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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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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搖頭,盯著方銘道:“我願傾力相助,也不要你方家的股子。我只有一個要求。”

“請講。”

岑三娘沈默了下,將桌上的銀票推了過去:“請方七哥替我另辦戶籍,尋支可靠的商隊,我想走一趟西域。”

方銘萬萬沒想到她提出這樣的要求。豪門大戶人家的姑娘跟商隊去西域,除非她不是岑家與李家的姑娘了。岑二老爺有女進了宮,岑四娘嫁進了國公府。李家有位大都督,果毅都尉。方家如果因此在長安立足,一旦查出岑三娘失蹤和方家有關,那就是覆頂之災。

岑三娘也知道這要求幹系重大,方銘實在做不得主。心裏也不免惆悵。如果不是許氏越了自己作主,讓她回了李家,那一次溺水該是多好的換頭換面,重得自由的機會。

也許,空青不會回到杜家,她身邊有高手護持,便是想走一趟絲綢之路,也有了底氣。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方七哥,那你答應我,如果哪天我再出現溺水那樣的情況,你一定幫我另辦個戶籍。”

“三娘,難道是那滕王……”

方岑兩家退親是因為滕王,如今可不是洪州地界。藩王不得宣召不得進京,滕王的手伸不到長安。方銘滿臉疑惑。

“與他無關。”岑三娘悠悠嘆了口氣,“我只是很想經商,可惜……”

方銘懂得。他勸道:“三娘,你畢竟是大家閨秀。”

“所以,也只能替自己找個好歸宿了。世間無奈之事萬千,我會想明白的。”岑三娘嘆了口氣,站起了身,“方七哥,先前我說的當你沒聽到吧。還是你說的條件實在點,如果方家能在長安立足,我得一成幹股。寫了契書,我另找機會來取。今日不方便耽擱太久。再不出去,百草和我二舅舅都會起疑。”

方銘松了口氣:“好。若我方銘力所能及,三娘盡管開口。”

岑三娘福了福,離開了後院。

早有一名精幹的婆子在外候著,陪著她出去。

耳光

百草已等得不耐煩:“三娘子,你試衣衫怎去了這麽長時間?”

岑三娘還沒開口,那婆子已滿臉堆笑:“老身侍候姑娘試衣扯了些閑話耽擱了。”

百草嘀咕道:“三娘子和你有什麽話說……”

岑三娘板起了臉:“怎麽,我和這位媽媽多聊幾句還要向你稟告一聲不成?”

掌櫃的拿出早準備好的兩套成衣遞了過去:“姑娘走好,一共十六兩銀子。”

百草撅著嘴付了錢,抱起包袱隨岑三娘出去,嘟囔:“今日出門因二爺在也沒多帶幾個丫頭婆子侍候。沒等奴婢回來,三娘子怎能獨自隨了這小店的婆子去試衣。”

岑三娘停下腳步,嘆了口氣道:“是我錯了行嗎?以後絕不單獨離開了。”

百草竟還接嘴說道:“李家的姑娘身份何等尊貴,萬一有事怎麽辦?三娘子日後再這樣扔下奴婢,奴婢就稟了老太爺去。”

一口氣就堵在了岑三娘胸口。不提李老太爺便罷,一提起那老奸滑,她連一日都不想在李家呆下去。偏偏說這話的人是百草。一個許氏已夠讓她傷心了,現在百草也這樣。她們知道什麽?只瞧著李家如何勢大,結交無白丁。何曾想過她的感受?

百草仍不停嘴:“瞧這家店小裏小氣的,兩身衣裳居然還要賣十六兩銀子。三娘子莫不是被訛詐了吧?回頭看那衣衫如何,若是不好,定讓二爺替三娘子討回公道。”

岑三娘能感覺到腦門的血管突突的跳了起來。這一年在長安李府住著,和岑四娘結交,和杜家相識,她真沒見過哪家的奴婢敢這樣理所當然的插手管主子的事。她實在忍不住了,停了下來:“百草,你是不是覺得我連買兩件衣衫都要事先問過你?”

百草性子倔強:“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是擔心三娘子受了蒙騙!”

岑三娘氣得手腳發顫。

“啪!”旁邊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一巴掌就摑在百草臉上。

岑三娘嚇了一跳,只見杜靜姝和杜燕綏正站在一旁。

杜靜姝滿臉怒意:“我實在聽不下去了!三娘,你別怪我替你教訓這賤婢!哪家的奴婢敢和主子當街頂嘴?你說一句她居然要回你三句,真真氣死我了!”

這一巴掌下去,百草嫩生生的面頰就浮起了紅影,杏眼裏蓄滿了眼淚。見打自己的人是杜靜姝,心裏再不忿也只得捂著臉道:“奴婢並不是和三娘子頂嘴,奴婢是在替三娘子著想……空青少爺?”

心碎

見百草竟然認出了空青,岑三娘嚇了一跳,上前一步擋住了百草的視線黑著臉說道:“回馬車上呆著去。”

百草望著杜燕綏滿臉都是驚喜,一時間忘了被杜靜姝打了一巴掌,仿佛也沒聽到岑三娘的話:“空青少爺,我是你從裘家救出來的百草啊!你不認得我了?”

岑三娘撫額,都是她慣出來的禍啊!

空青變成了杜燕綏自然有他的秘密。可這樣的秘密卻不是百草能知曉的。

“百草你認錯人了!”岑三娘幾乎磨著牙說出這句話。

“三娘子我沒認錯!” 百草的犟脾氣竟在此時體現得淋淳盡至:“我不會認錯的,你是空青少爺!我絕不認錯的,那晚我被關在裘家柴房,餓了兩日,是你救了我。”

百草美麗的杏眼裏閃爍著崇拜與激動。

她仰慕的望著杜燕綏,讓岑三娘的心沈沈下墜。

岑三娘霎那間明白了。身陷裘府失去希望的百草,在那個夜晚突然看到了身手不凡的空青時,就有了異樣的心思。那時的空青只是一名侍衛。在百草看來,和自己的身份正對等。侍女喜歡上侍衛,再正常不過。如果繼續相處下去,也許哪天就求自己成全他倆。空青受傷離開,百草的心思便被壓在了心底。今日卻在大街上再次相遇。百草激動了,舍不得放棄這樣的機會離開。

“百草,這是杜家九公子!你認錯人了,將包袱拿回馬車上去吧。”岑三娘淡淡的說道。

可惜百草早亂了心神,不僅沒有離開,還固執的問道:“三娘子,這是怎麽回事啊?他怎麽會是杜家九公子啊?”

杜靜姝看得一頭霧水,瞪大了眼睛:“九哥,你以前認識她嗎?她怎麽老叫你空青少爺?”

岑三娘的心頓時縮成了一團,突然想起那一年在岑家,織造房的人為難自己,百草和許氏要去找織造房的婆子算帳。自己力氣小,攔不住身材高大的許氏,也拉不住力氣比自己大的百草,只得搬了張凳子堵住門。今日百草這樣,自己還是拉不住。她又急又氣,只覺得自己沒用之極,低吼道:“百草,你住口!滾回馬車上呆著去!”

百草被岑三娘尖利的聲音嚇了一跳,茫然的看著她,仍沒有挪動腳步。

岑三娘見狀氣得手足都在顫抖,勉強的對杜靜姝說道:“叫十一娘見笑了,我這丫頭時不時的會犯癡病。”

杜燕綏望向她,眼裏的寒冰與疏離仿佛瞬間消融了,只有濃濃的憐惜。他低聲對杜靜姝說道:“我奉皇上的旨意在外行走時,用過空青的名字。”

岑三娘吃驚的看著他。他就這樣坦然的承認了。

杜靜姝明白了,狠狠的瞪了百草一眼,心想我九哥奉皇令換了身份行事,難不成還要給你一個奴婢解釋不成?

杜燕綏轉過頭,譏諷道:“你認出又如何?我不需要對你解釋什麽。”

百草的眼淚嘩的淌了下來。

岑三娘嘆了口氣:“杜公子,十一娘,我已經決定放了她身契。待我及笄一過,便送她們離開李家,自己過活去。二舅舅在對面酒樓等我,我們上去吧。”

杜靜姝睨了眼百草,挽著岑三娘的胳膊走向酒樓:“三娘,不是我多嘴,你實在把下人慣得不成樣子了……”

百草看著走向酒樓的兩人,腦子裏亂糟糟的。她仿佛突然間明白了,抱著包袱蹲在了地上哭了起來:“三娘子,原來你早就煩了奴婢和奶娘了。你不要我們了。怪不得你要放了我們身契讓我們走……”

“她對你們仁至義盡了。”杜燕綏想到因為回去救許氏和百草,差一點讓岑三娘被燒死在蘆葦灘裏,心裏仍陣陣後怕。如果自己沒送走她倆,滕王就算不殺她們,發洩的怒火足可以將她們折騰得半死不活。

他望著杜靜姝和岑三娘的背影,看到她頭上一直插著那枝金銀團花蛾兒分心,心就如利刃劃過似的疼痛。

如果不是顧念著這二人,岑三娘不會回李家。他也不用這般為難。

那些秘密像塊石頭壓在他心底,讓他想朝她走近一點,都邁不開腳步。

百草擡起頭,看到了杜燕綏眼裏的冷漠和厭惡,忍不住哆嗦了下。記憶中的空青少爺臉上總帶著笑容……

杜燕綏冷笑:“如果我是你,就會勸許氏把嘴都閉嚴實了。你當所有人都像三娘一樣心底柔軟顧念舊情?”

他再不看百草,大步走向酒樓。

杜家少爺怎麽會做滕王身邊的侍衛?百草機靈靈的打了個寒戰,本能的覺察到了異樣與危險。

作者題外話:晚上沒有了,明天再更吧。

詢問

坊間偶遇,代岑三娘出手教訓丫頭。再聽到杜燕綏被岑三娘的丫頭認了出來。杜靜姝心裏犯了疑。與李尚之打過招呼後,理直氣壯的要和岑三娘說私房話,拉著她避到了角落裏坐下。

見杜靜姝一臉逼供的架勢,岑三娘無奈:“靜姝,不是我要瞞著你。你九哥不也說了,他是奉皇令辦差。我也不敢大張旗鼓的宣稱從前認得他,把他那時的身份宣揚開去。”

杜靜姝好奇的卻不是這個,興致勃勃的問道:“三娘,你什麽時候認識我九哥的?你倆之間怕不是認識這麽簡單吧?”

岑三娘擡眼望去,杜燕綏與李尚之交談正歡。他今天終於承認了。那麽,他是否也該給自己一個交待?為什麽消失了整整一年。為什麽在樂游原見到自己矢口否認。為什麽兩次見著,他再不提自己頭上插著的這枝釵?

“你快說啊!”杜靜姝急了。

岑三娘垂眸:“他剛才不是說過了麽,他救過我的丫頭……”

杜靜姝見岑三娘這模樣不由洩氣的說道:“那你總得告訴我,為什麽我九哥會救了你的丫頭?”

“裘家老頭兒想納百草做妾,誣陷她摔壞了裘夫人的玉鐲。你九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把她悄悄救了出來。知道我是李家的姑娘,裘家便登門賠禮,這事就結了。你九哥救了人就走了。”岑三娘痛快的說道。

杜靜姝眨了眨眼:“就這麽簡單?”

岑三娘一本正經:“就這麽簡單。”

“然後呢?”

岑三娘截住話頭:“靜姝,你想知道什麽,不如直接問他好了。”

杜靜姝嘟嘴:“我九哥那人,不想說的嘴閉得比蚌殼還嚴實。”

岑三娘想起滕王火燒蘆葦灘的那個夜晚,他撐著船回來,見著自己那樣的激動。想起他賭咒發誓說除非斬斷他的四肢,否則他絕不會離開自己。

岑三娘突然之間覺得自己自己像個傻子。杜燕綏說什麽她就信什麽。消失一年後,他搖身變成了杜家九公子。樂游原上說不認識自己,轉身在大街上就坦然承認用過空青的名字。

枉她兩世為人,怎麽就這麽輕易的相信了他?岑三娘意興闌珊:“靜姝,我和你九哥之間真的沒什麽。只是沒想到我那丫頭對你九哥念念不望。出來一整天了,我有些倦了。”

杜靜姝怔了怔,感覺到岑三娘情緒的失落。想到她身邊那個囂張的丫頭,忍不住勸道:“三娘,我房裏也有從小侍候我多年的丫頭。我待她們也極好,但是尊卑有別,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好也要有個度。將來你如果嫁到別人家主持中饋,闔府下人都像你那丫頭一樣,你還如何管家?你放了她身契也好,以後重新買幾個調教好了。別為了一個下人心情郁結。”

她說的這些岑三娘都明白。她來到這個世界,睜開眼睛就和許氏與百草寄居在岑家三房。主仆三人一致對外,對岑三娘來說,三人是一體的。然而現在環境變了。李家上下待岑三娘如珠如寶,當她是尊貴的孫小姐。許氏和百草從身份地位到思想都發生了改變。

岑三娘並不是想讓許氏和百草成日在自己面前卑躬曲膝,她只是覺得,自己給了她們尊重與呵護,她們為何不尊重自己的意見,只一味的照著她們所思所想行事。口口聲聲為了她好,這樣的忠心讓她傷心。

“靜姝,謝謝。”杜靜姝的關心讓岑三娘覺得溫暖。

出賣

聽岑三娘說累了,李尚之便起身向杜氏兄妹告辭。

岑三娘故意離杜燕綏近了,她早將頭上的釵撥得松了,一歪頭便掉在了他腳邊。

杜燕綏極自然的彎腰去拾,看了眼,終於說了句岑三娘想知道的話:“這枝釵瞧著眼熟,我好像還見過一模一樣的一枝。”

岑三娘故作好奇:“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不知杜公子什麽時候見過?”

她只想找個機會和杜燕綏聊聊。如果杜燕綏有心,自然知道怎麽制造機會。如果他無心,岑三娘覺得自己以後就可以當他是陌生人了。

杜燕綏仔細又打量了下這枝釵道:“還真是幾乎一模一樣,除了這金銀花朵上面伏著的銀蛾子。我見過的那枝上面的蛾子是金的。”

“還有另外一枝釵?你在哪兒見過的?”岑三娘失聲說道。她萬萬沒想到,杜燕綏說的見過,是指見過另一枝一模一樣的釵。

杜燕綏將釵還給她,想了想道:“這是內造的工藝。我去尚宮局打聽下是誰的手藝。看是否同時造過兩枝一樣的釵。查一查禦賜的薄子就知道賜給何人了。如有了消息,我再告知。”

岑三娘只能福了福稱謝。她突然想到,禦賜之物都造過冊,如果賜給李建成的釵在自己手上,這身份豈不是會惹人懷疑?這枝釵杜燕綏是見過的,當時他並沒有提起過還有另一枝釵。現在他這樣說,難道另有隱情?這是他消失一年,回到杜家的原因嗎?她看了眼杜燕綏,又放下心來。查這事的人是他,他自然有辦法遮掩

回李府的路上,百草一直蔫蔫的。岑三娘想到另一枝釵的出現,心裏又湧出種種疑問來。也沒有心情和百草說話。

沈默的回到李府,才進門,就見管事的上前:“三娘子,老太爺請你去書房一趟。”

岑三娘嗯了聲,正想打發百草先回自在居。那管事的看了眼百草又道:“老太爺讓百草也去。”

岑三娘警覺起來,帶著百草去書房。見回廓裏左右無人,停了下來:“百草,有些話能說,有些話說不得。你心裏要有數。”

百草像受驚的兔子似的,瑟縮的看了她一眼,低聲說道:“是。”

岑三娘見狀,心裏暗暗嘆息,沈默的繼續前行。

進了書房,她便看到許氏跪在地上,一看就是哭過的。李老太爺坐在正中主位上,神色陰晴不定。岑三娘皺了皺眉,上前行了禮道:“外祖父,可是奶娘犯了過錯?還請你念在她盡心服待外孫女的份上,網開一面。”

“跪下!”李老太爺不鹹一淡的說道。

岑三娘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百草也跟著跪了下來。岑三娘滿臉惶恐的問許氏:“媽媽做了何事惹得外祖父發怒?”

許氏不敢看她,躲躲閃閃的低著頭。

李老太爺冷笑道:“是你做了什麽好事至今還在欺瞞老夫!”

門輕輕被掩上。不知為何,岑三娘又想了進李府的第一天,在這書房與李老太爺相見的情形。

作者題外話:晚上再更了.

對質(一)

外祖父這樣發問,必定是聽許氏說了什麽。許氏能說什麽呢?岑三娘心裏飛快的轉著各種念頭,偏過頭看了眼許氏道:“我還以為是媽媽犯了什麽錯,想著替媽媽求情來著。沒想到竟是媽媽來外祖父身前告了三娘一狀。”

許氏低著頭不敢看她。

岑三娘笑了笑,挺直了腰背,眼神清明:“三娘不知,還請外祖父告之。”

她竟然還裝做不知?!李老太爺看著岑三娘,憤怒的想,他怎麽就被這張和前妻相似的臉騙了呢?原以為她柔弱聽話,沒想到骨子裏卻敢將這天大的事情隱藏下來。他想到那事能帶來的好處,呼吸忍不住急促起來:“我問你。護送你回長安的滕王侍衛可是叫空青?”

許氏說的事情與空青有關,她並不知道空青如今的身份是杜家九公子。她能說什麽讓李老太爺大怒?岑三娘轉動著心思,訝然道:“我回府的第一日便已經告訴過外祖父了,那侍衛的確叫空青。”

李老太爺冷笑一聲:“那好,我再問你。他是否見過你插戴的這枝金銀團花蛾兒釵?”

岑三娘便明白了。那日空青趁著滕王留在鄱陽湖畔,打了個時間差,趕回芷汀別院送走了許氏和百草。他再回來找她的時候,就帶回了這枝釵。自然是許氏告訴他擱在什麽地方。所以許氏知道,空青是見過這枝釵的。

她想通了此處關節,又迅速的想到了另一點:李老太爺最看重有人和這枝釵發生關系,否則也不會時時提醒她戴著它。

岑三娘記得第一次見李老太爺,他就問過她,滕王是否見過。她當時直接否認,說從來沒有將這枝釵示人。如今他大怒,恐怕是知道自己騙了他吧。

“那侍衛見過這枝釵對吧?”李老太爺猛的一拍幾案,怒道,“說!究竟有哪些人見過這枝釵?你為什麽要將他見過釵的事情瞞著老夫!”

“冤枉啊!外祖父!”岑三娘暗暗使勁掐了自己的一把,痛得擰眉,生生逼出淚來,顫聲說道,“我怎敢欺瞞您老人家!那日落水之後,我便生起病來,他找了處地方安置我。昏昏沈沈數日後,我醒來便見到這枝釵放在枕邊。只聽他說已將奶娘和百草送往長安,我以為這枝釵是奶娘托他轉交給我,便沒再多問。三娘自幼與外祖父從未謀面,回府後又被這釵子的秘密驚了一回。外祖父問什麽,我便答什麽。記得當日外祖父也只問起滕王是否見過這枝釵,我從來沒有插戴過,就說沒有。根本就忘記了除了我們主仆三人之外,空青還見過這枝釵的事情。外祖父明鑒,三娘如有一字謊言,便讓那天雷落下生劈了我去!”

末了一句天打雷劈的毒誓震住了廳裏所有人。

岑三娘掩面哭著,心裏不屑的想,不懂科學了吧?

李老太爺也沒想到她說的這麽毒,岑三娘的話又句句在理,一時間有些信了。語氣緩和了些道:“說實話就是了,胡亂發什麽天雷誓。你真的不是因為和那侍衛一路結伴而行有了私情才隱瞞老夫?”

“啊?私情?”岑三娘驚得擡起頭來,拼命的搖頭,“我幼承庭訓,怎麽敢和一個低賤的侍衛有私?外祖父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羞辱三娘?”

對質(二)

她悲憤的望著李老太爺,直看得李老太爺有些招架不住,指著許氏道:“許氏,你好大膽,竟敢胡言亂語汙蔑主子!”

岑三娘像是不信似的轉頭看向許氏,顫聲說道:“媽媽,我待你不薄,讓你當著自在居的掌事媽媽,你,你還有何不滿足,竟要到外祖父面前毀我清譽?”

許氏的表情掙紮著,臉色變幻不定,突然重重的磕了個頭:“老太爺,奴婢所說句句是真。三娘子根本就不想回府,如果不是念著想和那侍衛私奔,一個大家閨秀,怎麽可能放著富貴不享,想立個女戶流落在外?三娘子不是從前那個溫柔可親的三娘子了。她恨奴婢攔了她的路,一心想將奴婢趕出府去呀!老太爺,奴婢忠心為主,卻落得百般不是,遭主子嫌棄,奴婢……想死的心都有了啊!”

許氏說到傷心處,號陶大哭。

岑三娘終於明白許氏為何跑到李老太爺處告密。許氏不想離開李家,要不要自由身她無所謂,她只要留在李家,享受豪門內院管事媽媽的榮光。

眼角餘光掃到李老太爺一臉看戲的表情,岑三娘掩面痛哭:“誰不想過好日子?誰又願意寄人籬下,四處飄泊?回府之前,從不曾有過外祖父的消息。心裏只當外祖父厭棄我姓岑。生怕找上門來被外祖父趕了出去。怎生到了奶娘口中,卻成了想與他人私奔。服待我長大的奶娘這樣說,叫別人不信也得信了。外祖父若是疑我,給我三尺白綾讓我清白去了罷!”

李老太爺聽夠了,重重一拍:“百草,你是三娘的貼身丫頭。你說,三娘是否和那侍衛有私情?”

百草脫口而出:“沒有。”

岑三娘想感謝天感謝地感謝百草對杜燕綏有了思慕之情。無論百草還願不願意幫自己,任何一個女人都不願承認心上人喜歡上了別的女子。

許氏聽到百草否認不由得急了:“老太爺,奴婢的本意並非要中傷三娘子。三娘子自進府之後性情大變,奴婢心裏總擔心著她還念著那侍衛。奴婢的話她也聽不進去,無奈之下才稟明了老太爺。如果三娘子哪天再與那侍衛相見,奴婢擔心……她會與夫人一般,回不了頭啊!”

李老太爺大喝:“你住口!”

許氏知道自己的話戳到了李老太爺的痛處,跪伏在地上傷心的哭著:“奴婢實不想再看到三娘子走錯了路……”

岑三娘挺直了背:“外祖父,許氏只是猜測,並無實據,您要因此就定了我的罪,三娘無話可說,只能一死以證清白!”

知道了空青認識那枝釵,她就有還用呢。岑三娘大義凜然,神情堅定,直視著李老太爺,眼都不眨一下。

如果她真和那侍衛有情,自己找人盯著她,還怕找不到那侍衛的下落?李老太爺轉念一想重提輕放:“許氏,你忠心為主是好事,但是空口無憑,你怎可憑自己的猜測便胡言亂語?”

“我……”許氏急了。

李老太爺根本不想在這事情上繼續糾纏下去,打斷了她的話:“念在你一片忠心,又侍候自怡多年的份上,這次便罷了。出得這間書房,若讓我聽到有半句風言風語,我就絞了你的舌頭!”

許氏嚇得哆嗦了下,低下頭應了:“奴婢不敢!”

李老太爺滿意的哼了聲,柔聲對岑三娘說道:“自怡啊,你知書識禮,外祖父極為欣慰。如果再見著那侍衛,或他起了非分之心,你定要告訴老夫。”

這是想用自己誘捕空青吧?岑三娘暗暗嘆息,心想,如果您老知道他如今成了京兆杜氏的九公子,會是什麽表情?網到大魚了?

正想著,聽到跪在一旁的百草說道:“老太爺,奴婢今日見到了空青少爺!”

岑三娘的思維突然就飄遠了。滿腦子都是在隆州岑家和百草親如姐妹般的畫面。

作者題外話:好了,明天再更啦。

如獲至寶

一瞬間岑三娘心靜如水。

曾經,她記得告誡過自己。她不是一個人,還有兩個奴婢依附她生活。她得了她們的忠心,她便要為許氏謀劃養老,替百草謀劃終生。

岑三娘無聲的嘆息。有點傷心,也有點輕松。

她納悶的想,杜燕綏能坦白承認,他自是明白,京兆杜家不是小門小戶,遲早會有人認出他來。她也沒想過能徹底瞞過李老太爺。只是,她不想主動說起罷了。百草跳出來揭發,對她有什麽好處?

李老太爺聞言興奮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細細說來!”

百草咬著唇,大聲說道:“今日奴婢本來是隨三娘子去尉遲府作客。因三娘子之前說要放了奴婢身契,奴婢一直魂不守舍。三娘子見奴婢臉色不太好就讓奴婢在馬車上歇著。從尉遲府出來後,二爺帶著三娘子逛東市,奴婢便在一旁侍候。結果在街上遇到了杜家十一小姐。當時空青就站在她身邊。奴婢認出了他來,三娘子非說奴婢認錯了,說他是杜家九公子。後來杜九公子便承認了他是空青。”

“外祖父,百草說的沒錯。可是當時我以為認錯人了。一個是滕王府的侍衛,一個是京兆杜氏的公子,怎麽可能會是同一個人?沒想到那杜家九公子竟承認他就是空青。是何緣由我就不清楚了。”岑三娘神情自若的補充道,哎呀一聲又想起來了,“我記得上次大舅母帶我去樂游原,杜九公子應該也去了。我當時看到他和空青長得太像了,就想跟上去問問。結果沒找到人。百草,就是你和紅鸞見我出去跟上來接我那次,你還記得吧?”

百草楞楞的點頭,仿佛有些不適應岑三娘竹筒倒豆子般坦白的態度。

“杜家九公子?滕王的侍衛?”李老太爺喃喃自語,又問岑三娘,“這麽說來,你也是今日才確定那侍衛就是杜家的九公子?”

“對呀,杜家十一娘還追問我來著,問我什麽時候認識杜九公子的。我只能告訴她杜九公子曾經救過百草,別的也不敢提。”

李老太爺嗯了聲道:“離你行及笄禮也沒幾日了,這些日子便留在府裏別出去了。此事不得張揚,老夫自有主張。回去歇著吧。”

就這樣讓她們走了。

岑三娘站起身,福了福,離開了書房。

許氏和百草也跟著走了出去。

臨走時岑三娘瞥去一眼,李老太爺負手在廳中踱著方步,眉眼的褶皺都笑得展開了,撈著什麽寶貝似的。她暗暗啐了一口,鄙夷的想別踢中鐵板就好。

出了書房,岑三娘這才伸手去揉膝蓋,腿有點發麻。

許氏見狀伸手扶她:“三娘子,跪久了腿不舒服是吧?奴婢扶著你!”

岑三娘頓時氣笑了。

變化

岑三娘沒有拒絕許氏的攙扶,搭著她的手慢吞吞的走著,活動著雙腿。

許氏回頭看了百草一眼,百草咬著唇沒動,許氏便大聲斥道:“百草你楞著幹什麽,還不過來扶著三娘子。”

百草這才低著頭上前扶著岑三娘。

走了一會兒,岑三娘這才覺得腿好受一些。腳步一轉,走向了小韋氏處理家事的花廳:“去大舅母處討杯茶喝罷。”

許氏楞了楞,好言勸道:“三娘子還是先回自在居吧。今日出府一整天,也乏了,好生歇歇,明日再去拜見大夫人。”

岑三娘想了想道:“也好。行了,媽媽也歇著,不用扶我了。”

踏上了回自在居的回廓,她若無其事的走著。

許氏一時間拿不準岑三娘的心思,跟在她身後一步開外輕聲說道:“三娘子莫要惱奴婢。奴婢也是為了你好。那日奴婢在永平坊巷子裏聽得清清楚楚,你對空青少爺說,讓他帶你走。奴婢都忍著沒對老太爺說。三娘子,你還小,不懂得個中厲害。奴婢當日遂了夫人的心願,卻眼瞧著她埋骨異鄉,如果還在長安,哪裏請不到好醫生……”

說著傷感的抹起淚來。

岑三娘不動聲色的說道:“媽媽從來對三娘都是好心。我曉得。外祖父方才說過,出了書房就別再提起了。禍從口出,媽媽還是謹慎點。”

許氏眼裏就放出光來,激動的說道:“奴婢明白。三娘子也一心待奴婢好的。”

百草聽到這話拿眼睛偷看了眼許氏,又沈默的低下了頭。

回到自在居,岑三娘舒服的泡了個澡出來,躺在榻上拿了卷書看。百草搬了矮凳坐著,拿了張幹布小心的替她絞幹頭發。

夕陽從窗欞照進來,房裏只聽到書頁翻動的聲響。

隔了一會兒,傳來小聲的啜泣聲。

岑三娘持書的手停滯了下,繼續看了下去。

百草終於沒忍住,放下幹布,轉到榻前跪了下去哭道:“三娘子,奴婢錯了,奴婢求你看在侍候你這麽多年的份上,給媽媽一條活路吧。”

岑三娘半側著身,一只手撐著下頜,細細打量著百草。

十六歲的百草褪去了嬰兒肥,肌膚如雪,大大的杏眼,尖尖的下鴿,靈性十足。胸被高腰裙子束著,像倒扣的鼓鼓的蓮蓬,散發著誘人的青春氣息。

岑三娘想起百草的經歷。五歲前也許遭了些罪,被賣進了岑家。岑家四房並沒有虐待過她。她的童年與十歲前的岑三娘是一起渡過的。十一歲跟著自己搬進了岑家三房,獨居小院,受了冷落,也沒受多大的罪。進了滕王別苑,也沒人三天兩頭折騰過她。想想,好像百草從來沒有挨過打。許氏被岑老太太打過板子,百草也沒有。她受過的罪恐怕就是被裘家關了兩天柴房,差點被迫嫁給快入土的裘老爺子當妾。

她還真沒吃過大苦頭。

長長的黑發從岑三娘肩頭傾洩滑落。她沒有回答百草的話,懶洋洋的說道:“我餓了,擺飯吧。”

百草擡起頭,倔強的望著岑三娘。

岑三娘笑吟吟的看著她道:“我什麽時候說過不給奶娘活路的?”

百草不答,手緊緊的攥著裙子的一角。

“我記得我在走廓裏叮囑過你,有些話該說,有些話說不得的。告訴我,你當時怎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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