就這麽荒廢了下來。

池螢展立在青園的院門前,只見門口一片雜草叢生,院墻裏的藤蘿都蔓延到了院外,舉目所見便是一片荒蕪之景,看來之前蕭夫人之前說的要差人修繕打掃,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池螢撥開長到腰邊的雜草,輕推開院門,這園子雖略顯狹小,卻別有一番精巧意趣,許久未有人踏足,反而倒生出幾分野趣來。

房內的桌椅床榻上落灰不少,但見這情形,好歹說明沒人來這兒翻找過什麽,池螢便也稍稍安下心來。

她在多寶閣後摸了摸,踮著腳尖終於摸到了一個小書箱。池螢將那書箱取下,又將箱面上的灰輕輕拂去,打開箱蓋,便見其中堆著厚厚的一沓泛黃的雲母箋,箋上均用娟秀的小楷書著或長或短的詩句。

這其中有幾篇出自盛清涓之手,但大多數都是蕭螢當年留下的手書。

蕭螢幼年喪母,在家中又頗不受待見,好在母親留下了不少的藏書,她當年大多數時光都是自己窩在這個小院子中,整日和藏書相處,讀至興味處,或見著了母親在書上的題註,便就手寫下自己的感悟,這些年倒是攢下了不少詩句。

後來年歲稍長了些,她做的最離經叛道的事,便是扮上男裝去詩社中與人鬥詩。

池螢將那些紙箋略略掃了一遍,從中挑選出二十來首,細致收攏至一處,又將那些剩餘的詩稿再度收好,便出了展青園。

蕭螢當年不善與人爭,也不願與人爭,可既然她有這等才華,便不應該就這樣寂寂無名地埋沒在一個小小的院落中。

半個月後,京中偶有一人在貫珍書局中得了一本詩集孤本,那詩集作者署名為不知山人,具體的姓名也不可考。可詩集中的詩句卻和時下流行的繁花似錦之風迥然不同,語句瑰美冷峭,別有一番出世高人的意韻。

這位不知山人的名號在文人中就此打響,眾人都在猜測他究竟是誰,可貫珍書局的老板對這孤本的來源三緘其口,倒是讓眾人對他的好奇心更甚。

自然,這詩集的背後之人便是池螢。她趁著眾人對不知山人的興趣未減,再度換上男裝,來到了過去時常與人鬥詩的去處,也是京中文人才子匯聚的——遐邇詩社。

此時詩社之中也正熱火朝天地論著不知山人的詩作,雖然那詩集是個孤本,但過了這麽些日子,不論翻印也好,手抄也罷,稍微有點門路的手裏都有一本不知山人的詩集。

池螢方踏入詩社,便聽得眾人議論紛紛道:

“你說說這不知山人有多大年紀,我看至少得到知天命的年歲了,不然怎麽會有如此通透的心境。”

“說不準是哪位方外大師呢,勘破紅塵之人,才能有此等境界啊。”

“嗯?或許是道家高人也未可知,我看這詩句之中,頗有道家無為而治的意味。”

“哎,不過我總覺得這詩句些熟悉,幾年前咱們詩社裏有一位小友,他的詩作與不知山人倒是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真的假的?詩社中還有此等高手,他如今身在何處啊,找出來一問便知,說不準和不知山人師出同門呢?”

“哎,那位小友在三四年前就沒出現過了,當年看他衣著也不甚光鮮,說不準是科舉落榜,回鄉去了也未可知。”

“哎,有此等才華,若是當真如此倒是可惜了。”

…….

池螢心中暗喜,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在眾人間走走停停,走步間卻“不經意”從衣袖中滑落了一張紙箋。

有人正巧見著此景,忙對著她的背影喚道:“兄臺,你掉了東西!”

池螢卻充耳未聞,疾步從人群中撤了出去,片刻後便不見了蹤影。那人無奈,只得上前兩步撿起了她掉落的紙箋,皺眉看了片刻,卻突然驚呼道:“妙啊!”

他的友人見狀也圍了上來,忙問道:“怎麽了怎麽了?又看著什麽好句子了?”

那人將紙箋攤到友人面前,“你們瞧瞧,這詩是不是有點兒不知山人的意思?”

“咦?好像還真是!”

“剛才那位兄臺人呢?你們誰見過他啊?”

“沒有啊,看起來有些面生,估計是第一次來吧。”

“不對,我想起來了!四年前詩社裏那位小友,好像就和他的身形差不多。”

“我看他也就二十歲上下,比你我還年輕不少,應該不會是不知山人吧..……”

“這……誰知道呢,等等吧,他應當還會再來詩社的,下次問清楚便是。”

可詩社中人還沒等來這位“小友”的再次露面,貫珍書局中卻又出現了一冊全新的不知山人詩集孤本。

而在這新一冊詩集之中,恰好便收錄了之前在詩社中遺落下的那張紙箋上的絕句。眾人這才恍然,沒想到這位神秘莫測的不知山人,竟還真是他們詩社中人,而且並非是預想之中的中年隱士,或是出世的方外高人,竟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公子。

池螢算著時間,想著詩社那邊應當已經發現了她的馬甲,這便準備去詩社感受一下同好們的熱情,可剛到了詩社門口,卻被一人攔了個正著。

“蕭姑娘..……”

池螢見著來人,面色微微一凜,沈聲道:“王爺,在外您還是喚我成公子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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