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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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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風向

陸東平回來的有些晚,飯都好了老一會兒了,外面都看不到了,溫婉出去看了好幾次。

頂著一身的寒氣進屋,張紅英就問他:“今天怎麽到了這個時候?”

陸東平在火坑跟前坐了,烤了一下道:“有點事情耽擱了。”卻沒具體的說什麽事情,手烤暖和了,伸手在蛋蛋臉上輕輕捏了下,張紅英就吵他:“管不住手是不是?捏了回頭要流口水。”

陸東平不以為然:“哪個孩子小時候長牙不流口水,瞎忌諱。”說完,又輕輕的戳了下溫婉,嘴裏卻在逗蛋蛋:“今天在家裏乖不乖?”

蛋蛋哪裏會回答他,手裏拿著陸東臨給他磨的小木棒在車子邊緣哐哐哐的敲,朝著他咧嘴笑,口水直流。

溫婉道:“這會兒像模像樣了,白天就差沒把房給哭塌了,回來還跟我撒火,扒拉著我不撒手,我廁所都去不了,叫他給薅了好幾下。”

陸東平轉臉瞅了一眼,溫婉脖子那裏真的好長一道紅印子。

回頭挑眉看著什麽也不知道的蛋蛋磨牙:“小崽子,欠收拾啊!”這要是旁人把他媳婦給撓那樣,他非把人剁了不可,但是這個他還真沒轍,整哭了回頭還得他媳婦來哄。

所以,兒子什麽的都是討債鬼。

吃完飯又說了陣閑話,洗漱烤暖和了各自回屋。

躺下來溫婉才問陸東平:“我聽娘說,牛棚那邊昨天夜裏又沒了一個。”

“嗯!”陸東平側身貼著她。

“我聽娘說,他們這個cf不好的,病逝沒多大關系,但是自殺——”

陸東平嘆了口氣:“我也聽說過,到底會不會有問題我不知道,但是你七哥去找了陸明清,拜托了他,讓他打報告的時候寫成病逝。”

溫婉楞了一下,隨即眉頭擰起來:“他怎麽會幫牛棚裏面的人說話?”她也知道那一家人可憐,那個孩子,她還偷偷給了幾回吃的,但是那都是避開人前,明目張膽的她連話都不敢多說,許七怎麽這麽大的膽子?

察覺出來她的緊張,陸東平伸手在她背上輕輕的拍了拍,在她嘴上親了親:“別擔心,他有分寸。最近幾個月好像突然松動下來,我聽說別的地方有人平反了,回去了。到底是真是假我還不清楚。你七哥跟首都那邊,你舅舅那邊一直有聯系,風向他比我們都清楚,他雖然大你不了多少,但是一直很穩妥,這樣做定然有這樣做的道理。”

溫婉還是不放心:“明天我去問問他。”

“那到明天再說明天的話,現在我們先說說我們自己。”

溫婉沒明白過來:“說,說什麽?”什麽都不用說,嘴就被堵上,剩下的只有從嘴角斷斷續續溢出的聲音。

溫婉不是個存不住事情的人,但是牛棚裏面的人實在是太特殊了,她不放心。

不過,不等她去知青點找許青銘,許青銘就先上了門。

他砍柴的時候抓了只兔子,特別肥,四五斤的老兔子。得了這樣的東西他是不會拿去知青點,會直接提到陸家來,跟這邊搭個夥。

這會兒還早,家裏人砍柴的砍柴扯豬草的扯豬草,就溫婉和蛋蛋在家裏。

溫婉在給陸東平補衣裳,蛋蛋坐在車子裏,拿著小棒槌敲著陸東平托人弄回來的小羊皮鼓,一遍敲著一邊啊啊的叫,猖狂的不得了。

怕惹人註意,許青銘扛著柴火直接到門上的,喊了他一聲:“婉婉!”

溫婉擡頭,忙把手裏的東西放下迎去了院子口上:“今天在老鴉梁砍柴了?”

許青銘將兔子給她:“慢點,還沒死透,你找個筐子罩著,我把柴火扛回去就過來收拾。”

溫婉接過去,兔子一蹬腿她差點沒抓住。

許青銘沒跟她說兩句就扛著柴火走了,去的快來的也快。

在竈房門口磨了刀之後開始剝兔子皮。

溫婉拿了板凳給他,說是在一邊搭手,其實什麽也用不到她做。

“我聽東平說你幫張家人去找了陸明清?”

許青銘“嗯”了一聲,手底下的動作卻沒停:“最近半年,局勢沒那麽緊張了,張永民夫婦教了大半輩子的書,張懷慶也是個有本事的,要是能再堅持一年半載,說不定平反也未可知,可惜了——”

溫婉問他:“我還是幾個月前接到我爸爸的來信,信裏面一句話也沒提首都那邊。”

許青銘道:“你也說幾個月了,咱們離京城太遠,局勢瞬息萬變,等風吹到咱們這裏,那差不多大江南北都吹遍了。”

說完,不等溫婉再問他就道:“我上個月接到大伯的信,說我爹那邊,應該是能回去了,差不多也就是年前年後這段時間。現在沒有前幾年那麽緊了,家裏有門路的都在想辦法往回走了。張家這個事情,不過是結個善緣,不會對我們有什麽影響,你也不用過於小心翼翼。”

溫婉聽的楞了一下,繼而就歡喜起來:“三舅舅可以回去了?”這對於她來說是件喜事,對比之下,張家的事情可以忽略不提了。

“那,七哥,你是不是也能回去了?”

許青銘轉臉看了她一眼:“怎麽突然說起這個?我在這裏呆著挺好。”只要能回去,終有一天他定然是要回去的,但是絕對不是現在,他要等,等大家都回去,團團圓圓的。

說話間,一整張兔子皮就被他全部的剝了下來,血淋淋的,溫婉忙兌水給他洗手。

許青銘叫她找了斧頭,就著一手的血把兔子給剁成塊丟盆子裏才去洗手,蹲在那裏問她:“婉婉,我問你個事情。”

“啊?你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姑父從農場回首都了,咱們這些知青也都能回城了,你,你有沒有想過要回去?”

溫婉楞了一下,目光慢慢的落在了蛋蛋身上,回去嗎?那是生她養她的地方,那裏有她的爸爸,她的親人。可是這裏,這裏也是她的家,有她的男人,孩子。

她久久沒能回答上來,許青銘就不再提,洗了手之後道:“還早,我還得去山上,你看著收拾。”

溫婉回神:“行啊,那你傍晚過來吃飯,我就不去喊你了。”

許青銘應了一聲,拿著柴刀走了。

溫婉的心裏就亂了下來。

如果真的大家都回去了,那自己回去嗎?

她想回去,但是又舍不得回去。

還沒到跟前,想想都覺得好為難。

當初她年紀小,因為家裏那些事情,她負氣離家,打定額主意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去的。後來漸漸的,那口氣散下去,再加上如今有了孩子,更能理解做父母的不易。

陸東平經常半夜三更起來給蛋蛋把尿,大冷天的尿布都是他在洗,那自己小時候,老溫也是這樣沒差了。

養個孩子多不容易啊!尤其是,他結了婚又離了,如今年紀也不輕了,又是一個人。

但是她回去,陸東平怎麽辦?蛋蛋怎麽辦?

想了半天沒個頭緒,回頭一看,蛋蛋靠在車子上都睡著了。

她也不把人往床上放,就把車子靠背放下來推去了竈房,把火坑裏面的火生起來,再給蓋著小被子,這樣也很暖和。

回不回去的那事,她不想了,現在不過是假設,為假設的事情煩惱,不值當。真有那麽一天了再說吧!

兔子肉在水裏泡了陣,去了血水,溫婉還是燒開水焯了一下。家裏的豬油已經見底了,她也沒放,就加水,放了鹽和一點醬油,生姜什麽的一並燜在鍋裏,等見香味兒了,才把切好的半盆蘿蔔倒進鍋裏。

剛剛蓋上鍋蓋,外面就有動靜了,她以為是張紅英回來了,出門一看,卻是背著鋪蓋卷的陸春娥。

“春娥,你考完試了?”

說著,忙不疊的上前去把她背上背著的東西拿下來。

“考完了,晌午考完最後一門,我收拾了一下就回來了。”按著陽歷算,陸春娥今年十八的大姑娘了,上高中之後她猛竄了一截,比溫婉還高一頭,雖然不胖,臉上也沒什麽肉,但是氣色很好。

身上穿的很樸素,但是被溫婉這兩年給帶的,很會收拾自己。再說當下,哪個不樸素,就她這樣的,已經算是條件相當好的了。畢竟溫婉舍得,她去縣城上高中,就沒穿過帶補丁的衣裳。

在學校裏面,很是出挑,有不少男同學偷偷給她寫詩,寫信,這些她不說,家裏都不知道。

溫婉把她的鋪蓋卷抱進屋,然後出屋道:“我就想著你也就這兩天就回來了,沒想到這麽快。倒是趕巧了,七哥今天在山上抓了兔子,你有口福了。”

走了幾個小時的路,陸春娥臉上紅撲撲的:“那到真的是叫我給趕上了。都考完了,我在學校也沒事,回來還能在家裏幹點啥,幫你帶下蛋蛋。”說著就往屋裏走,進屋脫了身上的衣裳,換了以前的舊棉襖。

這棉襖還是溫婉過門頭一年給做的,當時往大了給做的,這會兒穿上竟然有點小了。

溫婉在竈房裏面往竈臺裏添火,看著她換了衣裳出來道:“一回來就脫衣裳,你當心受涼了。”

陸春娥在火邊上坐下來,扒拉著車子看了看熟睡的蛋蛋道:“不會,火邊上暖和著呢!我感覺小家夥又長了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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