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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茶餘飯後的談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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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茶餘飯後的談資

溫婉以為的安寧祥和的日子在四月底新的一批知青到來時,徹底被打破。

天氣一暖和起來,外面就一天一個樣。山花開的快謝的也快,地裏面的麥苗悄無聲息的就拔高了一截,麥穗將出未出,蜂飛蝶繞,好一副欣欣向榮的盛景。

小學組織了高年級集體下隊,三年級就在其列。

這個下隊就是師生一起選擇公社下面的一個生產隊,然後去幹活。這回依舊是蒿坪大隊,目的地是下面的楊樹灣生產隊。雖說離公社比較近,但是依舊是四面環山的位置。

跟平時在家幹活不一樣,這是集體勞動,作為老師,那是要以身作則的給學生起帶頭作用的,還要帶好班上的孩子,怎麽樣從學校帶出去的,要怎麽樣好好的給帶回來。

這個季節,麥子還沒割,秧苗沒插,秋玉米也還沒到要點的時候,重頭就在春地裏面,要給春玉米除草。

人太多,是沒辦法去社員家裏搭夥的,所以就得提前準備幹糧。

早上天不亮張紅英就爬了起來,頭天晚上發好的面,在鍋裏烙了發面餅,又煮了幾個雞蛋,陸東平找了水壺,兌了滿滿一水壺的糖開水給她挎著。

等她走了張紅英才在那抱怨:“這些學校一天天的真的是會折騰人,幹活還得集體去幹,自家的活幹都幹不完,還要跑人隊上去幹。”

陸明江蹲在檐坎跟前拔起鞋後跟準備出門,聽見這話扭頭接了一句:“所以說,幹啥都不容易。工資也不是那麽好拿的,她在家裏,你看誰會讓她頂著大太陽下地上工,這拿人家工資了就不得不去。”

到學校,早操時間集合,然後就迎著晨風,排著長長的隊伍出了學校。

溫婉從跟陸東平結婚之後就沒再下地去幹過活,幹的最多的也就是忙天的時候煮飯扯個豬草。跟著一群學生在玉米地裏面拔了一天的草,哪怕出門的時候準備的很充分,帶了太陽帽什麽的,依舊被太陽曬的,累的腰都直不起來。

去的時候一路走的有多輕松,回來的時候一路就有多喪。

一直到太陽落山才結束,等回公社那邊已經不早了,天都麻麻糊糊的,一路上的學生和老師都走的差不多了,到了學校跟前的時候就剩下她一個人了。

遠遠的就看見學校下面的路邊上站著一個人。

她喊了一聲:“陸東平!”

陸東平這才大步的往她跟前走:“怎麽到這會兒了?馬上就要黑了。”他等的心急火燎的,要不怕走岔了他自己就去找了。

溫婉道:“幹到太陽落山才收工,然後一路上就有學生陸陸續續的往家裏跑的,順路。等他們都走完了,可不就這會兒了。你是回去了又來的還是一直在這裏等著的啊?”

“我晌午回隊上了一趟,下午就一直在這邊。走,走了,不早了,我估摸著走半道上就得摸黑。”說著就去拉溫婉的手,溫婉嘶了一下就縮回去了。

捏鋤頭捏的,手板心裏面起了好大兩個水泡,好巧不巧的陸東平伸手就捏在上面了。

“怎麽弄的這是,還整起泡了?”

溫婉癟嘴嘟囔:“鋤草,鋤頭磨的,那個鋤把感覺不怎麽光堂。”

陸東平拉著她邊走邊給她揉:“不是說扯草怎麽用上鋤頭了?”

“學生用手扯啊,我是老師,肯定要跟生產隊的社員一樣要拿鋤頭的,還要以身作則給學生做榜樣,半點懶都不敢偷,還得鼓勵他們。”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還好,明天禮拜天,可以在家休息。”

溫婉倒是想,但是山裏過日子又哪是真正能閑下來的。

到家吃完飯洗漱進屋,陸東平拿了個口袋給她,裏面是幾架毛線,大紅色和米白色兩種。

溫婉驚喜的不行:“你去縣城了?你哪來的毛線票啊?”

陸東平道:“去縣城了,給公社這邊接知青,這是我托人買的,這回就是順路去取了一下。過年的時候你給家裏都做了新衣裳,自己都沒顧得上。我想再給你買點什麽,但是圍巾你有兩條了,頭繩也不缺,就不知道再給你點什麽了。”

閉口不提毛線票哪來的。

溫婉歡喜的不得了,也沒在意,將毛線收進櫃子問他:“你身上還有沒有錢啊,買這買那的是不是都花完了啊?”

陸東平點頭:“嗯,沒錢了,媳婦兒你得給我點零花錢了。”

溫婉開了寫字臺的抽屜,從本子下面摸了零錢還有一些票出來:“這有些票我也用不到,你裝在身上,用到的時候方便一些,還有工業券。我爸爸大概把我走了之後攢的這些東西都給我寄來了。”

陸東平只接了點零錢揣身上,其他的都沒接,順帶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爸給你的你就留著,不用都給我,需要什麽的話我會問你要的。”

這麽說了,溫婉就又收起來。

累了一天,上床沒一會兒功夫就睡著了。

陸東平抱著她卻是久久不能入睡,剛剛他想跟溫婉說,不行了夏天放暑假的時候申請一下,回去看看吧,但是想了想他又把話咽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請得了那麽長時間的假,一個來回十五天,準備充分一點的話差不多得二十天。

等,成了再說吧!也省得給了她希望又讓她失望。

隊上又來了知青的事情一夜之間就傳的沸沸揚揚,原因無他,只是這一次來的人情況有些特殊。分到陸家咀的有四個知青,還是一家四口。

年齡大點的看著和陸東海差不多的年紀,帶著一副眼鏡,腰板倒是筆直,不過頭發已經白了大半。和他一起的是他的妻子,年紀稍微小一點,瘦的一陣風就是吹倒的樣子,頭發綰在後腦勺上面,看著精神不太好。

這是夫妻倆,男叫張永民,是一名高級知識分子,女的叫劉慧英,也是學校的老師。

年輕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四十歲不到的樣子,叫張永慶,帶著的那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叫張建民。

甘嶺公社武裝部的幾名幹事全部出動,親自去新溪縣火車站接的人,然後又將人送到各個隊上,一到隊上就將人安置進了養牛場邊上的牛棚裏面。

陸東平禮拜天不去公社那就是要去地裏面上工的。

今天收工收的格外的早,陸明清在地裏面直接通知了社員,下午要在麥場開會。這回開會跟以前不一樣,要求生產隊不管男女老少,各個都得參加。

溫婉來這裏這麽久還是第一次到麥場上參加隊上的集體大會,一到跟前就楞在了那裏。

家家戶戶老老少少都要參加,麥場上熱鬧的不行,烏壓壓的一群人在麥場上圍了個大圈子,中間站了四個人,年長的頭發花白,年幼的還沒有陸東臨大,四個人背靠背的站著,低著頭,脖子上掛著厚厚的木牌子。

溫婉完全看不清楚他們的長相,耳朵裏面全是隊上的人指指點點的聲音。

陸明清跟劉朝興周明洪三個人和那四個人站在一起,振臂高呼,跟社員傳達這次開會的目的。

“pd”這兩個字刺的她耳朵發疼,看著隊上的社員拿著東西往那幾個人身上砸,她悄悄的從人群裏面溜了出去。

許青銘就站在人群最後面,冷眼看著隊上這些社員同仇敵愾的去pd那幾個人。

溫婉到他跟前喊了一聲:“七哥!”

許青銘收回目光看著她。

“他們是哪的人,怎麽會到陸家咀來,做錯了什麽事情要被人這樣對待?”

許青銘半響才道:“不知道。”他這會兒的心也亂著。之前只聽說家裏的長輩被下放勞動改造,他一直覺得是跟自己下鄉差不多,就是投身到艱苦一些的偏遠一些的地區,進行勞動建設。可這會兒他才知道,下放和下鄉是不一樣的。他們知青是下鄉,那圈子中間的那四個人是下放。

他家裏,他家裏好幾位長輩都下放了啊!

在看見人群中間那掛著牌子頭都不敢擡的那幾個人的時候,他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沒法想象自家家裏的長輩下放下去會不會也遭受這樣的事情,被這樣對待。怪不得,怪不得家裏把他們幾個還沒有結婚的早早的送下鄉,怪不得好好的,二伯要分家——

溫婉捏了捏拳頭,只聽見自己心裏砰砰亂跳的聲音,她想做點什麽,可似乎又什麽都做不了。

麥場上的人熱情高漲,一個個的連晚飯都不想回去做了。溫婉不明白那幾個人到底是什麽人,到底犯了什麽樣的錯誤,又跟陸家咀的人有什麽關系。她一直以為這裏的人或許有一些小自私,小毛病,但是民風還是很好的,還都是善良的,可是這會兒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那些吐出去的唾沫,那些叫囂的聲音,砸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在麥場呆不下去了,擡腳就朝回走。

屋裏一個人都沒有,靜悄悄的。

晚飯吃的前所未有的晚,家裏的人都在議論隊上來的壞fz,吃飯的時候屋裏都坐不住,抱著碗去了外面,高秀蘭他們也抱著碗出來,在院子口上諞的津津有味。

原本茶餘飯後就沒有什麽娛樂,這回來了這麽幾個人倒是讓大家有了談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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