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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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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風急天高猿嘯哀”的悲涼, 或是“古道西風瘦馬”的淒苦。

從沒有被那泡的慘白的手抓過,仿佛是被一雙雙來自地獄的惡鬼所束縛。她們的哀鳴,她們的痛苦……

這是一場災難的開始, 也是一場盛世的結束。

“如果知道後果這麽嚴重, 如果知道……”華思渾渾噩噩,抱頭躲在樹腳, 語無倫次。

是她,都怨她, 華思從沒有一刻這麽憎惡自己。

肩膀上突然一重, 華思擡頭。見四君摘了口罩, 在一旁坐下。萬年沒表情的臉上,緩緩帶上了安慰與嘆息。

他說:“這不怪你。”

“你不知道。”華思把頭埋在臂彎之間,低迷道, “我其實早知道這堤岸會垮,早知道這洪水會來。”

“我為了拉她下馬,我竟然用這千千萬萬的屍體來做賭註。我是真的這樣做了,是的, 我真的這樣做了。”

“四君,你可知道,我就是那地獄的惡鬼, 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刺目的陽光,卻照不亮身下的一片黑影。華思縮在這陰影之下,瑟瑟發抖。

是的,與利益沖昏了頭腦, 她做了一個罪不可赦的魔頭。

四君拍了拍華思的肩膀,坐在一邊,只能陪她沈默,無話可說。

“那既是錯了,不應該振作起來,盡可能的去彌補嗎?”夏仁讚從陽光下走來,一把提起華思。刺目的陽光讓她迷了眼睛。他將她抵在樹幹上,怒吼一聲,“懦夫!”

“那麽多的人,等著你去解救,你卻在這當個懦夫。如果是冒著生命危險,你來到了這,卻只是讓你認清了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懦夫。那你可真如你自己所說的那樣了,一個魔頭,冷血無情的魔頭!”

“我不是懦夫!”華思掙來夏仁讚的手,力爭道,“我不是,我不是,我也不想的。”

“所以,那你現在在幹什麽?譴責自己,就可以讓她們獲救嗎?”夏仁讚指著身後,那些飽受疫病折磨的人,厲聲喝道,“如果譴責懺悔有用,那神仙如來就能遍地起飛。”

被夏仁讚拉著,看病,熬藥,餵藥。

他跟她耐心解釋著:“你可看清了?想著怎麽上書這最真實的狀況,讓朝廷知道,才是你應該做的。”

“能與百姓同甘共苦,才是一個統治者應該學會做的事情。天災如此,你有什麽好自責的。你能站在這,其實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不是嗎?”

“你倒是能言會道。”華思蹭了蹭鼻子,卻沒有反駁。

“我說的是事實好嗎?”夏仁讚挺了挺胸膛,“我可是夏小將軍,聖寵二十年而不衰的夏小將軍。”

華思悶悶低頭。

兩相相握的手,被夏仁讚緊了緊:“所以放心,這一次大災,我們攜手,一定能挺過去。”

“哦。”華思擡頭看著一臉堅定之色的夏仁讚。

看著他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怎麽在這?”

“我?我來陪你啊!”夏仁讚理所當然道,“沒有我,你就走火入魔了。”

“可是……你就不怕疫病傳染,你還是快回去吧。”

“夫妻之間,本該同甘共苦。你來了,我為何要躲起來。若是傳染,我們一起傳染。”

“仁讚。”華思擡頭盯著夏仁讚的眼睛,從沒有的認真,“此生有你,足矣。”

……

此地離淮河不遠,一個小縣城,靠著淮河的物產,人口數量十分龐大。

前邊已經搭了帳篷,有粥飯提供。只是大部分人都病了,每天都有人病死,搞得人心惶惶。

華思等人過來,先是將不同情況的人大概分開。

單是將病死之人焚燒,就廢了好大的力氣。無法,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人的執念,還是太重了。

最後也是以活人的健康威脅並承諾給骨灰好生安葬,才得以成功施展。

重病的隔離,能好轉的最先接受治療。這一通安排下來,每天到晚上已經累的半死。

住宿條件有限,華思與夏仁讚只能擠在一起睡。

不過夏仁讚最近倒是十分老實,一般挨著床就睡著了。搞得華思想說說話,都沒得機會。

“怎麽了?”夏仁讚看著坐在床邊的華思問道,“總見你欲言又止的,想說什麽?”

“只是想跟你說說話。”華思擡頭看著夏仁讚,一臉真誠。

“那,說什麽啊,情話?”夏仁讚將外褂脫了放在一邊,跟著華思坐在床上。轉過頭來,低笑道,“你說,我聽著呢!你什麽時候說,我都聽得見。包括夢裏。”

“胡說,我不說夢話的。”華思的臉,微微燒了燒。

“哦,不說夢話,那說實話。”夏仁讚腦袋擱在了華思肩上,輕聲笑道,“我知道你是十成十的愛我。”

“能不能正經點兒!”華思肩膀抖了抖,意圖把靠上來的腦袋抖掉。

結果夏仁讚粘的更緊了。華思無奈,只得作廢。

“我只是見你最近胃口不好,還特別嗜睡。就是想問問你。是不習慣這的炎熱天氣,還是生病了。”

“嗯……”夏仁讚將臉埋在華思肩頭,瞇著眼睛。想了想,微微動了動腦袋,算是搖頭否認,“都沒,我也不知道。”

“明天找四君看看吧。”

“嗯……”夏仁讚輕輕哼了一聲。

“你也不要太累了。”

“嗯。”

“有什麽特別想吃的嗎?明天我給你開小炤。”

“嗯。”

“嗯?”華思低頭一瞧,夏仁讚已經迷迷糊糊,差不多睡熟了。

華思嘆了一口氣,抱著夏仁讚躺下,幫他脫了鞋子。微微打理了一下自己,便在他旁邊合衣躺著。卻思來想去,怎麽也睡不著。

有回憶起現代的燈紅酒綠,也有與她爹一起浪跡天涯。當然,還有孟義,與孟義的種種。

她倆一起闖禍,被華思爹逮到。孟義總是挺身而出,一人獨攬。因著她,華思真是少挨了不少打。

事後,孟義總是落寞的說羨慕華思。

“羨慕我什麽,羨慕我總是被我爹又打又罵嗎?”

“是啊,我就是羨慕你有一個爹,能罵你打你關心你。我沒有爹,而在我娘心中,卻不知道有沒有我這個女兒的存在。”

“沒關系的。”華思抱了抱孟義,感觸道,“你的家人不關心你。但我關心你啊!以後你就把我當家人,把我爹當你爹。”

那時候兩個半大的孩子,抱在一起大哭,又大笑。

從什麽時候起,她們開始走遠的?是夏仁讚的突然來臨嗎?華思一直以為是這樣的。

可是,今天,睡不著的華思,又想了一遍。不是的,她發現不是的。

是她們的價值觀發生了分歧。孟義她好強,而華思總是自甘墮落。分開是突然的,卻也是必然的。

那她們是怎麽走到反目成仇的?

華思翻了一個身,轉向夏仁讚。他輕淺的呼吸聲,勻速而富有節律。柔和的五官,在微暗的一抹燈光下,朦朧唯美,十分引人犯罪。

華思猛地搖了搖頭,想什麽呢!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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