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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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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有聞白公子樂聲能引蜂蝶起舞,當是癡琴之人。”

那人站在大堂後頭,茫茫人海中與幔紗中的白公子瑤瑤對望。

“傳蔡邕癡琴,火中救木,成就梧桐焦尾。曾在山中樂聲五日不決。朝有獸馱,午時牧人聞聲趕來。牧與獸爭鬥不決,夜中獨留下獸被斷了一腿,癡於音律,不離不棄。”

那人講了個傳奇的故事,她總結道:“白公子所說,可是焦尾?而白公子之所以提出這早上四條腿,中午兩條腿,晚上三條腿的焦尾。是不是有蔡邕之心,想尋覓一個聽琴的知音?”

只見來人話落。層幔中勾起一雙芊芊素手,從內裏走出一襲青紗公子。

細細地抽氣聲隨著那公子露出的真容,在堂下不絕於耳,怎樣一個扣人心弦的絕色傾城。

若說在層幔中的公子是雪山上的一抹白,那麽走出來的人就是流淌在沙漠裏的雪山水,滋潤著一顆顆幹枯的心。

好美,好美。

華思見坐在一邊的孟義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那敢問小姐可是知音之人?”白公子說。

“不敢妄稱知音。”來人道,“但,是救贖之人。你若不想站在這待價而沽,我就保你長安。”

“好大的口氣。”華思拍桌而起,平時仗著自己一個宗室之女的朋友也是神氣慣了。

怎麽說,孟義一個宗姬,在這偏遠的伊犁,也是頂頂尊貴的。

她尚沒說話,這哪冒出來的一個人就說保長安,跟宗姬搶人不是?

“宗姬還沒發話呢!”華思覺得,自己算是把狗腿子的形象演活了。

孟義把暴跳起來的華思給按了下去。擺起一張大笑臉,站了起來。

“不想嫡姐也會來這種地方,妹妹未得相迎,慚愧。”

嫡姐?那是華思第一次知道,孟義還有一個嫡姐。

孟義是個好鬥的戰鬥屬性,頗得她母親器重,華思一直當孟義就是襄王府中的唯一女兒。

原來,她還有個嫡姐?

華思好奇看過去,這孟義的嫡姐,長了一副溫柔的相貌。眼角上翹,就是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裏,都像是對著你在和藹的笑。

這真的是一個不一樣的嫡姐。

粟樓裏新來的館兒白公子,就在華思的親眼見證下,被襄王府的嫡室宗姬給包了下來。

兩人的小日子過得真是滋潤。

華思聽說,那孟義的嫡姐孟傾,每天就對著彈琴的白公子吟詩作畫。相比於野心勃勃的孟義,簡直是判若兩人。

不久,孟傾隨母親入盛京與皇帝拜壽。

孟傾的才名給京中貴族留下的印象,出乎意料的好,畢竟盛京與伊犁不一樣。這裏的人都好兩口香茶,填詞寫畫。

顯然,頗富才情的孟傾,在盛京這圈子裏,比較吃香。

更幸運的是孟傾還成功被皇帝提名稱讚,這使得本不太喜歡她的母親都對她另眼相看。

本以為這孟傾就要從此前程似錦。

沒想,竟讓襄王發現她養了個館兒。養館兒就養館兒,孟義也有不少。

但是,成天與館兒膠黏在一起,不務正業就不行了。

“男人嘛,玩玩可以,誤了前程怎麽能行?”襄王把孟傾叫到跟前說,“把那個館兒給處理了。一味的誘引主子,當不能留。”

“母親息怒,我與他並不是母親想的那樣。”孟傾說,“請母親開恩,傾兒當從母親夙願,勤懇於政務。”

孟傾倒也沒讓襄王失望,聰明人做聰明事。將伊犁財務打理的井井有條的孟傾不久就讓襄王對她刮目相看。地位直指孟義,畢竟,她是嫡姐。

那天,太陽特別的烈,孟傾在衙中處理政務。華思跑過去告訴她,白公子傷了暑。

孟傾見手邊沒事,就去瞧人了。

正好孟義隨襄王前來查看賬目,沒見著人。一打聽,孟傾竟然為了那個館兒,政務都甩了。

孟義對她的母親道:“以嫡姐之才,本該回盛京大展宏圖。孩兒覺得母親應該做點什麽,不要讓她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襄王看了過來,孟義比了個手勢:“待過些時日,嫡姐她一定會明白母親的良苦用心。”

“也罷,此事交由你去做吧。”

夜裏,孟傾的別院起了一場大火。

孟傾得知消息,連夜趕來,望著熊熊烈火,泣不成聲。

這時別院裏邊,傳來一曲琴聲,那珠轉玉盤的調子,引來成千上萬的蝴蝶,在烈火中,翩翩起舞。

華思從後門進去,一把拉走忘情的白公子,邊走邊道:“對不住了,孟義她也是為了姐姐逼不得已。只要制造出你死了的假象,說不定孟傾就能迷途知返,大展宏圖。”

出事之前,孟義來找華思,讓她救出白公子。

她說:“我也是不得已出此下策。畢竟白公子也是無辜之人,誰又讓他惹了母親的不快呢?”

華思欣然答應。

只是最後,華思聽說。

那夜孟傾聽著琴聲,情緒失控,不顧一切地沖進火海,要救白公子出來。

華思先一步將人救走,孟傾在火海中沒找著人,錯過了時間,就這樣葬送了。

那後來華思心中愧疚,喝的酩酊大醉,迷迷糊糊地去找孟義。

然後她看見,白公子被壓在孟義身下,那恭順的神情,哪還有一絲雪山水的冰潔?

孟義愉悅地聲音,帶著賞賜的語氣,將白公子細嫩的下巴挑起:“我的小術兒,做的不錯。”

白術在孟義身下,是什麽樣的表情,華思見不真切。

他什麽也沒說,但迎合主子的那副姿態,卻沒來由的讓華思惡心。

去他的高潔雪山水!

華思有一個月沒見孟義。她本來想一輩子再也不見的。

這一天,孟義將她堵在巷子口。

“你都知道了?”

華思並不打算搭理她。

只聽孟義嗤笑一聲:“不知是懦弱,還是無情。你要是朵高潔的白蓮花,有本事你去跟我母親說清楚啊,把我怎樣利用你害死孟傾的過程說清楚啊?”

華思將猩紅的眼睛瞪著。

既不是懦弱,也不是無情。華思是個現實主義者。

襄王絕不會因為一個已經死了的女兒,去降罪還剩下的這個。

她只會殺了自己這個知道的太多的。

很無奈,華思選擇了妥協。

“華思,犯得著嘛!”孟義說,“為了一個不熟的,犯得著割舍我們之間的友誼嗎?”

“友誼?”華思苦笑一聲,“親姐姐都能設計,我們這塑料花般的友誼。”

“親姐姐,嗤……”孟義笑了,“若說親姐姐,我本來是有親姐姐的。”

孟義跟華思講了一個故事,一個為了利益,割舍了愛情的淒美故事。

老襄王原來還在的時候,襄王府還沒有如此般落寞。在盛京之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貴族。

襄王有一青梅竹馬,一個四品將軍的小公子,身份稱不上尊貴。

老襄王是個明事理的,說她們家不需要娶一個好的來提高地位,因為她們本身就是好身家。

所以襄王得願以償,娶了青梅竹馬的小公子,兩個人恩恩愛愛,很快有了個女孩兒。

不幸的是老襄王去世,襄王府與皇室的關系又遠了一步。當時朝廷風起雲湧,襄王的地位岌岌可危。

無奈之下,襄王降了正夫的位置,迎娶皇夫本家的公子,與皇室拉進關系。

很快,新娶的正夫也有了孩子。而以前的那個嫡長女身份就尷尬了。雖沒了嫡女的身份,卻在這正夫進府之前,封了世女,還是老襄王封的。

“所以……”華思很驚訝。

“所以。”孟義笑的戲謔。

所以,正夫除掉了那個有世女身份的長女。

而青梅小公子氣襄王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女兒,離府了。

青梅小公子離開之後,卻發現他懷孕了。

“而那個孩子,就是我。”孟義說,他的爹在生產她的時候,條件不好,難產大出血而死。

“你以為我母親她為什麽不喜歡孟傾?”孟義笑得諷刺,“我殺了孟傾,你以為我母親不知道?我為什麽不能殺了孟傾?因為她,我的親姐姐死了,我的爹死了,而我,成了一個從外邊抱回來的野孩子。”

“……”華思被孟義問的說不出話來。

原來,每一個人背後,都有一段悲傷的故事。誰又會生來狠心毒辣?

“那你放過白術吧。不管如何……”華思覺得,孟傾曾經為他付出了生命,不管你們之間有多少的恩恩怨怨。

但孟傾與白術的這一段愛情它真實存在過。

“你不該這樣去侮辱這一段純潔美好的愛情。”

“純潔美好的愛情?”孟義笑的前俯後仰,“華思你怎麽那麽天真?蠢的跟我那嫡姐一樣天真。”

“五苓門人天生媚骨,十四歲被送去調.教,他們哪有什麽真感情。他們的身子和技藝,只不過是勾引人的手段罷了。”

華思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從這場可笑的愛情故事中走出來。也許,孟傾她真的是把白術當做知音的。

直到,她聽說,作為無心無情的五苓門人。白術他自毀容貌,斷了指,從此不在摸琴。

孟傾的墓前,一直香火不斷。

五苓門人容貌是根本,技藝是生命。華思想,白術之所以還活著,便是拿比死還痛苦的方法來贖罪吧。

“哎。”華思嘆息一聲,當年那場熊熊大火,兩處相隔的人,那一幕幕仿佛近在眼前。

而今天,站在這裏的這個小豬,他背負著和當年那個小術一樣的任務。

即使知道豬苓是五苓門的人,即使知道他來此是什麽目的。

華思還是對他,他們,有敬佩,有愧疚。

“小豬啊,於你來說,你覺得愛情是什麽?任務是什麽?”

“任務是生命。”

“是嘛,它就真的那麽重要?”

“卑賤的生命,卻要每一天都要為它活著。”豬苓說,“小術說,愛情是靈魂。他失去了靈魂,而小奴還不曾有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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