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宇晟陰沈著臉，邁著大步走到慕景辰面前，兩個人的鼻尖兒幾乎都要貼到一起，喬宇晟握緊了拳頭，聲音似乎都是從嗓子的縫隙中擠出來的：“誰幹的？”

慕景辰將自己的臉向後移了一些，不是很習慣如此近距離地和別人說話：“風鳴的秘書好像是接受了徐然的指示，她用被投資商騙了的理由纏住唐風鳴，徐然趁機帶走喬安寧，所以我們這幾個小時沒有絲毫察覺。”

“廢話少說！”喬宇晟重新逼近慕景辰，這回兩個人貼得更近了，“安寧現在在哪兒？”

慕語菲皺緊了眉，走過來從後面拽住喬宇晟，強迫他轉過頭和自己對視：“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要找回你的理智，你現在就像一只瘋了的獅子一樣，我們去找安寧，你不要參與。”

不要參與？

喬宇晟冷冷一笑，一把抱住慕語菲飛肩膀，眼神幽暗，如同一只魔化了的惡神，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連你也這樣，是不是？慕語菲，你明知道我喜歡你，你還故意在慕景辰面前讓我難堪？”

“我沒有讓你難堪，”慕語菲沒有掙脫開，而是鎮定地盯住喬宇晟的眼睛，“我也沒有讓任何人受傷的意思，倒是你，你明知道我的心意，現在這是演的哪出？”

喬宇晟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女人，昏暗的燈光下，紙醉金迷的夜總會，這樣近的距離，這樣的姿勢，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都十分暧昧。

慕景辰的手抖了又抖，可還是忍住了。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平覆了情緒，冷靜地對在場所有人說：“安寧在游樂園，我想她現在應該是沒事的。”

說罷，他看了看喬宇晟，拍了拍他的肩，說：“你坐我的車，你今晚喝得太多不能開車。”

“廢話那麽多。”喬宇晟一把揮開慕景辰的手，拿了自己的車鑰匙，頭也不回地跑出夜總會，慕語菲緊隨其後，著急地大喊：“宇晟你給我站住！你不能開車！會出事的！”

叫了救護車送走唐風鳴後，唐風祁轉過頭，看著在原地站定的慕景辰，走過去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肩，“現在，咱們倆竟然也成了被遺留下來的男人了。”唐風祁自嘲地一笑，微微陷進去的眼角裏浸滿了世態炎涼。

慕景辰沒有說話，他也同樣拍了拍唐風祁，男人之間無需過多的語言，他們承載在肩上的重量太多，性別決定的社會地位和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將他們推進了沈默的漩渦，有些時候，有些事，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出口。

“喬宇晟你給我站住！”慕語菲推開夜總會的門，望著喬宇晟跳進車子裏的身影，狠狠地一跺腳，這個男人現在就是在生悶氣，真是像個孩子一樣。慕語菲自己也飛快地找到車子，等她一腳油門踩出去的時候，喬宇晟的車已經遠遠地開出去好久了。

慕語菲咬緊了嘴唇，這十一點的A城街道上雖然車子不多，可是前面的喬宇晟無視交通信號，她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兒，趁著車速減慢，慕語菲撥了電話，本來沒想到喬宇晟能接起來，可是居然打通了。

“你他媽是不是瘋了！”聽到通話的忙音被截斷，慕語菲著急間一句臟話飆了出來，喬宇晟冷笑，她甚至都聽到了他掛擋踩油門的聲音，“喬宇晟我告訴你，你現在這樣的行為非常幼稚。”

“所以呢？”喬宇晟全然不顧，今晚看到慕語菲望向慕景辰的眼神中，藏了太多他以前見都沒見過的思念和深情，而自己與慕語菲相處的五年間，這個女人竟然一次都沒那樣地看過自己，甚至連一秒都沒有。

“所以你現在最好用腦子想一想，如何挽回大家心目中的溫柔版喬宇晟。”緊張間，慕語菲不忘開個玩笑，她知道喬宇晟在生氣，可是她沒有辦法，喬宇晟和慕景辰，她誰都不會選，可是受傷的卻是三個人。

喬宇晟握緊了方向盤，獨屬於混血兒的那種深邃的眉眼在飛快閃過的路燈下變得陰鷙，溫柔版喬宇晟？呵呵，真是搞笑，喬宇晟加快了速度，滿腦子回放的都是慕語菲那雙情深似海的剪水瞳。

可是那段刻骨銘心的愛，不屬於自己。

五年了，他一直認為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在美國的那段時光，他親眼看著慕語菲為慕景辰嚎啕，心碎，到最後的淡定和漠不關心，他以為自己已經在她心目中占據一定地位了，可是……喬宇晟狠狠地一拳砸在方向盤上，跑車不滿地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慕語菲只不過回國了幾天的功夫，那段舊情就覆燃了，而且是那種看不見火苗的熊熊大火，沒有言語上的你儂我儂，沒有肢體上的寬衣解帶，但兩人之間不用言說的感情，已經到了他無法想象的程度。

聽著喬宇晟那邊掛斷了電話的聲音，慕語菲被迫無奈地加快了速度，想要沖到喬宇晟的前面阻止他胡鬧，她瞄了一眼速度表盤，已經接近一百六十邁了。

突然間，一聲劃破了耳膜的剎車聲如同金屬劃在玻璃上一般，毫無防備地紮進了慕語菲的耳朵，她撕心裂肺地尖叫出來，一腳踩到剎車上，害怕地閉緊了眼睛，安全帶緊緊地勒住身子，她只感覺到車子一震，然後就停了下來。

“死女人！你他媽是不是活夠了！我X，老大不小了學什麽年輕人飆車！”一聲聲咒罵闖了進來，慕語菲驚魂未定地睜開眼，原來是她在十字路口要超了喬宇晟的車時，差點兒跟一輛交叉過來的越野車撞個正著。

越野車司機怒火沖天地從車上跳下來，嘴裏面罵罵咧咧，明顯受到了驚嚇，試想兩輛一百六十邁車速的跑車無視交通信號，飛一樣竄到自己面前來，放在誰身上都要嚇得半死了，慕語菲半趴在方向盤上，氣喘籲籲地看著越野車司機，他的安全氣囊已經被撞開了，而自己的車右邊前車燈已經被撞得稀爛。

可是……這是誰？

慕語菲顫抖著打開車門，看著慕景辰淡定地從已經變形了的車門中跳出來，原來剛才千鈞一發之際，是慕景辰從另一個方向將慕語菲的車撞開，才避免了一場血腥的車禍。

而慕景辰的車……整個車頭已經廢掉，駕駛位的車門變形，前車窗碎了大半，慕語菲跑過去抱住慕景辰的手臂，磕磕巴巴地問道：“你沒、沒受傷，對不對？”

慕景辰溫柔地看了一眼慕語菲，微笑著搖了搖頭。

喬宇晟從後視鏡中看著這一切，嘴角提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剛才聽到慕語菲的尖叫和那個劇烈的撞擊聲，喬宇晟驚魂未定地停了下來，他的車就在慕語菲的水平方向，自己的車尾也受到了撞擊，可如果他再快一分的話，即便慕景辰及時趕來，慕語菲也兇多吉少。

自責感湧上來的那瞬間，喬宇晟的手已經放在了車門把手上，他正要沖下去看看慕語菲，可後視鏡中卻出現了慕景辰的身影，而她不由分說地沖了過去，抱住了他的手臂，精致的臉上寫滿了哀切，聲音也悲傷得令人心碎。

是啊，他也心碎了。

喬宇晟咬咬牙，將放在了門把手上的手拿開，重新握緊了方向盤，手掌間摩擦方向盤上帶著紋路的皮，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他重新踩滿油門，伴著引擎聲呼嘯而去，猶如在和過去告別。

“這家夥真的不正常了。”慕景辰握緊了慕語菲冰涼的小手，望著喬宇晟的車消失在了夜色中，搖頭說道。

唐風祁從慕景辰身後的車上走下來，對慕語菲招了招手，“語菲你坐我的車吧，你這輛估計得進修車廠了，而你，”說著，唐風祁轉向正要開口說什麽的慕景辰，“你倆最好還是分開，我擔心你倆在一起，徐然會毫不猶豫地下手。”

慕景辰的嘴張開了一半，仔細地想了想後覺得也對，他拉著慕語菲走到唐風祁身邊，替她打開車門。

“我的車開不了了，我先去別的地方辦點事情，你們直接去游樂園，我們明天見。”慕景辰探頭和車窗中的唐風祁交代著，他看了看一臉擔心的慕語菲，安慰地笑了笑。

“你要去哪兒？”慕語菲一下子從座位上坐了起來。

“去料理後事，”慕景辰微微一笑，神秘地眨眨眼，細長的眸子映著夜色，帶了些鬼魅的色彩，“當然了，是別人的後事。”

唐風祁笑了笑，開車飆走了，不再給慕語菲詢問的機會。

目送著他們的車子消失在路燈的盡頭，慕景辰吐出一口氣，僵直的左臂像是年久失修的車軸，他痛苦地捏著左手的手腕和手肘，剛剛為了保護慕語菲不顧一切地撞上去時，手肘似乎受傷了。

微風輕輕地拂了過來，拂過他飽滿的額頭，身後的一陣高跟鞋聲和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道隨風飄來，慕景辰冷漠地勾了勾嘴角，“這樣你是不是覺得很爽？”

剛才離開夜總會的時候，他收到了夏晴雪的短信。

夏晴雪不動聲色地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眺望著這迷人的夜色，答非所問地說道：“我要嫁給徐然了。”

“哦，這樣啊，難怪呢。”慕景辰仔細地收好左臂，沒有轉頭看夏晴雪一眼。

夏晴雪咬了咬嘴唇，一下子轉過身，死死地盯著慕景辰，語氣中壓抑著怒火和不甘，“你知道嗎？我父母在你跟我說完解除婚約後的第二天，雙雙心臟病發作去世，這筆賬，你說我要是不跟你算清楚，我還是人嗎？”

“我會默哀二老，畢竟他們對我也算不錯，”慕景辰依舊沒有看夏晴雪，“可是我總覺得，你這樣做不是為了給你父母報仇，而是純粹的嫉妒慕語菲。”

“你……”夏晴雪握緊了手指，片刻後，她怒極反笑，“是啊，我今天來就是特意來告訴你，我們之間，沒完。”

慕景辰邁開步子，準備結束這無聊的沒營養的對話，“女士請隨意，我們慕家隨時奉陪。”

夜風徐徐，慕景辰聲音淡淡，這沙啞的音調如同一把利劍，毫不留情地刺入夏晴雪的腹部，慕景辰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原本抱著一絲能勸夏晴雪回頭的想法，可是現在看到她的表情，他知道，這不可能了。

既然事已至此，那麽他能夠做到的，也只是保護好慕語菲，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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