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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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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解決完,大家各自回臥室。

莫卿越發睡不著,在床上翻來翻去,像一只被人扔進了滾紅油鍋裏煎熬的魚。直到下腹部一陣脹痛襲來,這才尷尬地想到,重要的問題還沒解決掉!

她認命地從被子裏爬起來。

門外依舊是一片黑暗,她頭腦昏昏地走著,終於摸到了門把手,扭開之後往裏面走——然後呆在原地,嘴角一抽:“那個……不好意思……”

雖然她想,從他齜牙咧嘴的表情來看,這個道歉他是不會接受了吧……

林今桅渾身上下□□得只穿了條小短褲,正對著鏡子努力嘗試給自己背上的傷上藥,不料聽到門聲一擡眼就看到了她。

——看到她就來氣!

本來在外面被揍的傷不算特別嚴重,回來和她莫名打一架,本來止住血的傷口就裂開了。他強忍著沒露出一絲怯色,打算聽自家老爹罵完之後回房上藥,結果她那一通謊話下來,害得他又被自家老爹關上書房門一通好打。

而他咬著牙,一聲痛都不肯喊。

這個樣子更讓林父痛恨,於是打得越發厲害。

以至於此時莫卿看到他身上滿是鮮紅青紫一大片。她明白大部分責任在於自己,越發內疚,漲紅了臉不知該怎麽道歉。

“你打算看到什麽時候?!”林今桅氣急敗壞。

遇到她之後還沒滿二十四小時就遇到一簍子破事!她這個喪門星!

一想到這裏,他就滿肚子氣沒地撒。他本來就恨極了安雯,現在再加莫卿這個一來就讓自己倒黴的拖油瓶,更坐實了他心裏一直以來的揣測:如果不是為了林家的錢,年輕貌美的安雯幹嘛嫁給一個老頭子!這才結婚不足一年,已經迫不及待露出了狐貍尾巴,以後還得了!

“餵。”林今桅皺眉,望著小心翼翼打算出去的莫卿,“叫你呢!聾了還是傻了?站住!”

“……還有事?”

林今桅扔給她一個小瓶子,趴到大床上,從枕頭裏傳出他悶悶的聲音:“幫我塗藥。”

剛才他一直在糾結著怎麽塗背上的傷口,眼下既然已經被莫卿看到,也沒必要白白放過勞動力。

莫卿嘴角猛地一抽搐,望向林今桅。只可惜他如今臉埋在枕頭裏,半晌都沒動靜,跟死魚似的。

她站在原地猶豫許久,才走了過去,打開藥瓶,細致地幫他塗起藥來。心裏同時在想:無論如何,雖然也不求他多喜歡自己,好歹彼此能融洽相處也是好的,畢竟以後要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莫卿比常人體溫要低,冬天會格外冰,然而在此時盛夏,就顯得舒服。原本藥塗到傷口上消炎,免不了針刺一樣的灼痛感,但莫卿的手不經意拂過傷口,恰到好處的緩解了大部分傷痛。

林今桅困得不行,此時一舒服,意識漸漸渙散。朦朧間感覺到令自己舒服的涼感沒了,不耐地吱唔了兩聲。

塗完藥的莫卿打算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輕輕叫了他兩聲,見他沒應,便將藥瓶放到床頭櫃上,轉身躡手躡腳地要開溜。此時聽到他出聲,她摸不清這個大少爺到底要幹嘛,遲疑著站在原地等待著他的下文。

眼皮實在太沈,他心理鬥爭了許久,才從枕頭裏稍稍擡起頭,側眼瞥莫卿:“過來。”

莫卿往床邊挪了兩厘米。

“再過來一點。”

她再挪了兩厘米,趕緊解釋:“我已經貼著床站了。”

“哦……”他漫不經心地回答著,又許久沒了動靜。莫卿小心翼翼觀察許久,試圖偷偷轉身——

她的驚呼還未完全喊出喉嚨,就已經被人扼殺回肚子裏。

林今桅在一瞬間將她扯到了床上,並且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用兩條腿鎖住了她的動作,把她牢牢壓制在了他的床上。這身手一氣呵成,流暢得很,哪裏像個睡迷糊了的人,讓莫卿立刻在心裏暗罵起來:這個混蛋裝得倒挺像!

見她先是一臉詫然驚懼,隨即又恍然的樣子,林今桅嗤笑一聲,不再捂她嘴,一點也不怕她會叫。

他看透她,所以絕對篤定,她絕不會叫出聲把所有人引來。到時候大家看到她半夜三更出現在他的房間裏,會怎麽想?這下子她還能找到什麽理由?

他得意地笑起來。

就這麽僵持了一會兒,空氣裏蔓延著藥膏的刺鼻味道,聞久了令人覺得頭暈。雖然莫卿並不矯情,但這種姿勢畢竟不雅,特別是壓在自己身上的這個家夥還裸得只剩了一條小短褲……變態!

她壓低聲音:“今晚的事情對不起,我知道我有苦衷是我自己的事情,害你挨了一頓打和罵,我也不打算狡辯。你松開我,我站起來由你揍行不行?”

這懇切的語氣已經是十分的服軟,同時也條理分明。

林今桅半是詫然半是輕蔑地說:“這不腦袋挺清楚的嘛,先前裝那一臉委屈相給誰看?給我爸?那你倒是成功了。”他看不慣先前她那低眉順眼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安雯給他買了個童養媳呢。

她並不想多說什麽,想來說了也是白說。

在這個世上,存在很多截然不同的圈子。林今桅可以這麽囂張,無非是因為他投了個好胎。她自認沒有這個好命,那麽就只有認命。人貴在自知,若這麽多年了連這點都學不會,那才真正可怕。

無論怎麽解釋,林今桅也不會明白“機會”一詞對莫卿的巨大吸引力,正如莫卿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林今桅會這麽討人厭。

她垂眼這麽想著,擡眼便看到林今桅放大的一張臉湊近了自己,被嚇了一跳。本來不驚慌的原因除了她慣來表情寡淡,也是想到他該不會真的在這裏對自己做什麽……

用常理來看待林今桅做什麽!她心裏警鐘大響:“那個……你要幹什麽?”

他嘿嘿笑兩聲,回答得簡明扼要:“當然是你。”

“你……”莫卿一時大窘,林今桅會粗鄙到這種地步是她完全沒料到的,差點氣死當場,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下流!”

林今桅反倒樂了,低下頭有意暧昧地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別急啊,還有更下流的沒來呢。”

他溫熱的氣息呼出在她的皮膚上,令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而林今桅強硬地拽起她的手,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她被迫感受到了上面蜿蜒的疤痕,是十分恐怖的手感。莫卿越發氣極,死死咬著嘴唇,雙眼脹得通紅,強忍著不哭出來。

聲音卻到底發顫,洩露了她的膽怯:“林今桅你有病啊!”

他坦然:“我也這麽覺得,改天陪我去醫院看看?”

俗話說,死豬不怕開水燙。林今桅他絕對就是那頭豬!

身份低微就只能無能為力,無能為力就只能被人欺負。明明是從小就最先懂得的人生哲理,可似乎還是永遠無法接受。所以當母親面對安雯的提議而猶豫不決時,自己最先表示了同意,為的就是死也要跳出這種不公平的怪圈,何況只是要暫時離開母親身邊而已。然而現在才知道,自己根本忘記了世事絕不會這麽輕易的道理。

低賤的人到了哪裏都還是低賤,命運才沒有那麽寬容!即便沒有繼父那邊的苛待刻薄,這裏也還有個林今桅排著隊。

她終於忍受不了,眼淚沿著眼角流了出來,落到純棉的枕頭上,極快就被吸收,只留下了深淺不一的水痕。而她一聲不發,水潤潤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明亮,閃爍著她委屈而倔強的恨意。

——委屈?恨?他還沒找到地兒來說自己的委屈和恨呢,她倒好意思!

原本她的手貼在他身上確實冰冰涼涼挺舒服,尤其對那些正在結痂的傷口來說,疼癢的難耐也被緩解許多。然而被她的眼神一望,林今桅頓時覺得自己越發煩躁起來。

“記住了,以後少給老子惹麻煩,不然就讓你知道什麽叫真正的下流。”他起身將她用力拽下床,往門口一推,“滾!”

望著她出去,他往床上一躺,不料碰到傷口,痛得齜牙咧嘴,低聲罵出來。

莫卿從林今桅房裏出來,將門關好,一轉身差點被嚇得炸毛。她及時穩住心神,望著直直看自己的夏續,欲言又止間被夏續扯過手腕,一聲不吭地拖著她往他的房間走。

夏續住的客房也在一樓,關好門後,他望著臉上淚痕還沒幹的莫卿,低聲道:“姐,跟我回去。”

莫卿搖了搖頭。

“他欺負你。”

“回去了也不見得比現在好。”莫卿擡手揉了揉夏續的頭發——他一直很瘦弱,現在讀初中了,卻還是比她矮半個頭,所以總令她覺得需要保護,“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

夏續的手握成緊緊的拳頭,黑漆漆的眼眸盯著莫卿:“如果我哪天也能買這種大房子了,是不是你就回來?”

聽到他這種孩子話,莫卿啞然失笑,一晚上的驚心和委屈全都被壓了下去:“嗯,以後你買這種大房子,我就賴進去住著不走了。”頓了頓,她不放心地囑咐,“我不在家的時候,你也一定要認真讀書。至於你爸那……能躲就躲,盡量和他避開。”

因為自己和他還是這樣弱小,根本無法去反抗來自於外界的壓迫和傷害,只能慌不擇路地逃跑。可是終有一天……總會有那麽一天,她能擁有力量,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可是那一天,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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