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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何必留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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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何必留到現在

初一提著個小籃子,那是陸東財專門編了放種子的,她提著玩大小倒是很合適。

帶著蛋蛋,實在是沒法去麥田,這小崽子根本就看不住,完全沒有初一那麽聽話,讓在田坎上呆著她就老老實實在田坎上呆著,轉身他就下田爪子麻溜的開始薅麥苗。

溫婉只能轉移地方,帶著他跟初一去小河溝,讓兩人在河邊的亂石堆裏面玩,自己就在邊上,豬草這東西,能扯多少就扯多少好了。

剛剛到小河邊上就遇到了洗衣裳的徐文芳。

溫婉招呼了一聲:“徐老師。”

徐文芳轉身對著她笑了笑:“帶著兩個還能扯豬草?”

溫婉教初一和蛋蛋跟人打招呼,聽見她這話笑道:“什麽都幹不成,但是也不能一直在家裏窩著,天氣好就出來轉轉,帶個家什,能扯一點有一點。”

徐文芳看了一眼兩個孩子,不管是初一還是蛋蛋,都收拾的幹幹凈凈的。初一的長相隨了陸家人,濃眉大眼,頭發用頭繩綁了兩個小揪揪,身上的衣裳是用大人的舊衣裳改的雖然破舊,卻很合身。

對比之下,蛋蛋就穿的好很多了,他的衣裳幾乎都是一路長溫婉一路給做的,當然也不都是全新的,有用舊衣裳改的。但是依舊洋氣的不行,就是城裏,沒有一定的條件也不能像他那樣見天的換衣裳。

對於這個事情,張紅英很有意見,她覺得溫婉真的是太不會過日子了,小孩子一天一個樣,長的快,只要不冷著凍著就行了,弄那麽講究簡直就是敗家,說了好幾回,溫婉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後來想想這才第一個,衣裳穿不壞放那裏,等後面再生還能繼續穿,心裏就沒那麽難受了。

“過的真快,一晃眼就這麽大了。”

她手上一手的水,停下來轉身看著不遠處在石頭上面亂扒拉的兩個孩子,溫婉也就在她不遠處找了塊看著稍微幹凈點的石頭坐下來道:“是呀,時間過的,一晃一天一晃一年快的很。我七一年冬天來的,在這裏呆了整整五年多了。”

“我也比你晚不了多久,真的是,剛來那會兒一天天難熬的,我都懷疑自己堅持不下去,沒想到竟然能在這邊呆這麽久。”

溫婉笑了笑:“呆時間長了,是不是覺得這裏其實還不錯?”

徐文芳點了點頭:“還行,我們比大多數人都幸運,都輕松。”

溫婉跟徐文芳在一個生產隊呆著,一個在公社教初中,一個在大隊教小學,平時遇見的次數並不多,偶爾她去知青點找許青銘的時候會遇到,彼此點點頭笑一笑就算是打了招呼。

倒是很少像今天這樣,遇見了,還能坐在一起說幾句。

以前沒在一起說過多少話,偶然碰到一起坐下來還是能聊開的,畢竟都是老師,還是有很多共同話題的,比如學校裏面的學生,再比如隊上一些事情,尤其是這一年斷斷續續的很多人都回去了,她們還留在這裏,難免惺惺相惜。

徐文芳問她:“你今年多大了?”

兩個人說起來沒多深的交情,來往也幾乎沒有,只限於彼此認識,突然問年齡,有些突兀。

徐文芳問出聲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溫婉倒是不在意:“今年二十三了。”

“二十三啊,我今年都二十四了。”她比溫婉還大一點,但是溫婉在這邊有家,孩子都滿地跑了,她還是一個人。

“你說,我是不是該認命了,在這邊找個差不多的嫁了算了。再蹉跎下去,我真的就要老了。”女人這輩子,大好年華就那麽短,一晃就過去了。規定十八歲領證結婚,她這個年紀已經大的不能再大了。

“我以前就想著,只要我好好表現,我是遲早能回去的。後來大家都回不去,我心裏也挺安穩的,但是現在能回去的都回去了,我大概是要永遠留在這裏了,一個人的日子,其實挺難過的。”她們家雖然在城裏,但是家庭條件一般的不能再一般了,父母原來都是工人,她們兄妹四個,早兩年嫂子進門頂替了她媽媽的工作,一家人如今還擠在筒子樓裏面艱難度日。早兩年她還寄錢回去,中間還請假回去過一次,但是那個家已經不是兒時記憶裏的那個家了,她已經有兩年沒回去了,也沒再往家裏寄過一分錢。

所以,別人都是家裏走關系給弄回去的,她是沒指望了。

她聲音淡淡的,但是溫婉卻聽出來了濃濃的傷感。

“要是,真的打算一輩子紮根在這裏了,就好好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你有文化有工作,長的也不差,只要你想,肯定能找到合適的。反正人這一輩子,不可能跟爸媽一輩子,都要長大,都會有自己的家的,或早或晚而已。既然遲早都要離家嫁人,那在哪裏又有什麽要緊。”

徐文芳眼眶有點發紅,看著她道:“你,你之前打算跟陸東平的時候就是這麽想的嗎?你已經決定了,不回去了嗎?”

溫婉扯了一根草在手裏搓了搓,看著遠處剛剛吐綠的楊柳道:“回去,也最多就是看看長輩,但是我的家在這裏,這有我的男人,有我的孩子,我回哪去呢?回首都,也不可能就在爸爸跟前做一輩子的老姑娘,還是要工作,要結婚。我拋夫棄子的跑回去就為了把自己走過的路再走一遍嗎?不同的地方,看似同樣的路,第二遍走未必就不會比第一遍順暢。這裏就是窮了點,落後了點,可是這裏人也有好的,人一輩子能遇到的好人有限。”

徐文芳苦笑:“我要是能像你這樣,什麽事情都看的這麽通透就好了。”

溫婉抿嘴笑:“也不是通透,其實說白了我就是比較自私,從來都不會委屈自己。不管到哪裏,在什麽環境下,怎麽能舒坦我就做什麽選擇。我也沒想過要過什麽大富大貴的日子,就是圖個舒心,陸東平對我挺好,他們一家人都還行,要是對我不好,我早就走了,何必留到現在。”

說話的時候,眼睛也沒從蛋蛋身上挪開,小家夥和初一在那撅著屁股搬石頭,玩了一陣大概是失去興致了,腳蹣跚的往水邊跑了,又開始暗戳戳的準備搞事情了。

溫婉就沒法再坐在那裏跟人閑聊了,過去將人給拎邊上去,隨即才招呼徐文芳:“我帶他們往下邊去轉轉,你忙啊!要是得閑也能到家裏來找我,說說話什麽的。”

徐文芳笑著點點頭,等她領孩子背著筐子走遠,才伸手擦了擦潮濕的眼角。

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會走向哪裏,她找不到方向。她從內心裏是羨慕溫婉的,可她也清楚,自己不是溫婉,沒有她那樣的條件也做不到她那樣的豁達,自然也不會有她那樣的人生。

那就不想了。現在起碼的有工作,有工資,日子也算是再好過不過了,其餘的順其自然,真有合適的,那就嫁了,在哪不是過日子,在哪結婚不是結婚呢?

春天的時候草多,哪怕一心二用,跑了一圈溫婉還是把筐子給塞滿了。

這會兒跟她剛開的那時候不一樣了,雖然她不經常幹活,但是力氣還是大了不少,也有可能是抱孩子給練出來了。

背著豬草帶著孩子回去,緩了口氣才給兩個小家夥弄了水洗手,帶著去路邊上尿了,然後給弄床上去。

蛋蛋不管冬夏,中午這會兒是都要睡一會兒的,初一睡不著,溫婉前腳剛剛出門她就睜開了眼睛,翻過身爬在床上看了看沾床就睡的蛋蛋,覺得十分的無趣,隨即就從被子裏面鉆出來,抓住床頭趴著滑下床,鞋都沒穿,光著腳丫子就往外跑。

這會兒才三點多,時間還早,溫婉打算趁著兩個孩子睡著了自己去趟自留地裏面,把出出來的蒜薹都挑了弄回來。

這個活最費工夫,平時不得閑去弄,再長的話就老了,沒法吃了。

才剛剛找好籃子,拿著小板凳鎖門,初一就光著腳丫子從屋裏跑出來:“伯娘,不想睡。”

溫婉看著她光腳踩在地上長長的嘆了口氣,提起來的籃子又放下,喊了她:“鞋子呢、怎麽不穿鞋就跑出來了?”

初一麻溜的又往回跑,襪子上面沾的都是地上的泥灰。

溫婉找了板凳坐下來,把她腳底的灰拍了拍,然後才給套上布鞋。

“伯娘去地裏摘菜,你去不去?”

初一忙不疊的點頭:“去,要去。”

溫婉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想了想幹脆把這邊房門也鎖上,一手提著籃子一手牽著初一出了院子,剛剛到外面,不經意間往下面一瞟,就隱約的瞧見有幾個人朝自家這邊走過來。

她也沒在意,牽著初一就去了旁邊一路之隔的自留地,剛剛到地裏蹲下去,蒜薹還沒剝出來兩根就聽見有人朝這邊走來,人沒到跟前,卻是在問:“這位女同志,請問這邊就是陸東平同志的家嗎?”

找陸東平的?

溫婉回頭正準備說是,看見來人就是一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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